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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司若尘

陈城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天花板上的吊灯晃过一阵重影,然后渐渐清晰起来,陈城想要起身,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只能继续躺在床上,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时断时续的痛苦。

“你醒啦”门推开,走进来一个陈城意想不到的人。

“嗯”回答完之后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两个不会制造话题人对于眼前这种情况显然都是束手无策。

陈城虽然认识司若尘,但是也仅仅只是认识,两人高中三年唯一的一次交谈还是高一那个时候,那次陈城和林泽逃课去网吧被班主任抓到,然后在办公室里罚站,此时作为班长的司若尘正好有事需要向他们班主任汇报,而汉城高中虽然教学办的不错,场地的狭小却一直被诟病,于是司若尘一脸认真地对正在罚站的陈成说

“同学,能让一让吗”

以上就是两位整个高中三年唯一的交集了,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司若尘,陈城也不会还记得这事儿,但陈城觉得自己记得,作为汉城高中风云人物的司若尘也一定不会记得。

“我记得你”司若尘突然开口,把陷入回忆的陈城吓了一跳。

“有一次你和你的朋友上网被抓,在办公室里罚站,我们遇到过”司若尘自顾自的接着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且笃定。

“……”陈城。

其实司若尘还想说我当时还让你让一让呢,但是想想觉得有些不妥,这位同学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

说完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司若尘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看向窗外。

“对了,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陈城突然开口问,其实这个疑惑在他刚醒来时就有了,但是一直没机会问,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在九宫山上的,好像是和林泽他们一起,怎么突然就到医院来了。

“你不记得了吗”司若尘反问道。

陈城又努力回忆了一遍,但是记忆在进入九宫山后就开始模糊,再继续去想立刻就感觉到脑袋像被针扎了一样痛苦。

在听完陈城的描述后,司若尘陷入了沉默,然后不着痕迹的对着门口的位置摆了摆手,陈城转过身去,发现一位医生正好经过了门口。

“你刚刚说的九宫山旅行应该是你的梦境,不对,应该说有一部分是梦境,事实上你们当时确实已经坐上了去九宫山的旅游大巴,但是在盘山公路上由于司机驾驶不当,发生了车祸,车上大部分人的都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仅有几个人存活了下来,包括你在内一共是六人”

“哪六个人”陈城急切的问。

“你和你的几个同学都比较幸运,其中你是伤的最重的,其他几位因为坐的位置的原因都只受了轻伤,除了熊家艺同学”

陈城突然一下呆住了,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过了好久才慢慢冷静下来,虚弱的开口问道

“熊家艺她……怎么了”

“熊家艺同学由于座位临近车窗,事发时从窗户落出掉入了悬崖,搜救人员至今仍未找到,不过生还可能已经很低了”

说完,司若尘打开了电视,里面正好在播报此次车祸事件,播报的内容与司若尘的描述基本一致,甚至更加细致,看着电视里的现场照片,侧翻的半毁大巴,绝望哭泣的逝者家属,甚至在诸多照片里陈城还发现了林泽父母的身影。

电视里的播报还在继续,陈城却再也看不进什么,半坐着靠在病床上发呆,眼睛里是茫然与悲伤。不知什么时候司若尘离开了病房,离开前说此次过来是代表学生团体过来慰问以及看望,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悄然退走。

砰砰砰

低沉的敲门声让陈城回过神来,轻声说了句请进。

几位身形高大的警察走了进来,简单做了一个笔录,问了几个问题,还把几张在电视上没有公布的现场照片拿出来给陈城观看,其中就有一张是自己满身是血的在大巴残骸里被救出来的照片,当然也包括几位同学的,问完问题后警察就离开了,房间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此时已经是夜里,病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明显下过雨的天气也有些微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有些腥咸,远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街道上少有人群,在路灯下影子拉的好长。

