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为福建之行安排的路虎车队在文华酒店的楼下等着他们。他们的大陆司机——比酒店穿制服的司机举止更加粗鲁，皮肤更黑——站在车旁边，边抽烟边用手机大声讲话。其中一位司机站在香港警方的警告标语“禁止摆摊”下方，穿着一件冒牌运动衫，上面写着“南加州大学木马人”，还有一只像哈士奇一样的狗的图案。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声响，然后向人行道吐出一口痰。
当车队离开香港前往边境，杰克怀疑米奇是在故意整他。在开车后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杰克的司机不系安全带，任由指示灯每隔三秒钟就闪烁一次。尽管车里闷热的要命，司机也没有打开空调的意图，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空调。
在香港与广东省的边境检查站，很多中国人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离开大陆进入香港，感觉有人已经在队伍里等待了若干天。好像是刚刚从高中毕业的人民解放军学员穿着橄榄绿军装在周围站岗，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自己的存在真的有意义。
他们把路虎停在一长串大客车后面，那些车都没有熄火。卡琳和副总经理温下车，拿着他们的文件走进检查站。10分钟之后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和他们一起走出来，这个人年龄稍大，他的军装是蓝色的，不是绿色，说明他是一位海关官员。他和卡琳一起走到车前，她请杰克和米奇下车。海关官员看着他们，对卡琳说话，他看看他们护照上的照片，又抬头看他们的脸。他对卡琳说了几句话，把文件交给他，然后走回检查站。
“有什么问题？”杰克问。
“你和米奇是老外，他们不常见到老外，所以想找机会展示自己的权力。而且，如果你们坐在车里，他就没机会收钱了。”卡琳说。
“你贿赂他？”杰克问。
她看了杰克一眼，略带责备地嘲弄他的天真。
他们回到车上，驶过边境大门，进入大陆领土，然后驶入一条通往广州机场的高速公路。这条路看起来和杰克在广州曾经见到的其它道路一样——尘土弥漫、两车道、挤满了自行车、手推车、人和动物。
如果米奇真的想给杰克使坏，那么他算是遭到了报应。米奇生病了，显然是不堪尘土、颠簸和司机口臭的多重打击。
20分钟后，司机向左拐弯，穿过一个建筑工地，爬上一个坡。他们驶入了一条宽阔的双向六车道高速公路，中间的隔离带种着花。这条路的混凝土露出白色，显然很少有人使用。甚至还有工人在安装排水管和路边的基石，而且路上没有标志牌。
车队开始加速，一转眼就驶过了广东省的市区。他们10分钟后就能到达机场，如果走穿过市区的老路要花几个小时。
“卡琳，这条路是什么路？”杰克问。
“一条收费公路。一些外国人得到省政府的允许后修建了这条路，”她说，“我猜是美国人。”
“我们没有违法吧？这条路上看不到别的车。”
“不，这是一条开放的道路。”
“那为什么别人不走这条路？”
“要收费的。”
“多少钱？”
“两块。”
“人民币两元？只有20美分。人们宁愿在市区里爬行几个小时，就为了省下两块？”
“他们是中国人，杰克。”
“真是贪小失大。”
“什么？”
“这是我的中国咒语。”
***
飞机从广州到达福建省省会福州之后，他们乘出租车来到福州火车站，准备搭乘8个小时火车前往闽江峡谷所在的南平市，这是武汉涡轮机厂距离香港最近的一个水力发电项目所在地。
火车上座无虚席，一等车厢里一片混乱，杰克在想二等座车厢该是什么样子。乘客们在过道上走来走去，他们拎着巨大的袋子，里面装着食物、工具、动物、衣服，从过道走过时每个人的脑袋无一幸免地被撞到。所有人都在抽烟，不抽烟的人边大声说话边大吃大喝。
