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双手被缚在身前,她一抹眼泪,使劲挪到白山山身边,口是心非道:“你别说话了,说了我也不会听的,还是省点力气吧!”
白山山尽力忍住剧痛,虚弱一笑,便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尽是笑意。
姜姜见他含情脉脉,不禁一羞,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灵隐寺的和尚每日三餐来给他们送些吃食,却从不搭理他们,任姜姜讥讽也好哭闹也罢,就当她不存在似的,也不知卖的什么关子。白山山倒是安静,每日除了睡觉就是盯着姜姜看。他浑身动弹不得,姜姜便只能喂给他吃,这一来二去,气已消了大半。
第三日一大早,天才微亮,姜姜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人语所吵醒。她正想挪去门口窥听,就见大门倏地被推开了。
“乔哥哥!”姜姜先是一愣,接着便眼一红,委屈顿如泉涌,嘴角一瘪,“哇”地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晏乔一身风尘仆仆,显是马不停蹄地赶了几日,他一见姜姜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心中好不心疼,连忙跑过去为她松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受苦了,”他说着,便一把将姜姜揽入怀中,“都怪我,都怪我,我这就带你回家,别怕别怕。”
白山山见此,哪里还忍得了,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困妖索,可那绳索越束越紧,直嵌入他的皮肉,他白衣上的黑红血迹被浸湿,竟再次绽放出妖娆的艳红。这身心的折磨直疼得他叫不出声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这般的无力。百年前他没救得了慕南烟,那是斗不过阎王,可现在看到她伏在别的男人怀里,自己却无能为力,顿时只觉心如刀绞,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一时间竟有些万念俱灰。
“乔施主,”一旁的祖宁和尚见到晏乔这般态度,显是不满了,“师伯虽应允您见她一面,可从未说过允许她离开。”
晏乔身子一僵,搂紧了姜姜,凛然道:“我从小和姜姜一起长大,她生性单纯善良,绝不可能做出害人性命之事,还请贵寺查明真相,莫要冤枉了好人。”
祖宁听此,神情一厉,心中顿时怒不可遏,却还是尽力克制道:“铁证如山,施主莫不是要徇私枉法?不知尊师可否知晓此事?!”
晏乔刚要开口,就被姜姜抢了先:“你们自己这般蛮不讲理,现在却要跟我们讲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祖宁见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想到枉死的小师弟,倏地恼羞成怒,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劈头盖脸就是一掌朝她击去。
晏乔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掌,那掌风格外凌厉,加上二人本就相距不过数尺,他双手抱着姜姜,根本来不及回挡,只能赶紧带着她一齐往地上一倒,躲开了去。
祖宁并不就此作罢,又是一掌劈来。晏乔松开姜姜,慌忙伸手将掌格开。祖宁似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掌愣是击得晏乔差点手骨碎裂。“姜姜,快躲到一边去!”他一边继续回击,一边大喊,他知道,以祖宁现在这架势,姜姜只要稍稍沾到他一点掌风,必定非死即伤。
晏乔武功本就不及祖宁,一开始还占了下风,几个回合下来便明显不敌。他见祖宁似是打红了眼,不禁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便大喊道:“姜姜,快用天恩诀把那困妖索给解了!!”他深知救下白山山意味着什么,但当下他已经护不了姜姜,也只能寄希望于白山山,那日大战,他见白山山救下姜姜,便知他对姜姜并无恶意,现下也只能靠他了。