这一夜陈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那个女孩的名字一直出现在他的梦呓。

第二天醒来后,陈城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至少疼痛感已经不那么强烈,勉强支撑着起床刷完牙之后,正准备要不要下楼买点早餐吃。

这时候病房里进来了几个人,正是林泽他们几个,看到陈城没什么事林泽他们也很开心,放下零食水果就一个劲的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事实上刚起床医生就过来做过一遍检查,确定陈城没事后才离开。

在得到陈城再三强调自己没事儿之后,林泽几个才放下心来,然后聊起了这几天自己都去干了什么,他们三个当时虽然昏迷了,但是受的伤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在医院住过一天后在医生的再三检查下,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出院了,本来几人是准备轮流照看陈城的,但是家里人一直很担心,想要他们回家,而这个时候作为学校学生代表的司若尘正好出现,接替了照看陈城的任务,所以说这两天一直是司若尘在照看陈城,难怪那天一醒来这家伙就在这,而且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众人在开心的聊着,纷纷表示着后怕,但是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那个名字,而且赵曼琳虽然一开始也对陈城的康复表示了开心,但慢慢地却越来越沉默。

“有她的消息了吗”陈城轻声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林泽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最后都变成了痛苦。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心血来潮的组织这次出行,她也不会有事,你也不用躺在这里这么久”这几天来要说谁最痛苦,那一定是林泽了,虽然整件事情是由于司机的不规范驾驶导致的,可作为这次出行的发起人,林泽在醒来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一直处于极度的内疚与自责中,痛苦在脑海深处发酵,使得每一个夜晚都难入眠,而在同伴面前他又不得不把痛苦深藏,用挤出来的笑脸安慰他们走出阴影。

林泽痛苦的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板上,林语晨连忙上前抱住了哥哥,轻声的安慰着。

而一旁的赵曼琳的眼泪,也终于是流了出来,作为熊家艺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她的难过一点也不比谁要少。

过了好久,病房里的悲伤才慢慢散去,林泽突然红着眼一脸坚定的说:

“我明天就加入搜救队,去找人,我一定要找到熊家艺同学,无论生死”

其他几位同学包括陈城也想要去,但是被林泽给拒绝了,一来在场的剩下三位里两位女生不太适合,而陈城还有伤在身,二来搜救队也不是想去就去的,此次是林泽在三请求,家里才给安排他去的,所以众人也只能作罢。

接下来的几天陈城一直在医院里,期间林语晨每天都会过来,给陈城带吃的,陪他聊天,一起出去散步,给他带来林泽在搜救队的消息,赵曼琳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是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原因是两人虽然作为同学但并不是很熟,在班上赵曼琳属于那种爱学习听老师话成绩好的学霸类型,而陈城除了高三有努努力之外,平时基本是逃课上网打球不听话的学渣类型,两人之间基本没有交集,她和林泽到是比较熟,当然,林泽和谁都熟。

又在医院住过一个星期之后陈城基本就痊愈了,这一点连医生也啧啧称奇,毕竟当时陈城被抬进医院时那副惨样,任谁都觉得没有个几个月是好不了的,最后医生只能归结于陈城骨骼清奇,恢复能力比较强悍了。

回到家的陈城又开始了咸鱼生活,每天睡觉吃外卖打游戏,准点看乌贼王的更新,然后和林泽聊聊在搜救队的进展,事实上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早就已经过了黄金搜救时期,只存在理论生存可能,连熊家艺的父母也放弃了女儿可能生还的想法,已经再考虑后事了,搜救队的人也没有之前的积极,每天象征性的出去搜寻一番,只有林泽丝毫没有动摇依然每天天一亮就开始搜寻,一直到天黑,期间陈城也表示现在自己已经痊愈,想加入搜寻工作,可是林泽告诉陈城,由于目前已经过了黄金搜救时期,搜救规模已经很小了,很多搜救队员已经退出了本次搜救任务,是不可能在增加人员了,而没有搜救队的设备,在复杂的搜救工作中是很危险的,这也打消了陈城想要自己跟过去的念头。

