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泰见夏侯澄等人走远之后,这才从掌心提出方才所获的几滴鲜血。
他起手催灵,欲熔炼血液为己所用。
令徐泰想不到的是,不论他耗费多大的劲,调渡多少的真灵,都没办法让阿芦的那三滴血化散开来,更不谈将其炼化后吸收入体内。
一刻钟后,徐泰似乎察觉到了端倪,并逐渐露出了敬畏之色。
“这血液之中所蕴之灵…竟有女娲上神的气息!”
他顿时又变得惊慌不已,恐惧又庆幸着自己并没有酿成大祸,如若他强寻他方尽数蚕吸了这几滴血,想来爆体而亡不过是瞬息之事。
“是为善哉…我身为妖亦未亡矣。”
口中不断默诵着什么,徐泰的神情很是虔诚,就这般持续了一阵子。
他终是叹了口气,想不到在这街头算卦亦是个风险难测的活,他无非是想得到一些新鲜血液从而达成那妖族独有之功法的修炼——不老功。
耗费了真灵窥视天道运轨,易遭天谴不说,还极易夭寿,可为了斗篷下的那一副俊容,徐泰心中只觉无可厚非。
徐泰赶忙将那招牌收起,想尽速远离此地,他已无法再有留恋。
……
西域之地,余拔族内。
木屋内有一对男女,女子坐在床边,双膝之上蜷卧着一只棕褐色毛色的猫兽。男子静坐在桌子右侧,神色略显凝重。
“你当真要行医?”
赤隅似是不经心地开口,手中正持捻把玩着新带来的酒杯。
“嗯。”浮霜轻应一声,手中抚摸的动作并未停下。
“嗯,我知道拦不住你。”
闻言,浮霜疑惑地微抬头,双眉稍蹙。
“…你为什么要拦我?”
赤隅的手轻颤,不过也仅是一瞬。
“没有为什么。”
“……”
他起身走到窗前,将两边的窗子打开,余晖没入屋内方寸。
“族长有事与你商讨,让你明日去找他。”赤隅望着窗外道。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
不知为何,浮霜心中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她也因此有所担忧。
“明日巳时他会在山神殿等你,到时你便会知晓。”
“…嗯。”浮霜无由相拒,只得点头应承。
窗外的景色是为贫瘠与荒芜,那个方向是族人未曾开采过的,在这本是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地更显凄凉。
“过两日我必须离开了,这段时日已在族内待了太久。”赤隅似乎有些心事。
浮霜点头知会,“是因为团里的事吧。”
“嗯。”
这对男女一向少言,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屋内出奇的静。
半晌后,赤隅转过了身。
“你有没有…什么话说?”
浮霜望了赤隅一眼,随后将已然熟睡的小猛安置在床榻上,她自己则缓缓站起了身。
“…要说什么?”很显然,浮霜有的只是疑惑。
“……”
赤隅感到无奈,脸上露出了平时鲜有的忧虑。
“…这一次不比寻常,整个狼骑团都必须向东征讨,很可能…会有人战死。”
浮霜皱起了眉,双手在不自觉中亦是紧握在了一起。
“路上小心…”
赤隅轻点了点头,“嗯。”
天色渐晚,赤隅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他径直走到了屋门处,正要迈出门框时,他停住了脚步,并侧过了半张脸。
余晖打在了男人的脸上,耀眼的光芒让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再一次展现在浮霜的眼前,模样有点渗人,却也有着狠厉与霸道的味道。
常言烈日难灼千尺冰寒之心,殊不知聘任云卷云舒于冥冥之中,早有初生的萌芽悄然破土,任己扎根。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愿不愿意…做赤夫人?”
……
洛阳城,同福客栈。
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吃着较为简约的餐食,他们并没有要酒水来喝。
夏侯澄与世奚一表常态,不紧不慢地吃着粮食,只是一旁的阿芦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一手架在桌上托着下巴,一手持着一支竹筷,阿芦毫无篇律地在木桌上敲击发出声响,目光游离涣散。
“唉…”
不知是她发出的第几次叹息,这终于让右手边的夏侯澄有点按捺不住了。
“阿芦妹妹,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骗子的话啊?”夏侯澄边说着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你怎么会相信一个自称能窥视天道,却又只能在路边摆摊的人的话呢?这一看就知道是骗子啊!”
