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着,你们自个赶上来~”看他跑的急,连忙高声说了一一句,直到听见他“知道啦~”长长的尾音拐了墙角飘了过来,不免笑着摇摇头
“这伶俐的小家伙,倒是愈发的惹人怜爱.”看他疯张的去了,霎时没了踪影,自己便也悠悠出了院门,径往街上去了.
且说焦意又是一阵七扭八拐的到偏厅里寻到了父亲,正看见他一个人捧了书册躺坐在太师椅上津津有味的读着,一脸神秘兮兮的凑上去,还没开口,便被父亲抓着手里的书册往那蓬头上拍了下.
“哼,我没去找你,你还敢凑上来找揍?说!后面,你走了没?”焦正炎气汹汹的问道.
“什么后面?孩儿不知啊”焦意捂着小脑袋,刺了呲牙,故作不解道.
“你小子趴门叫我撞个正着…”
“这我知道啊”很有合该如此的感觉.
瞅他那样,将焦正炎看得牙疼,不待计较,仍然板着脸,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紧跟着问道
“那后面…?”
“后面啊”焦意一脸思索道
“对,后面,你…?”
“后面?后面我当然还在啦!哈哈哈~”焦意离了椅子,跑跳着、止不住的笑着,终于是报了父亲准备算自己后账的小仇;不多时,看父亲脸都快青了,连忙偃旗息鼓,乖乖的向他走去.
焦正炎气急,看他拧了身子乖乖走了过来,“新仇旧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呵呵冷笑着道:
“继续蹦跶,今儿个不把你收拾妥帖了,我就回老家祠堂脱了我这焦姓!”
这当然是气话。彼时,除了为宗族所弃的,鲜少有脱离自己种姓的,即便有,也是因了天大的情由,哪有如这般的?古以祀礼为重,宗族自然首推之,不论士族,亦或庶人,从万户豪奢,到一家之农,同样是将这类事情看得极重,正如帝之封禅,在他们心中,这些,是同等重要的事,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庙堂之高高于各个人所处之位高矣,无不仰视;而种姓、宗族,就在自己身上,关乎生亡之所有,是一生的烙印,怎会轻言以弃之!
再者说了,他拖家带口的四处飘零,还是趁了时运的好处方能客商在此处,算是拼下了这番偌大的产业;至于原先的宗族?不说也罢,终归也不是什么好处所,不然,也不会在今时今日这般境地上挣扎着…
焦正炎自己当然知晓其中利害,完全是想着能好好震慑住这兔崽子,好教他再不敢这般,看他变了脸色,战战兢兢的,以为是这一番说教恫吓下来终有效果,心底暗乐不已.
岂料,焦意也是个门儿清,终日学着,自有所获,当下故意垮了脸色,做追悔莫及状
“万万不可啊,父亲,意儿知错了…”
“哦?错在何处啊”
焦意看父亲缓了下来,眼睛骨碌碌转着,像是知过明非般道:
“嗯—,意儿一时顽劣兴起,疏了礼法,竟致父亲有了‘弃姓’的冲动,子之大过矣!倘如此,父亲离了焦姓,意儿岂不突兀?‘焦意’何解?”
焦正炎听他说的有板有眼,能下了功夫认错,知晓他那种秉性能做到这一步也是殊为不易,频频点头着,想着这小子总算是教自个省心了,万万没想到到了后面,他那刚有点起色的情绪,又被撩拨了起来,惹得自己气急反笑了;看来,在未来给自己这蓬头稚子治学的路上,自己还有很艰辛、很艰难的一段旅程是要走了,不过就这样“斗智斗勇”的将这一颗小苗引导为参天的榕柏料想必是一番很有成就感的事了.
“呵呵,照你这么说来,倒是为父考虑不周了呵。来—”话毕,向焦意招手道
看他仍旧立在那儿,又轻声道“你且过来.”
焦意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知道父亲是准备下手了,果然,刚到椅旁,父亲的手已经扬了起来,赶紧高声呼道
“父亲且慢动手,儿有大礼相送!”