米奇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一行人在第二天早晨达到南平，乡村的空气有一股热带地区的暖意。早餐后，杰克和卡琳与长江能源公司的人要前往上游10英里处的峡阳村，合资公司计划建造的第一个水力发电项目地址就在那里。杰克穿上T恤衫、牛仔裤和工装鞋，还带上了他的假饵钓竿。
时值枯水期，在沿闽江前行的时候，长江能源公司的人告诉他们现在是游览闽江的好时候。他们大声说笑，讲述雨季时发生的有趣的事。杰克喜欢这些人。他们的肤色被长期的户外工作变成了棕色，他们有强壮的双手、手指骨节粗大、布满疤痕，指甲支离破碎，里面夹杂着油污和泥土。他们说着、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但是牙根发黄。
在峡阳村，闽江的一条支流呈清澈的绿色，水流湍急。水位很低，有人站在岸边的石头上用竹子鱼竿在浅水处钓鱼。在下游深水处，还有人在平底小船上钓鱼。每只船上都有两个人，一个人坐在前面钓鱼，另一个人站在船尾用一根竹子撑船。
河对面是像一片绿色屏障的山峰，俯视着闽江南岸。在河水流过村庄的那一段，有一个小码头、一堵石墙和一段木板地面，那里算是一个小船坞和市场。河上游是武汉涡轮机厂的建筑工地，工人和他们的家人在那里搭起临时的帐篷，使用的材料是建筑防水布、绳索、从河里捞上来的漂浮物——旧木板、竹子、金属，甚至聚乙烯泡沫箱的碎块。女人生起一堆火，上面架起一个足有三英尺高的铁容器，用它来煮米饭。
杰克从车上下来，站在岸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对卡琳说：“做生意时，我最喜欢现在的感觉。”
“什么感觉？”
“你看，在太阳下，没有电话，人们辛苦地工作。”
“阳光让人感觉很好。”卡琳说。他摘下墨镜，仰起脸享受阳光的沐浴。杰克发现很多中国女人都躲避阳光，但卡琳不是这样，她看起来总是很健康。鸟儿在岸边树丛的枝杈上鸣叫，闽江湍急的河流发出轰鸣声。
“你要去哪儿？”她看到杰克沿一条小径走向河边。
“我去看看那些人抓到了什么。”他头也不回地说，他向站在急流边的几个渔民走去。
“小龙虾。”他对跟到岸边来的卡琳说。他试图查看任何孵化的迹象，但没有看到很多虫子，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小龙虾？”
“是鱼饵，他们的鱼线上挂的就是这东西。他们把鱼钩垂到急流下面，到水池深处，或许在钓鲤鱼。”
“你怎么知道？”
“鱼饵很重，它会沉到鲤鱼活动的深水区，吸引鲤鱼咬钩。”
“鲤鱼很好吗？”
“你认为呢？”杰克把他的假饵钓竿组装起来，挑选了一根深水鱼线，绑上一条黄白色的彩带。“好的鱼都生活在湍急的水流中，那里氧气丰富、食物干净，所以它们的味道更好。”
“鲤鱼为什么不在那里生活？”
“在急流中游动要耗费很多体力，所以鲤鱼才会长得肥壮。”村民们都看着他继续钓鱼。杰克在岸边准备好30英尺长的鱼线。“我喜欢这个地方，河水看起来不错，”他呼吸着闽江带有泥土气味的空气说，“并不完美，但是足够干净了。”他下到河里，把深水鱼线抛入急流末端，让水流把彩带带到浅水区的水面。“看看我是不是说对了。”他又重新下了一次钩。
第二次下钩的时候，他感到钓竿上有动静，但是来不及反应。在第五次下钩的时候，有东西咬钩了。他迅速卷起鱼线，然后走到铺满鹅卵石的岸边快速把鱼钓起来。他放下鱼竿，把一条银色的鱼从水中钓起，放在铺在河边的草上。“看这个，”卡琳站在他身后，从他的肩膀后看这条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鱼，我猜可能是来自海里的鲱鱼，但看起来比鲤鱼要好吃。”
卡琳没有说话。杰克发现她还在看河边那些渔民，他们都停止钓鱼，看着杰克和卡琳。
“帮我个忙，把这条鱼给他们。”杰克用草把鱼捆起来，交给卡琳。
卡琳点点头，向河边的几个人走去。当她把鱼交给那些人时，他们原本写满苦难的脸上绽放出微笑，他们和卡琳交谈了几分钟，又开始继续钓鱼。
“他们说什么？”杰克问卡琳。
“我不知道，福建话在我听起来就像外语。”
