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容蓁疑惑道，“那就是暗卫了？王爷向来说自己闲散，怎得还需要暗卫？”
宋瑾不慌不忙：“你为何不问我怎得还需要鸽子？”
容蓁原本想噎一噎他，谁知人家稳如泰山，自己反而被一句噎了回来。她气得甩了甩袖子，破罐子破摔一般地道：“算了，我问你什么你都不会说。那个望月和杨叔都跟你一个样子。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偏得我还要巴巴地跑去给你做人情。”
说罢她扭过了头欲走，宋瑾连忙一把拉住她，拉住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正僵持着，杨叔匆匆走了过来，对宋瑾道：“王爷，京兆府的人来回话。”
宋瑾简短地回了句：“见。”手上却丝毫不松。容蓁还是顾及着面子，待杨树走远了方才道：“王爷还不快些放手，既不想让我知道，我回避就是。左右蒋衡到底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权当躲了清静。”
此话一出，她心里也有些后悔。男子有几个会喜欢这样胡搅蛮缠的女子呢？她这些日子总是做出一副温柔贤良的样子来，今日也不知究竟是为何，怎么都按不下性子来。想到此处她更加憋闷，自己一向蛮横惯了，怎么如今竟在乎起会不会有男子喜欢自己来？
宋瑾听了她的话，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是在为了这个生气。我让景芝送你回来，是因为有些事情怕脏了你的眼睛。我总想着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不愿让你看这些。我今日让你去，的确存了送人情的意思，但也确实是怕蒋衡劝不动他。至于暗卫……他们和我的闲散一样。”
他并没有再说后半句话，容蓁知道他隐下的是什么。杨叔带着京兆府的人过来了，来人是个小兵，见了宋瑾，半跪道：“回四王爷，方才京兆尹府的府兵一路追查，在一处小巷找到了那书生丢弃的衣物，一路追查下去，发现南城外头一处小院走了水，因着边上没有什么人家，火扑灭的时候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在院外发现了些反书的残页，屋里有一句自戕后焚毁的男尸。”
“自戕？”宋瑾似是有些惊讶，“如何知道是自戕？”
小兵回道：“尸体虽然已经被烧毁了，但是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且应是自己插进去的。尸体的右脚有缺失，方才追捕的人也说那人跑起来时右脚似是不太便利，应该没错了。”
宋瑾拿出一把扇子，打开了，慢悠悠地扇了扇，道：“赵大人如何看此事？”
那小兵拱了拱手，没有半分迟疑，明显是一早就被赵则行耳提面命地吩咐透了：“人犯走投无路，自戕自焚，事已至此，赵大人和王爷都可交差了。”
宋瑾听了，也笑着拱了拱手，道：“是这个道理，还请转告赵大人，这次多亏他照应，本王感激不尽。”
小兵连道了两声“不敢”，领了些赏钱就退了下去。廊下只剩下宋瑾与容蓁二人，容蓁半晌都没有说话，宋瑾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她也没有再次挣脱。宋瑾的语气有些无奈：“我一早让他们按着见过蓝衣书生之人的描述在牢中找了一具身量形容差不多的尸体。从此蓝衣书生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便是冯家再闹到皇兄跟前，人犯已死，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那本书，说到底是讽刺冯家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皇兄也不过觉得这样的内容有损自己威严方才让我去查一查，若是他真的想要追根究底，必定不会让我插手。这个结果，他也乐见其成。”
容蓁听了他这么长的一番话，仍然一言不发，他有些伤感，道：“我知道你向来心思单纯清明，这些谋虑算计入不得你的眼，所以我总不想将这些告诉你……我总怕，你会讨厌我。我怕自己会变成你眼中的小人。”
容蓁原本还是有些生气的，不过说到底也是气他有事瞒着自己，眼下他这般坦白，语气中的些许伤感却让她有些心软了。仔细想想，他应是不知秦空的身份，不然凭着他曾施舍银子给秦空治病一事，也不必让自己再去送这一趟人情。费尽心思救一个未曾谋面之人，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呢？何况他此次分明可以不让离桥和望月二人露面，这样一来也省去了和自己解释的麻烦。他却做了最麻烦的选择，也许也是想要和自己分享一部分他的世界。
容蓁一面感叹自己近来实在是被蒙了心智，竟然这样容易的相信了他、消了气，一面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道：“王爷为我布置了书房，却还从没和我一道进去坐一坐。你总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忙着，今日事情都已经了了，不如放下公务和我一同看看闲书可好？”
半晌，宋瑾方才叹了口气，沉沉道：“好。”
蒋衡办事向来利落，很快就把消息秘密传去了安阳侯府。楚逸听清苑说了个大概，道：“明知家里那个是个聪明人，还偏要把她拉进来，这是生怕她不怀疑自己。清苑，你说这男子是不是都有丢了脑子的时候？”
清苑心想，您惦记着丽妃娘娘这举动也不怎么明智，怎么还说起了别人？腹诽化到脸上，变成了两声憨笑：“那您说小容要是真的起了疑心可怎么办？”
“这你大可放心。”楚逸一脸不以为然，“只要遇见了宋瑾，小容根本就不带脑子。”
清苑尴尬地笑了笑，道：“您也不必这样严苛，小容姑娘向来聪慧……”
“聪慧？”楚逸打断他，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对着旁得事都聪慧，偏偏对上这位就像把脑子落在了狐狸窝里。你当她前世面对种种不曾起过疑心吗？只要那人对她笑一笑，下一秒就是让她自己咬断自己的尾巴，她都能连带着把心肝剖开让对方看一看。若不是她与寻常爹生娘养的灵狐不同，是化于天地灵气之间，就这样六根都断不清净的样子，哪里能修出作为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