而期间有一件让林泽很困惑的事,虽然本次九宫山的山道上发生了车祸,但不知为什么整个九宫山被封禁了,不准游客进入,而搜救队的工作范围也在封禁之外,当时林泽向搜救队负责人提出为什么不去景区内搜寻时,被告知事发当时已经优先搜寻过景区内部,而在他私下里与搜救队其他成员聊天时发现,景区内的搜寻任务不是他们完成的,至于是哪个组织并不知道,只知道确实是已经搜查过了,而且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告诉了陈城这件事后,林泽表示了自己的怀疑,并且表示自己想要进景区看看。

陈城想了想也觉得有些疑惑,而且景区内经过人工改造其实相对外围更加安全,陈城也没有去劝阻,只是提醒林泽带好手机,出了事情给自己打电话。

接下来两天陈城依旧过着咸鱼的生活,但是慢慢的却感觉有些不安,其实这几天每天晚上陈城在打完游戏后都会与林泽聊一聊搜寻进展,但是自从前两天林泽说要进入景区后就一直在没有联系过陈城,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浓重,于是陈城拨打了林泽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在一串长长的英文后,通讯中断。

陈城又一次拨了过去。

嘟嘟嘟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再一次

嘟嘟嘟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陈城决定要做些什么。

…………

司若尘有些意外,看着门外出现的陈城,没有选择让他进来,而是转身对客厅里正在看电视剧的妈妈说了一声要出门,在得到许可之后,两人一起出门了。

“有什么事情吗”司若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有个事情想请你帮个忙”陈城回答道。

司若尘没有说话,示意陈城接着说下去。

“我想借你家车开一下,不用太好最普通的那一辆就行”陈城说完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司若尘答应的这么直接,陈城更加不好意思了。

很快两人又返回了司若尘的家,豪华的湖景别墅,从一楼的巨大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见阳光下波光凌凌的湖面。

司若尘跟妈妈说了一句和朋友开车出去玩,今天可能不回来了,妈妈显得很开心,拿出一堆零食让他们带在路上吃,也祝他们玩的开心。

去到司若尘家车库的时候,陈城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土豪,要不是有要急事,陈城一定当场就要和土豪做兄弟了,实在不行的话,干爹也行。

挑选了一辆“最普通”的保时捷911,陈城和司若尘出发驶向了九宫山,为什么司若尘也一起去?因为陈城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会开车但是由于年龄的原因没法考驾照,于是只好拜托有驾照的司同学客串一下司机了。

保时捷在路上飞快的划过,向着目的地前进着,陈城坐在副驾驶上,望着车窗外出神,在快要到达的时候陈城突然开口道。

“额,那个九宫山好像封山了,你到了之后把我放下来就好,然后你回去吧,这一路上麻烦你了”

“我送你到景区内,我知道一条小路应该没有被封”司若尘的回答依然平淡。

车在驶到山脚时果然被拦住了,被告知因为前段时间的大雨导致山体滑坡,正在修整中,暂时不让通行。

绕着山脚的公路行驶一段时间后,司若尘突然把车开入了一片杂草中,在杂草中缓慢行驶了几分钟后,面前出现了一条由石子铺成的泥泞小路,路旁是砍过的树桩,应该是一条伐木工人临时开辟出来的小路,沿着小路走了不远前方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转过一个弯之后小路就开始绕山而上,道路比较窄,刚刚能让一辆车通过的距离,而在靠近悬崖的一边并没有防护栏,陈城一只手紧紧的扶主座椅,另一只手牢牢地把住车门,眼睛不自觉的往窗外的悬崖下望去,只觉得小腿肚子不停地打转,转过头去发现一旁的司若尘依旧一脸淡定,甚至还踩了一脚油门加了加速,这个时候陈城也不敢说话,万一让司同学分心的话,两人就都没了。

上山的路特别漫长,在陈城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过好久之后,终于到达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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