祖宁听他这般说,愈发怒了,他本只想越过晏乔,教训一下姜姜,现在见晏乔竟公然要救那狐妖,顿时便再无留情,当即下了杀手,招招致命。晏乔见此,也只得拼上性命阻挡,死死阻拦他接近姜姜和白山山。
“天恩诀?”姜姜一懵,然后大脑飞速运转,“记起来了!原来天恩诀是用来解困妖索的,我这笨脑子,竟然忘了它的用途!”她一拍脑袋,丝毫不敢耽搁,便慌忙溜到白山山身边,当下施法,只片刻便解了他身上的困妖索。
“快带她走!”晏乔吼道。他心下明白,这样下去,只需再过几招,他就必将命丧祖宁掌下。
白山山当即起身,顾不上浑身剧痛,一把揽过姜姜,就要带着她离开。
“我不走,”姜姜挣开他,一把将他推开,斩钉截铁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们!”她与晏乔从小一起长大,早已将他视为兄长,如今晏乔为了她陷入险境,她宁愿与他一同舍弃性命,也绝不苟且偷生。可她同样不愿白山山为此丢掉性命,应此只能狠心将他推开。
白山山见她目中含泪,不禁心中一软,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她肩上,道:“姜姜,你听好了,我白山山绝不会舍弃你,所以,你也不许舍弃我,明白吗?”说罢,也不等姜姜回话,他便径直冲到晏乔身边,一拳向祖宁击去。
“你们在干什么?!”三人打得正鼾,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原来是玄清玄慈二僧闻声赶到。
祖宁听到玄慈当头一喝,不禁后背一凉,赶忙停了手,双手合十道:“师父师伯。”
白乔二人也赶忙住了手,晏乔还喘着粗气,待气息稍稍平复了些,便作了一揖,道:“不知二位大师到来,晚辈失礼了。”
玄清和气道:“贤侄不必客气,是我们唐突了。”
玄慈横了一眼祖宁,训道:“还不快退下!”
姜姜见到玄清,便忙道:“法师,多谢先前赐药之恩,可小女子实在不知做错了何事,竟惹得贵寺如此大动干戈?”
玄慈听此,冷哼一声,祖宁握紧了拳头,也是怒目圆睁。
“你不知?”晏乔不待玄清开口,便忙故意插嘴道。
姜姜一头雾水,摇了摇头,道:“莫非是我何处礼数不周?”
晏乔听此,心中不禁舒了口气,对她微微一笑,便忙向玄清道:“玄清大师,我与姜姜青梅竹马,她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晏乔愿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她所为,还请大师务必查明真相,莫要错怪了好人。”
玄清见他诚恳,便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也是师尊的意思,姜姜姑娘性子直爽,那日我等也是见过的,此事尚存疑点,还请诸位移步前殿共议。”
“师兄,那这狐妖当如何处置?”玄慈忿忿道。
姜姜怕他们要对白山山不利,便忙插话道:“法师,虽然我不知你们说的是何事,但不管是何事,我姜姜都敢用性命担保,绝对不是白大夫做的。我先前就说过,他行医救人,从未行恶,是绝不可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举的!况且他中毒之后就一直在正阳堂,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
“师伯,这妖女巧言令色,您可不能上了她的当。”祖宁实在忍不住了,急道。
玄清不理会他,兀自朝姜姜道:“施主请放心,我灵隐寺绝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说着,他又转向白山山:“还请白施主也随我等前去前殿。”
“师伯!”祖宁仍不甘心。
“师弟,”玄清看向玄慈,淡淡道:”祖宁这心性,还得好好打磨才是。”
玄慈听此,赶忙微微颔首,道:“是,师兄。”说罢,便朝祖宁使了个眼色,训道:“你今日闯出这等大祸,还不快去领罚!”
“是。”祖宁不敢再多言,便忙顺着这台阶赶紧退下去了。
白山山见姜姜如此护着自己,心下好生欢喜,丝毫不在意他们说的“那事”,只直愣愣地盯着姜姜发笑。
姜姜见他这幅模样,不禁脸一红,忙低下头去。
晏乔见到这般情景,醋意顿生,忙走上前去,将姜姜一把搂入怀中,扶着她随二僧一齐去往前殿。
白山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兀自甜甜地笑着,也不着急。他方才见到姜姜为他辩白的模样,心下便已明白,她是喜欢自己的。至于晏乔嘛,她都不对他脸红,就根本对他白山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