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稻萧然在野,晨起轻寒有霜。村外阡陌岑寂,林下深红浅黄。’公子每每行功之时心中默念此诗句,精气在运转全身过程中,即可在各处孔窍有所积聚,修得勤了,自然由虚转实,精气得以固化在周身各处窍穴。”
只听乾中老道又说道:“待公子‘霜雪降’心法练到极处,便达到了霜凝之期。每日运转默念,也有助于向晶结之期进化,只是没有前期那般有效便是了。”
小景默念“霜雪降”口诀,只觉身体各大窍穴微微一凉,显是颇为受用,直道“不同寻常”。
乾中道人继续说道:“这‘霜雪降’心法又有三种道意——”
“一曰‘豺乃祭兽’为感悟,是说豺狼感激上天之赐,特将抓来的食物献祭,要修者懂得与自然交互。”
“二曰‘草木黄落’为意念,是说秋风萧瑟,草木枯黄,无边落木萧萧直下,要修者懂得沉静心神,敛收意念。”
“三曰‘蛰虫咸俯’为手法,精气在体内循环不息,须懂得精气驾驭之法,方才能化精为霜,最终让修者达到霜凝之期。”
“公子用这‘霜雪降’心法配合精气修炼的灵动之法,一静一动,过不了多少时日,必将有切身体会。”
少年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一一记下了,默念几遍,已了然于胸。
又往前行了一阵,所到之处,众妖怪对乾中道人均是客气万分,每到一处,拥挤的集市都会让出一条小道供二人行走,小景目不暇接又自领略了众多“异类”风情,过足了眼瘾。
这会儿,小景看到前方集市中一个怪处,左右两侧山洼里各有两个摊子,摊前并无妖怪流连,偶有几只路过,也是步履匆匆,不多看一眼,四个摊位摆在此处,颇有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味。
左手边第一家山洼上方斜插着两支干黄的竹竿,一支上面挂着女子服装,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另一支上则挂着男子服装,青色鱼纹的直领对襟长褂,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亮绸面绣绿纹紫色锦袍。
衣裳品种繁多,直压得两根竹竿弯曲下垂,又有一些襦、袄、背子、深衣铺在摊面上,一只与小景个头差不离的白色巨虫躺在摊后吊椅里,摇摇摆摆,正自闭目享受,巨虫头顶悬空挂了一匹深色绸缎,上面刺有四个金色大字“云蚕小筑”,在空中飘飘荡荡。
紧挨着“云蚕小筑”则是一药摊,摊子低矮异常,上面摆满了各种药材,小景不识得诸药材的名字,只闻得药香扑鼻。
摊子后方站立着一高一矮两只兔子,高个兔子体型壮硕,兔脸近眼处有一长一短两道疤痕,互相交叉着,别看它仅仅是只兔子,却给人狠霸无匹的感觉,两只耳朵用灰色头巾竖了起来,直直地立在头顶。
个矮的兔子同样的装扮,不过体型娇小,虽然面上也是一脸严肃,三瓣兔唇紧紧抿着,却总没那么凶恶,它的耳朵则是用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带子束了,也直直地立了起来,正是幻境中小景遇到的那只。
这会儿大小兔子双掌化成毛茸茸的人手,正各自捧着捣药罐,舂舂捣捣,摊面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些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上面刻着“蟾桂堂”的字样,想必就是这药摊的名字了罢!
小景看到此处就是自己一直想找的地方,喜道:“乾中老道,咱们到了,是不是就这个云蚕小筑?快点!快点!”尚未等到乾中道人回应,少年径自跑到摊前,双手按着摊板拍了起来,嚷道:“老板老板!来客人啦!”孰料巨大的白色虫子仿佛没听到一般,躺在吊椅中继续悠然自得。
小景心想不会睡着了吧,又开口道:“喂!老爷我……”
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只见白色巨虫从嘴里瞬间吐出白色的细丝来,绵绵密密层层叠叠罩了小景一身,少年尚未能反应过来,转眼间就被白丝紧紧缚住,成了“粽子”,这会儿想挣扎却使不上力了,口耳鼻身均被封住,只希望乾中老道快来解救自己。
仿佛过了很久,小景如久旱初遇甘霖的禾苗,大口呼吸着空气,动作幅度一大,身体向后方倒去,却并未落地,而是被一团软软的透明物体撑着,想必是乾中老道来救了自己。
但是只有口鼻处丝线被剥去一块,依然是听不着任何声响,嘴里“哇呀呀”地叫着,身体却像一条咸鱼,僵硬的斜躺在“空气”中,姿势古怪至极。
又等了一段时间,少年感觉裹缚感渐轻,最后丝线全都消失不见,小景脚跟用力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却带动下身某个部位连连晃动,小景脸上一红,又自气愤不已,正要出手“收拾”那大白胖虫子,却见乾中老道伸手拦住自己,只听他说:“公子不要着急,方才贫道与白天蚕道友讲了,现正为公子制作衣裳,稍等片刻就好!”
小景正要看如何做的衣裳,却只看到那白胖的虫子依然在吊椅上闭目摇晃,好不惬意。
少年疑惑不解,见乾中老道也在静静等候,便不再多说,不过实在是气愤白胖子对自己竟然二话不说吐“口水”,“哼”的一声撇过脸去。
“邻居”蟾桂堂中的两只兔子依然忘我地在捣药,少年虽是与小白兔有过一面之缘,却也谈不上认识,这段集市“闹中静处”古怪异常,心想自己还是不要乱搞事情了,一会穿了衣服就让老道把自己送出山去找阿宁他们,也不知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会有多着急。
小景越想越急于出去,这时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暗道自己在这山里头不知道晃荡了多久,须得找些东西来吃。
转眼向四周看去,云蚕小筑和蟾桂堂两处山洼的正对面也是两个摊点,只不过这两个摊点似乎是一家,摊前摊后没有人在,中间散乱地摆放着几张石台,靠近集市的山洼壁面上刻有三个大字“馎饦家”,字下面用细绳挂了副龟壳,在半空中旋转,龟壳两面均写有同一个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