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外等候的几个衙差很有耐性，并不是因为敬业，而是特意给他们准备的，用冰镇着的西瓜，绿皮上挂着的几滴水珠，显得红瓤越发诱人。
几个衙差也不客气，他们出门在外连吃带拿，那也是习惯。
过了一会，又有人把面前的瓜皮瓜子收了，端上一碟碟叫“果冻”的吃食。
这些碟子精致小巧，陪着勺子，碟子上淡绿色的中或绽放，或掩映的莲花，让这几个凶如虎狼的衙役，也不禁收敛起来，小心翼翼端起不过半掌大的小碟子，把那不认识的晶莹剔透的吃食，吃入嘴里。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不需要细嚼，可也不像喝汤那样直接吞咽，又甜又凉的舒爽很快就掩盖了刚才西瓜留下的滋味。
虽然如今用兵有些贵，这些衙役自己卖不起冰，可他们在富贵人家刮的油也不少，还不至于为几块冰西瓜就高看了这儿。
毕竟，自儿个没有为难他，还配合他留下来，也是看着银子和这次伺候上面。但这不知名的吃食，倒让一众人意犹未尽，那眼睛瞅老大，看他的指令。
衙役头子老宋心里并没有往日的舒服，今天的情况，有些和他预计的不一样。
县令派他们出来时，周家老板可是没有回避。
周家虽只是个粮商，可在他们县里还是有些能力。
今天出来时，周老板的小厮，送自己出来，可是指派自己得快些把人押送回去。
衙役押送人可以做的手脚太多了。
老宋也是积年老吏，哪里不懂那厮的暗示。
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想指挥老子，
虽然不知道那周老板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谋算乔元华是事实。老宋心里暗想，我看在这袋银子的情面上，已经把情况透露给了乔小当家。那苦主已经被救活了，他布置他的，我好吃好喝舒服着，等回了衙门，县令问起，也有说头。
心里有了计较好，老宋有拿起一碟子果冻，吞进肚子里。
娘的，等会还得顶着太阳走回去。
其他几人看老宋吃得欢畅，也不客气，一个个的肚子都凸了起来。
又过了须臾，乔元华走了出来，微微施了一礼，道：“耽搁各位差大哥的时间了，我们这就可以前往衙门了。”
老宋咂咂嘴，起身道：“走吧。”
乔元华也不客气，走在前面。
那几个衙役赶紧把把桌上的吃食，使劲抓了两把往嘴里填，才紧跟着往大门外走。一出来，就见他们头老宋笑眯眯地，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么一会功夫，发生什么事？
乔元华客客气气道：“这个天太热了，这么几辆车可以让几位差大哥歇歇脚，免得在日头下奔走，中了暑气。”
老宋当然是连假客气都不会有，只是开心道：“乔小当家不愧是台面上的人分，想得就是周到。”
说话间，几辆马车都已经停了，乔元华邀请老宋和他一起进了第一辆，其他几个差役坐了第二辆，而已经恢复神智的皮老板被人抬着上了第三辆车。
一斤马车，车帘子放下，里面居然有凉气。
老宋低头一看，居然有冰盆放在角落，心里更是爽快，也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乔小当家，你们这家当真让人羡慕啊！”
乔元华听出老宋话有所指，也客气笑道：“宋大哥谬赞了，别看我们这冰的价格高，可我这一朋友能制冰，我们花费不了几个钱。
以前也不认识宋大哥，不知道宋大哥家里今年的冰，置下没有？”
老宋心里已经要乐开花，他虽然在外吃拿卡要，家里也算过得去，可真要说可以在夏季大量用冰，那还是不能。
最多不过在最热的时候，在外买一份冰饮，让家里人分了。
这时听乔元华如此说，嘴已经咧到后脑勺：“乔小当家客气了，我们这些做小吏的，哪里能和上面的大人相比。家里能吃饱饭就不错，夏天的冰，冬天的炭，是想不到的。”
乔元华没想到他的吃相这么难看，当下也不推辞，画了大饼：“没想到宋大哥家里的日子这么紧。
你为我们百姓奔波，还要逮捕那些凶犯。没少受罪。
我们车马行往日了解的情况不够，还没有真正为宋大哥排忧解难。
不能让宋大哥的家里人又为宋大哥担心，今晚我从衙门回来，就安排人给宋大哥把冰送过去。
这个夏天，宋大哥家里需用得着的冰，我们包了。
等到了冬天，宋大哥家里的炭也会妥妥当当。”
老宋更是要合不拢嘴：“乔小当家果然是个爽快人。必能大展宏图。”
眼看马车里没有外人，老宋嘴一歪，又多说了几句：“那个粮店的周老板好像京里有什么关系，所以在县里做生意，府城那边也很看重。
有一年，周家运粮，府里还排营兵相送。
我们县太爷的年岁不轻了，很多县务都有梁县丞和范主簿做主。
周老板在县太爷面前，说是为出门在外的商人主持正义，如今那人救了过来，只要县城大人或者主簿大人，肯为你说几句话，肯定没问题。”
乔元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多谢宋大哥提点。等今天事了，再专程感谢大哥。”
老宋哈哈笑出了声，这么个上道的机灵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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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家里的那些孩子，担心道：“乔大哥会不会出事？”
曹娘子脸色一正道：“这些事由我们大人操心安排就好。你们一个个要是在外面乱跑，说错话或者被有心计的人抓了，才会影响我们。
快去，好好帮帮茵姐儿。”
几个大孩子心中曹娘子的话是对的，心里无论怎么惊怕，也不敢再多问-----这么些人忙忙碌碌，自己千万莫要扯后腿。
小孩子更是敏感，比鹌鹑还乖地蹲在屋角。
李茵又好气又好笑“不要怕麻烦，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们总会和别人的利益冲突，别人来抢，我们退让就可以保全吗？
好好给我打下手。”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不过相比外面紧张的气氛，这些像变出来的冰块，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脸，真的是太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