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灯光,伴着木鱼和念经的声音,奚淤染来到了那处偏殿。
偏殿的门是敞开着的,奚淤染越过门槛,走了进去,就恍惚间一尊家神石像威严地屹立着,家神底下跪着一个身着僧衣,手执木鱼棒,回吐真经的…
奚淤染有点不解,为何身着僧衣,瞧着木鱼,念着真经的人却不是…“和尚”—留着的头发被扎进了素冠中。
来不及了,奚淤染见此,一下子跪在和尚身前,眼中含泪,双手合十,问到:“大师,小女子听随家父之言来于此处,身背疑惑万千,还望大师能指点一番。”
“不敢,小僧也只是一介出家人罢了,红尘之事亦是不解,但令尊之事兴许还能知晓一些。”和尚的语气平稳如一,说着便从蒲团下抽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给了奚淤染。上面赫然写着:我儿亲启—父亲。
奚淤染颤颤巍巍地接过了信,抹了把眼泪,拆开了信。
“我儿淤染,为父不慈,你收到这封信时,定是生了变故。
但我儿不怕,事到如今,为父只能交代你些许事情了,我儿照做便是。你可知为父本姓‘杨’。
杨姓乃当朝淑妃之姓,我与淑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换言之,淑妃是你的亲姑姑。
就因于此,十五那年我随你姑姑一同入宫,她明我暗,二人一同保护官家,官家自幼便不爱朝堂政事,先帝仁爱,就选了我兄妹二人暗中辅佐守护,暗地培养了一批佑皇势力—其安堂。
这堂便交由了为父打理,暗中辅佐官家,监视文武百官,奈何如今惊现一批乌合之众,朝上朝下处处争对官家。
今日你见信,为父怕是已落入这批邪众之手,你自幼为父便教百般技艺,虽不会武,但头脑灵光,自是堪称当今佼佼者。
我儿听令:今日为父将这其安堂交予你手,由你代为父统领全堂上下,辅佐吾皇,剿灭邪众,以保天下不乱。
我儿切记:不可轻信于人,但面前之小僧乃辅佐你成大业之人,武艺高强,心思纯净,你大可信之。
切忌当朝太师还有那日偶见身披道袍之人!
念吾儿平安如一,成就大业。
——为父亲笔”
……
看完此信,奚淤染心里久惊不已,忙把此信放在烛火上烧毁待尽,又转头看向和尚,泪流满面,问到:“为何,为何到如此地步?我父母二人如今又在何处?是否有性命之忧?是否…”
和尚打断了奚淤染的话,看向了屹立着的家神石像,语气仍旧平稳:“施主父母自是无碍,施主不必担心,小僧云禅,自幼随慧灵大师参禅悟道,竭心学武,日后就由小僧护施主周全。”
“你护我周全?呵—你自称小僧,却蓄着长发,你是哪里的和尚?护我周全?无父无母我要这周全又有何用?这世间又有何值得留恋?”奚淤染泪流不止,沉浸在悲伤中,对着云禅反驳到。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担忧,佛祖有心,自会保佑,深夜了,施主就现在此歇着,明日自会缓解。”说罢,云禅就站了起来,走出了。
奚淤染冷笑,不理会云禅,跪坐起来,双手合十,直勾勾地看着家神石像,眼角不时有泪溢出。
……
云禅并未回去自己的房内,而是走向了慧灵大师的房间。
“师父,深夜搅扰,徒儿有疑,终不得解。为何徒儿从小长在寺庙却不可剃度?为何徒儿如今又要牵扯在红尘之中?”此时的云禅卸下了一些东西,眼中悲伤可见,语气哀叹。
“你之疑,定有解。老衲不为你剃度,自有道理可循。红尘之中冥冥自有定数,你生来情根深种,老衲不可妄自斩断良缘。如若你此次入红尘能斩断情丝,了结情缘,老衲自会为你剃度。若不成,你也自会解惑。”慧灵大师眉头舒展,了然于心。
云禅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第二日,奚淤染打开房门,眼神空洞,一夜无眠,容颜尽显憔悴。
而门外正在扫地的云禅放下扫把,看了一眼奚淤染,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若是准备完毕,就随小僧下山,趟这遭浑水吧。”
奚淤染一言不发,没有看云禅,只是呆呆地站着,望着快要完全升起的太阳,早霞四射,红光四溢。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奚淤染终于动了,眼神松动,眼睛仿佛被阳光笼罩了,洋溢着浓浓的温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一直看着她的云禅招了招手。
云禅见此也扬起了笑意,回头看了眼太阳。
坐在马车上,云禅对着奚淤染说:“施主,今日便先去寻太师一番。打探些许消息即可。”
听到此话的奚淤染先是不解,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但随后一想:对啊,先看看贾似道的反应,若真是他所为,定会有所露馅儿,若不是他所为,倒也排除了一个人。
“等会儿,可若…可若真是他将父亲…你我二人又怎可安然全身而退?”奚淤染突然一问。
“施主自可放心,这事定不会是太师之为,若是他将你父母二人抓走,又岂会在夜间大动干戈,这于他只是一桩麻烦罢了,动手之人另有…你我前去只是前去打探罢了。”云禅闭着眼睛解释到。
听了云禅的话,奚淤染撇了撇嘴,也不知这小和尚哪来的自信,到时再见分晓吧。
不一会儿,贾府到了,奚淤染起身刚要下马车,云禅便叫住了她,递给了她一个面纱以遮挡身份。
奚淤染戴着面纱,跟在了云禅身后。
云禅让贾府门童去禀报,说慧灵大师让他前来为贾家扶运祈福。
很顺利,他们进入了贾府,只不过接待他们的是管家罢了。
“管家大人,扶运祈福需要一一进入卧房之内吟诵真经,方可迎福深入。还望管家不要见怪。”云禅双手合十,对着管家说道。
管家问过贾似道表示允许,领着云禅和奚淤染一一进入各个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