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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绝境觉醒

凯文的“翅膀”成了凝胶攻击的首要目标,随着隧道越变越窄,“翅膀”的挥动严重受到阻碍。凯文本想将它们收回,可他掌握不了其中的要领,与此同时,部分凝胶集束成数十条触手缠绕上“翅膀”,将“翅膀”束缚得难以动弹。

凯文经历过海上的大风大浪,可他从未想象过在凝胶中挣扎求生。

那些凝胶似乎拥有生命和智慧,它们分出一部分触手在凯文面前左突右击,吸引并逼迫他进行对抗和防守,其余触手则趁他无暇顾及之机,缠向他的身体和四肢,一旦成功附着,它们就会想方设法限制他的行动。

凯文想尽办法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摆脱它们,可他的力气有如泥牛入海,不管是身躯的扭动还是手脚的挥舞,使上的力道都被凝胶的粘稠软韧轻松化解,他就像在与空气相搏,也像在深海中企图挣脱海水的包围,任凭他有再大力气也是枉然,最后只能绝望地成为凝胶的俘虏。

“混蛋!”凯文咬牙切齿的破口痛骂,可那些凝胶不为所动,也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它们就像缠住猎物的蟒蛇,只要感觉猎物的肌肉有所放松,它们就会缠得更紧,逼得凯文只能紧绷肌肉与之抗衡,不敢有一丝懈怠。

然而,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纵然凯文拼尽全力,可这种坚持换来的并不是解脱,而是凝胶的步步紧逼,他在凝胶的持续施压下,已然变得浑身虚脱瘫软无力。

他终于停止了挣扎,他的大脑被恼怒和悲戚充斥,他想不通为什么死了以后还会被逼到绝境,为什么总要一次又一次地感受那种濒死的痛苦和绝望,地下通道、黑暗幻境、传送法阵、瀑布激流,还有那洞穴中的灰袍洞主,现如今,又被这来路不清、目的不明的凝胶所困。

“我都已经死了,难道它还想让我再死一次?”想到这点,凯文禁不住苦笑起来,哀叹自怜的同时,竟对“死中再死”生出了一些好奇。

只是眼下这种状况让他憋屈得难受,他宁愿痛快的战死也不愿死得如此窝囊。

他无力再骂,就算还有力气骂上几句,没有受众的谩骂也是索然无味,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恶毒语句,到头来不过是在对牛弹琴。他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他想留着这点力气好好瞧瞧眼前的怪物究竟会如何处置于他。

那些凝胶见凯文不再挣扎,数不清的触手开始变换位置,它们在隧道的截面上纵横交错织出一张大网,把凯文绑缚在大网中间,就像一只被蜘蛛困住的昆虫。

凯文难免有些紧张,如果说隧道是陷阱,另一端的幻像是诱饵,那么始作俑者已经顺利完成了陷阱布置、诱敌深入、围追堵截、一网成擒等等步骤,剩下的,就只有处置俘虏或者……

一想到可能被一点点啃碎、一点点吞噬,凯文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下意识地扭动一下身体,立刻遭到凝胶的大力缩困。

“我……”凯文想要举手投降,可没想到话音刚起,在离他一米左右的隧道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鼓胀的突丘,隧道壁上的流光全都向它聚拢,突丘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也膨胀得越来越大。没过多久,这个突丘开始旋转,带动周围的凝胶和流光共同形成了一道涡旋。

随后,突丘的顶部裂成了数瓣,一颗色彩斑斓的凝胶圆球从裂口中伸了出来,像是一条出洞的蟒蛇,拖着长长的尾巴,一直垂落到与凯文双眼平齐的位置。

凯文屏住呼吸,只见圆球探近面前,分裂成两个等大的球体,就像是蜗牛头顶的眼睛,一左一右定在他的眼前,两个球体的间距正好与他的双眼间距一致,并且离他的双眼仅有一寸之遥。

“它是在看着我吗?它能看见我?”凯文又惊又疑,他原本认为凝胶只有触觉没有视觉,毕竟,它没有眼睛,可眼前这一对球体,会不会就是它的眼睛?

如果,这双球体是凝胶的眼睛,那么,它们停在眼前就不会是偶然,它们一定是在观察凯文。

“它们能看见我!那么,我应该还没有……”凯文顿时兴奋起来,他猛然猜想他并没有被那些细丝切割成粉末,也没有在爆炸中化为灰烬,他之所以看不见身体,可能只是因为此间的神奇,而事实上,他还活着!