整个上午他们都在调查峡阳项目的技术细节，杰克在下午研究了项目的建设计划，包括采购方案和付款安排。回到南平的招待所之后，他和卡琳吃了点简单的晚餐和凉啤酒，就去睡觉了。米奇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杰克和卡琳参观了在峡阳项目完成之后他们打算修建的四个水力发电设施的地址，他们既走过沥青铺设的高速公路，也颠簸在遍布福建省西北部泥泞的乡村小路上。每隔一英里左右，杰克都能看到砖窑和烘干厂，它们生产出成堆的砖块和水泥。在高速公路两边，男人忙着铺设人行道、筑起高墙、挖排水沟，好像要把中国从一个世纪的苦难中挖掘出来。
***
一个星期之后的一个午夜，他们回到香港。在经受住中国农村给他们的身体、精神和环境摧残之后，他们入住东方文华酒店，进入房间5分钟之后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卡琳在餐厅见到杰克时显得很兴奋。
“我有一个好消息，”她说，“上周我们签订了合作意向书之后，米奇把这件事告诉了美国商会。昨天他们回电话了，他们计划在下周组织一个大型的美国贸易代表团来中国，我们也被邀请了。能源部长哈泽尔·约翰逊和一批美国电力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都会去北京，出席人民大会堂举办的一个仪式。所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从事电力项目的人都将在约翰逊和中国电力部长的见证下签订他们的合资公司协议。你和王总裁都是名人啦。”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杰克说。
“什么意思？”
“王总裁收到一百万美金的事情将大白于天下，这应该是仪式中重要的一个环节。他将不得不履行合资公司的义务。”杰克说。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像他在武汉的第一天就意识到武汉涡轮机厂的产品必将给弹射能源公司带来数百万美元的收益。
***
他搭乘下午国泰航空公司的航班离开香港，前往纽约。不到一个星期之后，杰克就得到了董事会成员的一致同意，他又回到了香港，箱子里装着一张花旗银行一百万美元的保付支票。
第二天上午，杰克、卡琳和米奇在菲利克斯·方的办公室会面，讨论最终版本的交易文件细节。
“支票准备好了吗？”菲利克斯问。
杰克一言不发地拿出那张尚未签字的支票。菲利克斯把它举起，对着灯光看了看。“真不敢相信，王总裁一定会欣喜若狂。”
“你为什么不敢相信？”杰克问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在用一个放大镜检查支票。“我不敢相信一个美国商人真会这么做，你们中的很多人都相当保守。”
“我自己也不明白。”杰克压低嗓音说，眼睛看着窗外。
检查完支票，菲利克斯把放大镜放在一边，看着杰克和卡琳。
“如果你能让我在今晚保管这张支票我会非常感谢。”菲利克斯说。
“为什么？”杰克问。
“他们在香港需要查验支票的真伪。”卡琳说。
杰克耸耸肩。“我没有问题，只要在北京的签字仪式上还给我就好。”
“北京？但是你要在明天把支票交给王总裁。”菲利克斯说，他的嘴角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
“恐怕不行，我们在北京举办的仪式上签订正式文件之后王总裁才能拿到支票。”
菲利克斯撅起了嘴。“王总裁希望在明天就拿到支票。合资公司的文件相当复杂，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最终确定。”
“听我说，我已经完成了我自己的任务，”杰克说，“你最好抓紧时间，完成那些文件，我们在仪式上签约之后王总裁就会拿到他的支票。”
“这是你的董事会做事的规矩吗，戴维斯先生？”
“这是全世界的规矩，菲利克斯，你知道‘黄金规则’，对吗？”
“这是《圣经》里的典故，对吗？”
“有点不同，我说的是华尔街版本：‘谁有黄金，谁说了算。’”
