桃淘摇着腕子上的蓝水晶,巴洛克撞的乱响。眼前的水雾渐消,一切都很正常。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作室,白色使小小的空间冰凉,冷静而又绝望。萧齐的办公室。
萧齐在心理学上颇有建树,现已是小有成就。而自己,则是他的“病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桃淘的身份,仅仅是病人。曾经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样。
萧齐见她醒了,眉头不自觉一紧。桃淘知道,那是他不耐烦时才有的表现。
他并没有留心她眼里的小变化,只是压抑了声音:“桃小姐,我不希望再给您带来困扰。这么多年了,好聚好散才是正道。”
看萧齐避之不及的眼神和近乎公事化的言辞,桃淘突然想起了《大话西游》里有一句玩笑话:“以前喜欢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
当时她笑话般听过,如今身临其境,才知晓物是人是,也可这般薄凉。
桃淘在心里描摹他容颜,一笔一划,那么细致好看。纤细而浓密的睫毛下,眼睛弯的像柳叶,不明显却带着天生的温文尔雅。
那年桃淘看的小人书里,书生也是生得如此,可惜自己长的不像狐狸。
桃淘转身向萧齐鞠躬:“谢谢萧医生予我这大梦一场,自此以后,再见便是梦中见了。”
三年之痒七年之痛,不是她不挽回,是努力它,无济于事。
萧齐没想到她如此爽快,愣愣地看她走,小小的办公室,短短的二十六步,一步都没有回头,郑重的背影像是走出了一个故事。
第二十七步,世界天旋地转。
她出了车祸,好像是。桃淘看着表姐骂骂咧咧给她剃了头发,埋怨她怎么不死的利落点。
她连指头都动不了,却能清楚听到一个植物人。
还活着吗,桃淘问。可没有人能听见。她看着掉下的头发早开银花。时间过了多久,桃淘问。无济于事。
她晕晕乎乎,在旋转天地中,又回到了于萧齐的初遇。
而我无心再随她。病床上,桃淘安静躺着。她的灵轻揉她光滑的头顶,白色灵力同正午阳光一齐输予她。
我抱着九天,琴上七弦颤颤,“你本可独享千岁闲暇,为她一个命尽之人坏了规矩,当真值得?”
“这个孩子蛮可怜的……”
“确实。”我附和道。
“如果你家姑娘这样,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又如何,人各有命。”他未有大过,迷途知返,洪荒亦会善待。不如早早引他离开,也算善德。
“可她那么想活下去的……”
“人各有命。”我想不出别的东西安慰他。
他眼睛有点散光,失神模样让我略慌,我扯开话题:“这般活死人循环在回忆中,亦非她所愿。”
“她都没有放弃过我,我为什么要放弃她啊……”
“她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呢。”或许可以反向刺激一把?
“为什么要放弃她啊……”
看来是没有效果,把小黑和小白叫来如何。
“为什么要放弃她啊……”
他喃喃自语,再听不得一句话。忽的,扑过来抓住我裙角:“求求你,她真的很想活下去……”
“你知道逆天改命的后果吧。”
“知道知道,求求你……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行,你的姑娘奉你若神明,你一定有这个力量……救救她吧。”
“好啊。”我答应着。
他欣喜若狂,眼瞪如铜铃,鬼魅般的。“谢谢谢谢,大恩大德,往后定任您使唤……”
我可不想要一个说话都不利索的灵使唤,于是,我拔掉了她的输氧管。
他抓狂,却被九天琴音定住,未能有下一步动作。其实不用九天出手,他本就灵力透支,没什么威胁。
爱岗敬业的黑白无常赶来,引她通灵,好入黄泉。
小白还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小黑朝桃淘悄悄轻语。
她似乎挺震惊的,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朝我们回头时却笑了。
“谢谢你呀。”桃淘说。
她第一次见她的灵,她的灵恰恰哭的那么难看。
“不客气。”我替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灵回答道。
桃淘走得洒脱,只回头看过一眼他。我叫住小黑:“让孟婆也赏他一碗汤吧。”
小黑点头,她的灵却先一步挣脱。
“多谢好意,不必了。”他说。
“为什么?”我有些震惊,你刚刚还声嘶力竭的让我救她。“我可以和孟婆谈谈,下世仍由你做她的灵。”
“如果有另外机遇,她还会这样吗。”他话里没头没脑。
“你要这样想,认识了陌生人的她就不是她啦?”
“……”
我好像说错话了,扯动嘴角:“抱歉。”
如果鱼玉改变了记忆,我还会待她如此吗。会吧。
“如果我走了,她的下一个灵可是会厉害点?”他突然笑开颜:“是不是就能护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如果她的灵不是我,可能更改如此结局。
是我的错。
如果鱼玉改变了记忆,我还会待她如此吗。会的。
会的。有点压抑,无法再起笔书与谁。刀币在这里只能换来五百块钱和锦旗一面,铺子是开不下去的,不如,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