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司的车来酒店接杰克去机场搭乘飞往纽约的航班时,他吃惊地发现努玉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他的司机托米以前总是一个人送杰克去机场。努玉和他打了招呼,然后一路都没有说话。汽车开上了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杰克提醒自己他不知道努玉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在他们有限的几次交往中,努玉的任务似乎就是对杰克进行思想改造。
但是或许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或许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中国人,不按照中国人的规矩办事是行不通的。礼貌的言行、为别人开门、“女士优先”只会把事情搞糟——大部分中国女人习惯跟在男人身后。还有,为什么要说那些不好笑的笑话?
到达机场之后,托米把车停在出发大厅门口,让他们下车,然后开向停车场。努玉走在前面,推来一辆手推车,她面对着杰克,说:“杰克,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她有些局促不安,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一起事故,她在评估对方的损失。“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有那么一会,他仔细研究她脸上的表情,试图探寻出隐藏在她问题下面的含义,但是她的眼睛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她看了看手推车,又看着他的眼睛。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太直接、太明显了吗?或许是他的笑话让她觉得他表现得与她过于亲密了。
她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推车走进候机大厅,杰克麻木地跟在她后面。努玉不需要劳烦杰克做任何事,她推车走到值机柜台,把杰克的护照交给值机人员,填好离境卡。值机人员检查了杰克的行李,把登机牌、行李牌和贵宾候机室的卡片交给努玉。
他们默默地走向登机口,海关边检柜台要最后一次检查旅客的护照。两个人看着周围的旅客从手推车上取下行李,与他们的爱人吻别。
杰克从车上拿下他的背包,努玉把车推到一边,回来时脸上有一副坚定的表情。托米走过来,看到两个人之间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于是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两个人尴尬地站着,周围人群涌动。
“我猜我好像说错话了。”努玉说。
“不,不,你没有,或许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不明白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做朋友?”
“是的,我当然愿意和你做朋友。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看着他,脸上一副困惑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噢,天啊,我该怎么说?你是说你想让关系更进一步吗?”
她的脸红了,表情更加困惑了。
“好吧,好吧,忘了刚才这句话吧。”他摆出一副傻笑的表情。
“你是我的老板,我需要你批准。”
“我批准?做朋友?中国人做这种事也需要批准吗?”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我想和你说话,我能从你那里学到东西,如果你不觉得冒犯的话。”
“好吧,我现在明白了。当然,我们可以做朋友。”
她笑了笑,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坦率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努玉问。
“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好像从来没和一个女孩做过好朋友。”
努玉仔细地看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得到这个问题的含义。“在中国,女人会有男人朋友。”
“像我这样的朋友?”
她犹豫了:“这个……其实和你不一样。”
“听我说,你是中国人,我不是,我总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你不需要的,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我觉得你说得对。”
“你该走了,”努玉说,“你下个月回来时我们再见。”
“好的,再见。”
她转身走开,然后停下脚步,又走回来。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肩膀。她搂住他的肩膀,把头靠过来,吻了吻他的脸颊。
“西方朋友之间都会这么做,对吗?”
“是的,”他笑了笑,“至少我会这么做。”
“好吧。”她模仿着他的语气说。她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杰克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转过头看看托米,托米也在看着他。两个人没有说话,都耸耸肩,尴尬地笑了笑。托米和他握手告别,然后去追努玉。杰克排在队尾,慢慢走向那个通往外部世界的海关边检通道。
前面的几个中国人用含混不清的语言与身穿蓝色制服的海关人员沟通,他们的护照似乎遭到了仔细的盘查。
杰克顺利地通过了边检,那些人不打算阻拦他,似乎更愿意难为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