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个贼人雇了车以后,把韩老二撕了票,车子赶到前面去堵了路,两批马则栓到了树林里。拉拉秧先生把马找了出来,问钰:
“你会骑马吗?”
“我不太会骑,硬上的话可能能颠上几步,但是就和你用剑一样,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平时根本就没有马给我骑,教堂的马棚里有几匹劣马,老弱病残总得占三样起步。即使是这种马也是给牧师们骑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算了,这马是拉车的,也没有鞍具,硬要你骑就难为你了,我们骑一匹回去。那一匹只能便宜李洋了。这马是那些贼人抢来的,不能叫李庄的人认出来。我们等天黑再走,连夜把你送回教堂去,我找个地儿歇歇,等城门开了就回城去。”
等太阳落下山去,夜黑透了,拉拉秧先生才把李洋放了,也不再跟他搭话,把钰托上马去,自己也骑上去,一路小跑的往回去了。
一路上拉拉秧先生也不爱惜马力,尽管催着马跑,先绕过李庄去,过了片荒野,又远远地绕过柳芸、云锦、水屯三个村,再过河套庄前的那片荒野的时候,马就已经不行了。
拉拉秧先生把马放倒,用短剑抹了马的脖子,然后把那贼人的短剑也扔在草丛里,又徒步绕过河套庄去。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回到了北潭教堂了。
教堂总是不设防的,即使是在深夜,也是听凭所有人等入内,只是教堂里的牧师和修士们都歇息了,里面四处都静悄悄的。
拉拉秧先生把钰送到了钰住的那一排平房后的小巷里面,然后拉拉秧就要走了。钰还有些空落落的,问拉拉秧先生不在留一会吗。但是拉拉秧先生执意要走了。
“你要走,我这里也不方便留你。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了,以后我会想办法感谢你的。”
拉拉秧先生拍了拍钰的手臂:
“别这么说,这两天你对我的影响很大。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短短一天的时间,我们就打了三场仗。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和我一样处在风暴中心的人。这件事情是我自愿帮忙的,你不用考虑报答什么的。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是那种追着事情走的人,我不愿意闲下来,人要是一过上安稳日子,就会被懒惰腐蚀了。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才是我应该过的。
“我和你很合得来,老实说,我不是和谁在一块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昨晚在河套庄和柳芸村的时候我们做起事情来还有些隔阂,等在树林里杀那些贼人的时候我们配合的就没什么缝隙了。
“你对我背负的诅咒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这一点我也十分感动。往常人们见到我这样,都会以为我是一个怪物。说起来可笑,一个猎魔人其实是一个背负诅咒的怪物。正因为如此,我也接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我没法去那些打杀的太厉害的地方,一旦我杀红了眼,诅咒就会从我身上显现,如果其他人发现的话,我会陷入到很大的麻烦里面。但是你一点也没对此表示什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说实话,我根本就没觉得你有什么不正常。”钰也向拉拉秧先生说道: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正常人,就算你杀人也好、被诅咒了也好,那都是不要紧的事情,我能够感受到你是个有灵魂的正常人。堂倒是不用亲自动手杀人,但他简直混蛋到不能更贱的地步了。剩下那些人不是像堂这样不择手段,被欲望驱使着尽管算计别人,就是和行尸走肉一样被人算计,和他们待在一块我要难受死了。
“但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你已经给了我坚持在这儿的希望了。我不能在这儿耽误太久了,我得赶快去和新嬷嬷汇报情况,看看堂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虽然我有一百个把握,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不亲耳听到我还是不踏实。”
“你去吧,我走了。就算你听到消息也没法转告我了,新嬷嬷会疑心的。不过我相信你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两个人再次告别,然后就分开了。
拉拉秧先生往北潭城走去,从路边找了个棚子,掏出烟叶来,擦着火,使劲吸了几口,然后倒在里面睡了起来。直到天大亮才被路人吵醒,进了城去,回到旅馆,吃饱喝足了,又睡起来。
钰接着去敲了新嬷嬷的门,在得知堂当天晚上就回来了之后,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新嬷嬷问钰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又看着钰浑身衣服破烂,身上挂着泥土和血污,担心的不得了。在确认了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新嬷嬷就叫钰休息去了,并吩咐她好好歇上两天,不用再做别的事情了。
晚上没有热水,钰回到屋里,把便服都脱在地下,用毛巾蘸着凉水洗了洗身上。等到完全放松下来,又用凉水一激,钰才又觉得浑身不舒服,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病还没好利索。吃过拉拉秧先生的药,又跑出了些汗,还一直紧张着别的事情,当时暂时是舒坦些了,只是这会儿又有些反复,早知道多跟拉拉秧先生要些药了。
自己的便服彻底弄坏了,就算缝补好了,也很难穿出门去。钰自己的便服总共就没几件,钰觉得亏得不得了,然而转念一想,拉拉秧先生出这一趟门,不光什么也没赚到,反而衣服破了、帽子丢了,身上的道具用了个精光,那根棍子也落在了河套庄的草丛里,估计早就叫火烧了。虽然有些心疼拉拉秧先生,但钰想到这儿还是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钰擦完身上,觉得很冷,想找衣服披上,棉衣都在衣柜的紧里面塞着,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于是只好穿上长袍,然后裹成一团,缩在了被子里。
钰睡了很久,等到中午才醒过来。然后钰便接着去见了堂。堂和没事儿人一样,也不跟钰搭茬,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默默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走开了。
往后的几天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来了个人,给新嬷嬷捎了个信儿,说是那个猎魔人有事情来不了了,等稍微过几天再来,然后又交给钰一封书信。
钰坐在自己的屋里,拆开信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