***
当从广州起飞的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的跑道上时，蓝天变成了笼罩在大地上的一个灰蒙蒙的罩子。太阳的确挂在天上，但是站在地面，杰克只有抬头仰望天空时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一股垃圾燃烧的气味围绕在他身边。
他们挤入一辆出租车——似乎没有人告诉出租车公司老外的存在，抑或他们并不关心——卡琳告诉司机前往中国大饭店——坐落在北京中央商务区的崭新的会议型酒店。他们将在那里与从武汉飞过来的王总裁碰面。
王当然不住在中国大饭店。和其它大陆政府高官一样，他喜欢住在政府的招待所，那种每个房间都配备麻将桌的宾馆，所以他和菲利克斯·方预定了竹园酒店的房间。那是一家位于北京胡同里的国有宾馆，原本是清朝贵族的一个四合院。
中国大饭店是占据了若干个街区的一片建筑群的一部分，酒店大堂足有一个橄榄球场那么大。卡琳排在一个长长的等待登记入住的队尾。安排好房间之后，他们把行李交给前台，到酒店四处转一转。尽管这家酒店的老板贿赂了足够的官员让它被评为五星，但中国大饭店实际上既俗气又不上档次。大堂里挤满了人，行李堆在门口，顾客们排着队与服务员争吵。有一半游客来这里只是为了呆呆地看看这个地方。
他们走到酒店的一个角落时，杰克改变了主意——中国大饭店或许不应该被一棒子打死，这里有一个雪茄吧。虽然算不上一个世外桃源，但也是一个装修精美、有上下两层和一个旋转楼梯的空间。尽管这个地方对整个酒店增色有限，但杰克很高兴看到中国开发商绞尽脑汁为中国消费者呈现出他们想象中西方人的生活方式。雪茄吧里人头攒动，大部分都是老外。穿着有亮片装饰服装的女孩给顾客提供饮料和雪茄。天花板烟雾弥漫，一个工业排风系统在努力工作着。
他们走进雪茄吧，杰克点了一杯高斯巴和一瓶黑皮诺葡萄酒。米奇点了一支庞趣雪茄，他说他一直想抽一根，因为听说这是温斯顿·丘吉尔的最爱。
菲利克斯·方来到中国大酒店，与他们沟通第二天的安排。签约仪式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就在酒店门前那条路的另一端。最后，参与26个中外合资公司的中美代表将齐聚台上，共同签署他们的正式协议。
协议的总金额将近100亿美元。新天地与长江能源公司组建的合资公司是唯一一个水力发电项目，也是规模最小的一个，所有其它项目都是热力发电厂。杰克对此并不感到担心，眼前他更担心王总裁。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见到他，也没有人跟他讲过话，他本来应该跟他们一起了解第二天的细节安排。但他对于守时这项品质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为什么不呢？毕竟王总裁的世界总是围着他转动。
但是明天就不同了。王根本不知道，他或许还以为自己是明天仪式上的核心人物。他身边的顾问或许比他看得更清楚，但恐怕不会告诉王，说他是仪式上可有可无的出席者——25家规模更大的合资公司才是主角。但总有人要告诉他，这个仪式要比一百万美元支票对王总裁更加重要。
第二天清早，杰克到中国大饭店健身房做运动，然后到外面跑了5英里。之后洗澡、着装，乘坐出租车来到人民大会堂。他到达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于是他为自己的人占据了一行座位。
八点半，进入大会堂的人越来越多，但还是看不到王总裁。这可麻烦了。还有几分钟就到九点了，杰克紧张地四处张望，自己的人一个也没出现——王总裁不见踪影，甚至也看不到卡琳和米奇。
大会堂里挤满了人。摄影师来回走动，把他们的镜头对准人群中的拍摄对象。新闻播音员和他们的摄像师和技术人员团队在走廊里调试灯光和显示器，大大阻碍了走廊的通行能力，化妆师还在给播音员做最后的补妆。结成方阵的保镖护送重要的官员走上讲台。大部分中国的部长都已经就座，看起来就像发电厂里一块块黑黝黝的煤炭，他们全部身着黑色西装，头发染的黑亮，眼睛四处张望，昨晚的白酒不免在眼白处留下几缕红丝。
在大会堂正前方，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躁动——约翰逊部长出席了。
