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一见是枚乘便叫起来:“天呐!枚先生!是枚先生回来了!”
枚乘只朝她微微一笑,又将眼睛盯住了芷兰。
芷兰只是痴痴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枚乘:“未必你就真的希望我有去无回?”
芷兰:“什么话!我跟婉兮妹妹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枚乘:“那就对了!我现在回来不省得你们天天念叨!”
婉兮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知趣道:“姐我有事要先走了,你和枚先生在这儿多聊会儿哈!”
芷兰闻言没有说话,枚乘也只朝那婉兮点了下头。
等到再开口时,俩人一时又僵住,不知说什么好了。
还是芷兰先开了口:“我原以为,你是回不来了。”
枚乘笑:“因为抗旨被陛下砍了头,对吧?”
芷兰摇头:“那倒不是。”
枚乘:“是想我被关押进了永巷,你和婉兮姑娘来个美救英雄,思量着如何去劫大狱,对吗?”
芷兰笑起来:“更不是!叔兄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贫嘴,跟他们似的!”
枚乘:“我当然不会像他们那么贫,只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芷兰:“还劫大狱,你当我们是什么?江湖大盗呀!”
枚乘:“江湖大盗当然不是,可你是芷兰将军呀!当过一群娘子军的头领的!那还能假?”
芷兰:“就我那两下子,在梁地这儿小小地打个叛贼还行,永巷那地方哪里是我这民间小女子能逞强的。”
枚乘垂头做一副沮丧样:“不小心看走眼了。”
芷兰:“看走眼的是我好不好?”
枚乘:“怎么说?”
芷兰:“想那皇上陛下爱才心切,不惜重金高位把你留下,你枚大先生抗旨,也不过抗的一个弘农都尉的旨,若是给你做个光禄大夫,丞相什么的,你兴许就留下了,哪里还回得了梁国来呢?”
枚乘大摇其头:“你这儿有绳吗?”
芷兰不明就里:“要绳做什么?”
枚乘:“我伤心以极,吊死算了!”
芷兰喷地笑出来,赶紧捂上口弯下腰,半晌才直起腰来,花枝乱颤说:“至于吗?”
枚乘:“怎么不至于?我差点就给刘启砍了头,多亏在侍卫押我走的半道上他想起什么来,忽然就发善心把我给放了,还发了话,说再不要见到我!”
芷兰一时不笑了:“哦?这样!他是这么说的?”
枚乘:“的确是这么说的!”
芷兰拿指头点戳着他:“你呀你呀!你这辈子算完了!”
枚乘:“够伤心吧?可更让人伤心的还在后面呢!”
芷兰:“哦,还有什么?”
枚乘:“还有,就你刚才说的,别说陛下叫我做弘农都尉,就是现成的把那御使大夫的位置给我,我也是不会做的!因为在梁国,有一个心爱的女子等着我,我急着要赶回来跟他成就一世好姻缘的!你猜怎么着?她竟不信我,心里直想着我会有去无回,你说说这可不叫人伤心之至,呜呼哀哉?!”
芷兰:“哦,所以你就要吊死在这桑园里?”
枚乘:“那我还能做什么?”
芷兰一本正经:“那好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绳去!”说着话,芷兰放下手上篮子,转身就要走,枚乘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芷兰挣开了,回转身来看着他,笑着说:“不是要上吊吗?我成全你啊!”
枚乘:“你真的想要成全我?”
芷兰但笑不置可否。
枚乘望着她的眼睛:“那就嫁给我吧,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芷兰愕然:“我怎么就已经是你的人了?”
枚乘:“因为你赌输了!我去长安之前,你和邹阳怎么说的,现在枚乘安安全全地回来,就站在你面前,你和邹阳,你们全赌输了!”
芷兰突然想起:“哎对了,听说在太后长乐宫的家宴上,老太后发了话,说是什么‘安车大驾,用梁王为继’可有这事?你在长安听说了吗?”
枚乘愣了一下:“有这事?”
芷兰:“难道你没听说?”
枚乘:“我为了赌赢这一局急着回来,来来回回都跟打仗似的,旁的事哪里顾得上打听!”
芷兰:“哎,你就说,你对这个事怎么看呢?会是真的吗?”
枚乘:“什么怎么看?”
芷兰:“朝廷要立梁王为储啊!”
枚乘顿住,摇了摇头:“我怎么感觉这事儿太后有点一厢情愿呢!”
芷兰:“太后一厢情愿?可是陛下已经应准了呀!当着好多家人和宫人的面应准的。怎么?你不相信?”
枚乘仍然摇头:“不是不信他会应准,而是……”
芷兰:“而是什么?”
枚乘盯住芷兰:“芷兰,你我心里都清楚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吧。”
芷兰看着他的眼睛,点头道:“我明白,或许……可这是他的亲弟弟呀!”
枚乘:“这话我本不想说,可是你既然把话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说了——芷兰你记住一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芷兰听着这话,无意地朝远处看了一眼:“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正这时莲儿在园外喊了一声:“大小姐,老夫人过来了!”
枚乘闻言放开芷兰,朝来人处仔细看了看。
芷兰匆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园外答应了一声:“知道了,让老夫人慢点,我这就出去。”
镜头摇过一行行桑树,直到桑园尽头,那里蹒跚着走来樊老夫人和丫头莲儿。
枚乘有点胆怯地说:“是伯母。”
芷兰抽了一口冷气:“娘怎么来了?”
枚乘:“那我得赶紧走了!”
芷兰:“你怕什么?我娘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
枚乘:“话不是这样说,在这种地方,我一个读书人与一寡女私会,有点不合礼数,说出来有损你我形象。”
芷兰:“看你刚才那样子,似乎百无禁忌的,原来还怕这个!”
枚乘:“当然当然。”说着话,便匆匆离开,从园子的另一侧避了出去。
这一边,樊老夫人在莲儿的搀扶下已经走近前来。
樊老夫人:“兰儿你刚才跟谁在这里说话?”
芷兰打岔:“娘,你怎么来了?这天看看都要热起来了,不比前些天,凉快,您老人家还是多在家呆着别出来了。”
樊老夫人:“别打岔!我问你刚才在这里跟谁说话!刚才明明这里站着两个人,我一进来,就剩了你一个!”
芷兰赶紧朝莲儿使眼色。
莲儿会意:“老夫人,您看今年这桑叶长得多密实,蚕宝宝们可不会再像那年似的,给饿着了。”
樊老夫人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来。
芷兰趁机说:“娘,我们回家吧,这里一会儿太阳上来,就太闷了。”
母女俩一边往园子外边走,一边说话,渐渐走出了桑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