焦正炎看他两手空空,短襟衣袍样,连个褡裢、背袱也无,忍不了笑骂道“屁!又开始诓人.”虽说如此,却也将手放了下来,“哼,便再听听你又要放什么厥词,还大礼.”一脸的不屑跃然纸上,饶是如此,却也不能说没有那一丝好奇作祟,捎带着又有了点希望的感觉.
“嘿嘿…”焦意看着父亲都快有点被自己说成惊弓鸟的感觉了。
拍打着衣襟、理着袖口裤脚…有模有样的裣了裣衣容,站着笔直,“咳咳,我能让二娘将那事轻巧揭过,怎样?算不算大礼?”
“呸!我都喝…,呃,反正是早都和好如初了,还用得着你?”
听见父亲不相信似的嗤责,焦意也不恼,悠悠然应道:“那可未必,且不说先前二娘书房里的一通数落,想是还有些耿耿在怀的,更别说接下来几天能奢着她给你好脸色看喽”
焦正炎深以为然着,按着以往的样子,但凡次次这般,可不就是这么个循回么.
“眼下就有个大好的机会能改善这境地的呦,哪怕是复了以往二娘对您温言细语的样子…不好么?”
“哦????”焦正炎来了兴趣。
纵他商海浮沉,策算频仍,然放到这家长里短,竟不知是失了心思,还是变得大智若愚了,百般千般输了菱君不说,尚需得自个这三尺幼子转圜在其间了;话虽如此,经年时日持续下去,又不可谓不乐,自能沉在其中。
若是想着说他怎能受得了这似河东狮、顽子戏的桩桩件件,为之做苦楚受着,也确实说不清楚,不甚明了着。但又有谁知道,唯独当己身在其间自知,那苦,转圜之间,又成乐矣,何以如此?即说受的小苦,倘一谦一让处,又致后时大乐,大凡岁月更迭,亭亭乡乡莫不如此!若有为那巨利所趁,恰逢又是那罕有白狼人心,能泯无人性者,则有另当别论方是.
“那,说好了啊,您不能再算我后账了啊”
“小小年纪就会讨价还价了呵,答应你.”焦正炎饶有兴致道,且看这兔崽子什么个想法.
“还有,您也不准告诉二娘之前我…我,窥门的事儿.”焦意扭捏道
“那我可保证不了…”还没说完,看着焦意准备跳作的样子,又赶忙补充着说道“她要是从它处儿知晓了,你还不是白忙活一场?”
复见他那样,又赶紧表态着“当然,我这块儿你自然无须担心了,说吧,有什么好法子?”
焦意鼻哼哼道“您不说,二娘自然不可能知道.”
“您知道二娘现在在哪吗?”他又恢复了先前神秘的模样问道
“还能在哪!不就是在后院嘛,我那会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父亲不以为然的样子,焦意好笑不已
“非也~,儿估摸着,二娘现在已经快到西市口的那家小笼包铺喽”
“西市?这么说来,是你引着去的?”
“亦非也,二娘说您之前…,哎呀您管那么多作甚,重点是咱俩现在赶紧过去啊!”
之前不疾不徐的戏闹着,现在倒是急不可耐的拉着父亲就走了,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似的。无奈,焦正炎被扯着出去了,还不忘打听着,晓了他这番“大礼”后不禁又多了些苦笑。
焦意看见父亲那番似乎没什么为此显得激动之情的样子后便有些恼了,亏自己前前后后一阵子的忙活,临了,还没见他有什么领情的兴致。
焦正炎自然也瞧了出来,不忍其失落,颇有些夸张的展示自己的兴奋道“是了,此番见了她,好言语接着不停,再有意儿从旁调剂着,修复这小小裂痕的关系还不手到擒来哉.”
焦意听着,掩不了脸上的得意之情,自己今日这妙手回环,也是大功一件呢,待到了铺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屉,大口朵颐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祖艺。
渐渐地,氛围热络,之前的些许不快也难得的烟消云散,两人又复了以往,那耳鬓厮磨的情状看的焦意都有些不忍直视,大呼罪过罪过,紧跟着。又是一顿父亲大人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