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秧先生独自一人走在四清村的河边上,旁边跟着一群鸭子,河南岸的高地上零零散散的蹦着几只山羊。
昨天的这个时候,四清村还是热热闹闹的,无论拉拉秧先生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在后面跟着伺候。然而拉拉秧先生却只觉着聒噪,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拉拉秧先生的心里乱糟糟的,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想不下去。于是拉拉秧先生下定决心,与其这样乱成一片,谁也落不下个清净,还不如都各自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好。所以,今天一早,拉拉秧先生就借口要作法驱魔,让村里的所有人都不要出门。
可是拉拉秧先生显然高估了村民们的理解能力,出门挑水的、上坡撒尿的、小孩子出来玩的、老太太串门子的是络绎不绝,弄得拉拉秧先生哭笑不得,于是拉拉秧先生只好尽量将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制起来,让自己能稍微安生些。
鸭子是自己放出来的,拉拉秧先生不好跟它们理论;至于那个放羊的老头,喊了好几嗓子之后才听到拉拉秧先生的话,讪讪的躲起来了。
沿着河走,有另一条上山的路。之前拉拉秧先生已经向村民们打听过,沿着那条路走下去,还是可以从村子后山上的那条路走回村子。然而山路已经被树精封锁,盲目的兜一圈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拉拉秧先生开始估算自己能同时独自对付几个树精:三个,或许四个?不,自己在夺取了那五条生命之后变得更加强大,再加上临时汲取的树精的生命,或许对付五个树精都不成问题。然而现在村子里的树精却有十几个。这个数量的树精并非不可消灭,只是正面硬碰硬怕不是上策,拉拉秧先生要制定些战术了。
拉拉秧先生眼前的这条河——或许严格来讲,只能算是溪流——是一个典型的季节性河流,本来就不充盈的河道在冬天和春天将会彻底断流,只留下淤积的河道和几洼浑水。然而现在却是初秋,秋天的降雨季才刚要来临,可以预料到的,这片溪流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阻隔作用。
将这条河流从村庄的上游阻截开来,可以有效地抑制河流的流量和流速,然后等在合适的时候决堤,就可以创造出一个短时间的激流。对于这种程度的河流来说,新建土坝并非是难事,然而如何破坏堤坝,则成了拉拉秧先生考虑的难题。假如钰在旁边的话,事情会方便许多,钰可以直接祈求神力或者使用魔法,一瞬间就将土坝炸开;而假设自己还有爆炸物的话,事情也不会那么棘手。不过现在这些条件都不具备,因此拉拉秧先生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直接设置堤坝,硬生生拦河,是决计拦不住的,最好的办法是从上游开始层层设坝,在河岸高度允许的范围内用多道水坝降低河流的流速,甚至是使下游断流。而若是如此做的话,则可以寄希望于破坏第一个堤坝后,运用水流的冲击力,自然破坏下层的堤坝。这样做的话,当最终作战的时候便只需要分出一队人手,来破坏最上面的水坝就够了。虽然如何破坏水坝仍然是困扰拉拉秧先生的难题,然而这确实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河南的河岸要比河北的高出三米有余,而河北的河岸也要高出水面近两米。河岸的高度并非自然形成,也不是整个河段都是如此。只是在河流经过村庄的流域内,村民用石头垒住了两侧的河岸,人工的形成了河流两侧的高地。这种构造将会成为防御战的绝佳场所。
如果主动出击不能取得优势的话,就不如拖入到对自己有利的防御战当中,这是每一个猎魔人都应当具备的认知。在防御的过程中,你拥有事先建造工事、布置陷阱、制定计划、确定路线的优势,敌人的每一步行动都将处在你的计划之中,因此在防御战当中,看似主动进攻的敌人却始终处于被动地位。真正擅长防守的猎魔人,即使在实力上处于劣势,也会将整个战局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充分利用自己提前布置的一切资源给敌人以最致命的打击,只有乌龟才会缩成一团,任由敌人撕咬。
拉拉秧先生决定将战场选在河流的南岸。这样选择一方面是因为河北岸靠山,树精若是下山,必然会从河北岸来,借助南岸防守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二来是因为河北岸大概只有七八户人家,而南岸则有四十余户,从战略上来讲,防守南岸也是更合适的选择。
拉拉秧先生知道劝说河北岸的人来河南要费些功夫,但假如引诱树人下山的计划执行的到位,北岸的村民又记得关闭门户,那么造成的破坏应该是比较有限的。考虑到村子里过道狭窄,院墙又以土砌居多,可能会在小范围内破坏几堵院墙,但是房倒屋塌的状况就不太可能发生。事后分下木材的钱来,多分给他们一些用来维修房屋,再组织河南的人去帮帮忙也就是了。
拉拉秧先生还没有和村民们敲定木材的去向问题,村民们总是畏手畏脚的,干什么都不成,做什么都不敢,弄得拉拉秧先生心烦,于是就不去提了。可笑的是拉拉秧先生若是不提,村民们也只当没这件事情,再也想不起私自采伐渠王的树木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了。可见鼠目寸光,这些村民只能、也只敢看到眼前的事情,明天的明天所要面临恐惧,则一概都愚蠢的掩饰下去,就好像把头埋在沙子里就不会遇到危险了一样。
引诱树精是一个十分简单地事情,只需要在他们的面前随便砍伐些木材,就能激起他们的愤怒来,而一个树精被激怒,其他树精也会起连锁反应。最重要的是,树精的智力并不出众,它们的仇恨很容易被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因此只要安排多个小队轮流激怒树人,便可以保证每一队人的安全,且有利于保存体力。这一点树精和人倒是有些相像,很多人往往被其他别有用心的家伙牵着鼻子走,轻易被刷的团团转,一点自己的判断能力也没有。
想到这儿,拉拉秧先生大概已经有了初步的作战思路了。果然没有人打扰对于冷静的思考来说至关重要。但是想要把这个战术执行下去却有些苦难,假如是一群有经验的猎魔人带领训练有素的助手来执行的话,那么整个计划并不算复杂,但是现如今只有拉拉秧先生一个战斗力,而其他的村民们连基本的沟通配合也存在问题。虽然家家户户的互帮互助当中,这些人已经产生了基本的默契,然而这种天然的默契很难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发挥作用。不管是人与人的战争,或者是人和其他种族的,彩排、演习和训练才是保证临危不惧的最重要因素。因此村民们的素质也必须考虑到整个计划里。
鸭子一般会把蛋下在家里,然而如果仔细找一找,河边上一定也有一些意外存在的鸭蛋,若是主人没注意的,肯定就叫别人拾了去了。拉拉秧先生捡起来一个鸭蛋,放在自己的袋子里。
“晚上吃只鸭子吧。”拉拉秧先生想到,同时,一个可行的计划也已经出现在拉拉秧先生的脑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