“可是,我还能逃过这一劫么?”想起每逢绝境都能存活下来,凯文不免有些心存侥幸,然而一大束凝胶粘住了他的后脑,把他的脑袋牢牢固定住。眼前的两颗球体也开始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它们的核心部位变得愈发深不可测,定眼望去,那里面像是布满了星辰,又像是流萤飞入无底深渊。

凯文还发现,当他的眼球左右转动时,两颗球体的焦点也会随着转动:“它们是不是在尝试与我交流?”凯文心中闪过一丝幻想,但这线希望立刻化成了泡影。

两颗球体如同含苞的花蕾突然绽放,从它们的边缘迅速生长出许多花瓣一样的触须。这些触须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它们扑向凯文的面庞,很快就把他的整张脸覆盖住,然后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和嘴巴中钻了进去。

凯文大骇,可是他无法躲闪、无法抵抗,甚至无法叫喊。

那些触须一经进入凯文的大脑,立刻分化成比头发还细的游丝,它们在大脑中肆意穿行,每一个偏僻的角落都被它们涉足,仅仅一会儿工夫,它们就占领了绝大部分地盘。

它们几乎附满了凯文的每一个脑细胞,同时释放出某种特异的东西,帮助它们融入凯文的神经,闯进凯文的记忆空间。

凯文的意识在一种非痛非痒的状态中渐渐流逝,他试图用最后的清醒奋起抗争,但那凝胶忽然激发出一股异流,通过那些细小的游丝直接传送到每条神经的末梢,瞬间就让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土崩瓦解。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强光闪过,紧接着,一幅幅奇怪的画面不受控制的从他眼前飞速闪过,那些画面当中,有他熟知的、经历的,也有他淡忘的、忽略的,更多的则是一些奇怪的、从未见过的。

刚开始,他还能看清几幅画面,可是随着画面闪动数量的大幅增加,以及闪烁速度的猛然提升,他的视觉已然跟不上节奏,眼前掠过的画面逐渐变成一片没有颜色的空白,他的最后一点意识和抵抗能力也被这种快闪消磨殆尽。

游丝们于是变得更加疯狂,它们在凯文脑海中翻箱倒柜,那些被翻找出来的每一段记忆、每一张画面,都被毫不客气的稀释、粉碎,然后被一点一滴的吸食干净。

那凝胶虽然有着光鲜艳丽的外表,却掩饰不住穷凶极恶的嘴脸,它像极了某种动物,却比那种动物恐怖上千倍。在它面前,凯文的记忆如同可口的花蜜,那无数深入凯文大脑的游丝就是它的虹吸式口器,它们把凯文的记忆舔噬成无数碎片,融化成千万条泛着异样光彩的细流,然后一滴不剩的全部吸入它的体内。

看着凯文慢慢痴呆的表情和逐渐瘫软的身躯,那凝胶显得格外得意,它心满意足地抖动一下躯干,用一种早已习惯的动作来结束这一顿可口的美餐。可是,那些细小的游丝似乎被某种东西黏在了凯文的神经之上,在它的抖动之下,那些游丝并没有如愿剥离。

那凝胶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状况,对于一个完全丧失记忆、完全丧失抵抗的人类而言,它的触须本该收放自如,怎么可能剥离不下?

伴着两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呜呜”怪叫,它又使劲抖动了几下,凯文的身体被它抖得一通乱舞,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正被淘气的小孩摇晃一般。

然而,那凝胶仍旧未能如愿,它的触须末端依然顽强地粘结在凯文的大脑中,丝毫没有挣脱的迹象。

那凝胶越发觉得奇怪,它停下抖动,把凯文的身体端正过来,又把他低垂的脑袋拉起,另外分出两束触须拨开挡在凯文眼前的凝胶,两颗球体凑得更近,似乎想分辨出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竟会让它如此大费周章。

凯文眼睛空洞至极,散乱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生机,这种眼神对于凝胶而言再熟悉不过,就在它疑惑不解之时,凯文的眼睛深处忽然闪过一点精光。

一个没有意识的人,眼中怎么可能有光芒闪过?

那凝胶有些不敢相信,它抱住凯文的脑袋晃了几晃,再次看向他的双眼,这一次,它的确看到了闪光,而且这道精光越来越盛。

那凝胶突然受到了某种刺激,四处的凝胶颤抖得掀起了波澜,呜呜的怪叫声在隧道中接连不断,它迅速松开缠绕在凯文身上的触手,并使劲扯拽那束被凯文牵制的躯干。

一定是凯文眼底的精光,让凝胶产生了巨大恐惧,它妄图挣脱,妄图逃跑,可它觉察得太晚,那一点精光早已蓬勃激壮,它们从凯文的双眼中破茧而出,瞬间就充满了整个隧道。

随着精光的爆发,凯文的双眼恢复了神采,他的身体也注入了力量,他那原本透明的身体竟在这一刻显出了原形。

凯文就此苏醒过来,在被抽空记忆之后焕发出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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