作为一名容貌出众的混血女性，哈泽尔·约翰逊部长站在年老、矮小的中国同僚面前，就像一尊高大的雕像。但是真正让她与众不同的是举止。黑煤块们坐在主席台上，一动不动，约翰逊则在人群中走动，而且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她与坐在大会堂前面的人打招呼、互致问候，甚至还向中国人推销与美国做生意的好处。
人群围着约翰逊向讲台慢慢移动，她不停地与官员或企业高管交谈。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杰克向大会堂后面张望，依然看不到王总裁。
显要人物已经各就各位，来宾也已经就座，一位主持人宣布仪式马上开始。杰克转过身，最后一次望向大会堂入口。
终于，王总裁出现了——一个瘦小枯干的老人，颤抖地站在入口处，怀里抱着一个足有他一半身高的玻璃树脂盒子，里面是橙色半人半猴雕像模型。卡琳和米奇站在他的身后。人们在他们周围挤来挤去，似乎王和他的猴子很快就会被挤碎。
杰克看到哈泽尔·约翰逊还没有登台，还在听众席上与人交谈。他打定了主意。快速离开他的座位，挤进过道里拥挤的人群，尽快走到王总裁所在的入口处。他来到王总裁身边，没有理会卡琳和米奇，他一只手抱起玻璃盒子，另一只手抓住王总裁的胳膊，在汹涌的人潮中拉着这位老人走到大会堂前面，向约翰逊部长身边挤去。
在过道拥挤的人群中，杰克拉着王总裁一路向前，不顾周围人不满的声音，最终来到了围绕着哈泽尔·约翰逊的官员、粉丝、摄影师和摄像师旁边。杰克发现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在远处，他没有发现她脸上化的妆有那么浓。他挤过最后一层保护圈，站在有些困惑的约翰逊部长面前，转过身，把半人半猴雕像放在王总裁枯干的手里，然后把他推到她的身边。
王似乎明白过来了，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中文。在约翰逊略带惊讶的眼神下，王伸出双手把装有半人半猴雕像的玻璃盒子递给她。杰克在一旁用英文向目瞪口呆的部长解释猴子的来历。杰克的话让部长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至少知道杰克和王不会对她造成人身威胁。这位政客立即把握住这个重要的公关机会，与此同时，媒体的摄影师和摄像师也看到了这一切，把他们的镜头对准几个人，快门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已经落座，站在几千人正前方的王总裁、约翰逊部长和杰克立即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数千双眼睛盯着他们，所有的摄影机都对准他们。商人的本能反应依然健在，王总裁和约翰逊部长在半人半猴雕像的见证下相互对视，转过身来供媒体拍照。
整个过程的结束就像它的开始那样快。约翰逊部长的助手领他走上主席台，和她手中的礼物一起就座。杰克带着王总裁，穿过窃窃私语、羡慕不已的人群回到座位上。
仪式开始了。菲利克斯和米奇沉默不语，卡琳也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王总裁兴奋不已。摄影师依然在给他拍照，他甚至还向一位一直围在他身边的摄影师挥了挥手。台上的一位黑煤块开始背诵到这个财年结束中国将增加多少兆瓦的发电设施。一个小时后，在讲话中幸存下来的观众看着26家合资公司的代表走上台，在人民共和国法律的见证下签署他们的协议。杰克在20份协议上签上他的名字。仪式之后，杰克把支票交给王总裁，他几乎看也没看。向王总裁交付了支票和约翰逊部长之后，杰克已经两手空空。
第二天，《中国日报》和《南华早报》的头版新闻都贴出了长江能源公司的王总裁把橙色半人半猴雕像交给面露感激之情、身披光环的哈泽尔·约翰逊部长的彩色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