闻言,阿芦稍稍端坐了身子,然后对夏侯澄摇了摇头。
“不是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在说假话。”
夏侯澄扶了扶额,“像这种骗子多了去了,他们肯定是不会让你察觉到你是在受骗的。”
阿芦仍旧不予认同,“不是的小橙子,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要我的血干嘛,但我就觉得他没有骗我。”
听到这儿,世奚的好奇不免被勾起,他同样放下了碗筷。
“阿芦姑娘是如何依凭感觉的?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浮霜姑娘凭借她过人的感知力,为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阿芦含着指尖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回应,“唔…我跟浮霜姐姐应该不一样,姐姐的感知力是天生的,我是因为以前从我师父那里获得了一种力量…”
“哦?是为何种力量?”世奚疑惑地问。
阿芦正要露出纠结之色,世奚再而出言。
“阿芦姑娘,你曾说过,有朝一日会告知我们关于你的身世以及尊师之况,不知是否可在今日言明?”
话已至此,阿芦少许的心结解开,她晗眸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女娲后人的徒弟,马上要接任下一任的神女……”
话毕,世奚神色未变,似乎早有察觉,而夏侯澄则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阿芦。
“你、你是…女、女娲后人的徒弟?”一阵结巴后,夏侯澄终于将话讲清。
阿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我一早便有所存疑,从世代信奉女娲娘娘的赤丘村开始,也因此,阿芦姑娘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也因而动怒。”世奚平静地回忆着过往。
“呃…啊?原来是这样啊…”夏侯澄嘴上如此应着,表情却显然是未缓过神来的模样。
回忆了一番世奚继续道,“那日于崆峒山脉,那千古石灵也应是察觉到阿芦姑娘身上的气息,方才放行我们吧?”
阿芦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没想到早就被世奚哥哥看出来了…”
世奚轻摇了摇头,“我也是方才才恍然,之前尚不能确定。”
“…我还是感觉难以置信,女娲娘娘啊,那可是三位神皇之一啊…”夏侯澄心生敬畏地道。
“其实…”阿芦想了想自己对女娲的认识,“女娲娘娘是位近人亲民的神,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高高在上,娘娘的一生都在为天下子民们努力,从来都没有懈怠过。”
夏侯澄与世奚一同点了点头,而后夏侯澄也卷入了思绪。
“我的村子一直以来都是信神农大人的,其实神农大人和女娲大人有一点是很像的,那就是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我从来没听说过神农后人的消息…”
听闻夏侯澄之言,世奚出言解惑,“我曾于观中的藏书阁观阅过一本史册,其中记载了些许有关神农后人的信息,其后裔主要聚集于神州东北,故夏侯兄弟不曾听闻是为常事。”
“原来如此。”夏侯澄若有所思地点头。
三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了一阵子,直至客栈内所有的宾客均已不见身影,他们才意识到是夜将至。
“我们聊了这么久,都忘了浮霜姐姐还在难过呢…”阿芦的情绪突然又低落下来。
“…她可能是还没放下吧,不过我相信,浮霜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夏侯澄盯着桌上的筷筒,目光如炬。
“说到底,我仍是不明浮霜姑娘的用意,总觉得此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世奚眉头微皱。
“不过那个人说,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浮霜姐姐了,这是为什么呢?”阿芦不解地问。
夏侯澄不愿再过多谈论有关浮霜的事,这件事在他的心中始终是个难以带过的梗。
“先不管那么多了,明天就先带你们回村子里看看,你们可要好好住上几天!”
他转移了话题,想不到效果显著。
“好呀好呀~”阿芦当即拍手笑颜。
“那便任由夏侯兄弟招待了。”世奚也同样轻笑着说道。
夏侯澄拍拍胸脯信誓旦旦,“放心,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