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睢阳,梁王宫。
刘武背对着殿门站在那里,公孙乘站在他的身后。
公孙诡领着羊胜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对刘武说:“公孙诡拜见大王!”
刘武:“起来吧。”
公孙诡看了公孙乘一眼,见公孙乘知趣地避了去,才说:“羊胜刚从长安回来,叫他把这次到长安那里探知的情况跟大王通报一下吧。”
刘武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那羊胜,“哦”了一声。
羊胜赶紧上前一步:“羊胜见过大王!”
刘武:“起来吧,你刚从长安回来?”
羊胜:“是的,大王。”
刘武:“在长安,你又听到什么传言了?”
羊胜:“这个……都是些民间胡言乱语,大王不听也罢!”
刘武:“尽管直说!”
公孙诡:“大王问你话,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尽管直说好了!”
羊胜:“回禀大王,在下在京师听到一些街头巷尾的传闻,说皇上明明有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把位置传给梁王?此前陛下主动提出要把皇位传给梁王,不过是想要利用梁王联手来对付削藩引起的诸侯国的叛乱,现在七国之乱已经平复,各诸候国的势力也已经削弱,太后在这个时候又旧话重提,不过是想在大儿子之后,让小儿子继位,自己再多当几年太后罢了!那梁王算什么?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用时提起,不用时弃之也就罢了!”
刘武脸色铁青地听他把话一字一句地说完,忽然“叭”地从墙上挂着的剑鞘中抽出一把宝剑……
公孙乘此时从帐幔后冲出,失声叫道:“大王……”
刘武猛地转过身来,血红着眼睛面色狰狞地说:“本王要杀人!杀人!本王一定要以他袁盎的血和命来为太后和本王出了这口恶气!”
羊胜“噗嗵”跪在地上:“大王息怒!”
公孙诡:“大王……”
刘武:“乘小弟!”
公孙乘:“下臣在。”
刘武:“给本王把枚乘、邹阳和庄忌传来!把他们全都给寡人叫来!”
公孙乘:“喏!”
看着公孙乘走出大殿,刘武愤怒以极,一剑朝面前的案几砍去,剑应声而断!
公孙诡和羊胜二人惊得一震!
刘武呆呆地望着那剑,满眼怒血贲张!
8、睢阳,樊陵侯府。
樊陵侯府厅堂,芷兰、枚乘、邹阳和庄忌在座。
芷兰回头招呼侍女:“莲儿,今天在座都不是外人,自家兄弟姐妹,把我新酿的绿梅茶拿出来,让大家尝一尝。”
邹阳:“芷兰好有雅兴,只是今天这茶咱们或许都品不出味来了。”
芷兰回身看他一眼:“怎么?”
邹阳:“长安那边有情况了!”
芷兰环顾了大家:“是……跟大王有关?”
庄忌点点头。
芷兰看了看大家:“韩内史怎么说?”
枚乘:“韩内史听说消息之后就直接去长安了,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芷兰:“他去长安做什么?”
枚乘:“去找人问明情况,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芷兰眯着眼摇摇头:“转圜?”又看看其余几位:“你们觉得呢?”其余几位都不说话。见大家都沉默着,芷兰又问:“这件事大王都知道了吗?”
这里正说着,青儿来报:“公孙将军到!公孙郎中到!”
公孙诡身后跟着公孙乘和羊胜匆匆忙忙走进来:“大王差人到处找你们,原来都在这里。”回过身来又说:“羊胜刚从长安回来,带回了一些消息,大王特地召大家过去一起议事。”
席间枚乘与邹阳二人都朝羊胜拱了拱手:“羊兄辛苦了。”
羊胜:“为大王做事应该的。”
公孙诡:“你长安那边的情况给大家也通传一下吧。”
羊胜:“京城里许多人都在议论,有些坊间的传言对咱们大王很不利……”二人把从长安听到看到的又在那里描述一遍。
芷兰这里令莲儿青儿为二人安置了坐位,上了茶水。
听了羊胜这番话,芷兰说:“二位刚从大王那里来,大王怎么说?”
公孙诡看了大家一眼,说:“大王刚才气头上说要杀了那袁盎!”
芷兰刷地转过脸来,应声重复了一句:“杀袁盎?”
公孙诡:“据探子来报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袁盎在捣鬼!先前陛下已经答应了太后,说百年之后传位于梁王,前一次有窦婴在场,所以受阻,那次之后,因为太后的态度坚决,一般朝臣都不敢再提出疑议。后来太后在家宴上再次提出,陛下当场答应了,可是……”
邹阳:“那为什么,又半路杀出个袁盎来呢?”
公孙诡:“袁盎这个人,海盗出身,表面看上去很仗义的样子,其实诡计多端,善于揣测上意,习惯借刀杀人!先帝在的时候,他因为刘长的死,就差点杀了自己的政敌,当年丞相位上的张苍和御使大夫位上的冯敬他们,后来就是七国叛乱之前,在座诸位都知道的,他怂恿陛下杀了晁错,其事实是,他与晁错是多年政敌,俩人几乎从不在一个场合出现,这一次他不过是借着平叛,用陛下的手冤杀了他自己的政敌而已!可惜这样的一个人,竟还被人标榜为国士无双!简直大汉天下竟就无人了!当然,这也怪晁错此前在陛下面前说了他袁盎的坏话……”
羊胜:“将军扯远了!”羊胜不客气地打断了公孙诡。大家不禁把目光都惊异地盯向他,就见他从容说:“这一次,明明太后作主,陛下一言九鼎都答应了的事,关他袁盎什么事?他硬生生拽着十几个狗屁文官跑到太后那里,死说活说,最终让太后作出了让步!”
枚乘:“这人胆子可真不小!”
公孙诡忍不住又说:“这不明明是与太后和大王作对么?”
邹阳:“他娘的!当初他从吴楚大营跑到梁国来时,我们就该拿他当奸细除了!”
羊胜:“没错!当时要是除了他,哪还有后来这些事?大王的大事早成了!”
芷兰到了这会儿才说话:“袁盎是该死,可是咱们大家想想,他怎么敢跑到太后那里去公开挑战,还对太后如此明目仗胆地逼宫?”
枚乘接道:“是啊!”
公孙诡:“他不过就是仗着陛下对他的信任嘛!”
庄忌摇头:“我以为不光如此。”
邹阳问他:“还有什么呢?”
庄忌:“往深里说这事儿就不光是袁盎的事了!大家细想想都明白的。”
芷兰:“所以,有句老话不好听——打狗也要看主人。袁盎之所以敢这么做,一定有强大的后台支撑。”
公孙诡:“那芷兰的意思是……”
芷兰:“我们如果现在跟袁盎作对,也就是跟袁盎背后的人在作对,大家想想,这袁盎背后的人还能有谁?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些为好!当务之急,不是杀人,是要想办法劝阻大王——虽然袁盎该死,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件事除了他,这样会对大王极为不利的!”
公孙诡问:“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更不利的?”
芷兰:“如果现在袁盎被杀,无论死于谁手,人家肯定都会怀疑到咱们大王头上,大王若是戴了个谋杀朝廷大臣的帽子在头上,那朝臣们的议论肯定会倒向另一边……”
枚乘听她如此说,不由得点头:“芷兰言之有理。”
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
羊胜不以为然,他对着芷兰和枚乘说:“你们真是想得太多了!”
公孙乘:“请诸位先生和将军移步王宫吧,大王在宫里等着诸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