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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奇迹

石台之上,一名青年的身躯正卧靠在黑裙女子的双膝之上,此时的前者,就快已没有了鼻息。

浮霜有些心疼地望着夏侯澄胸前的伤口,欲要伸手轻抚,却害怕将他弄痛,而后犹豫着又将手缩回。

小猛在夏侯澄的身旁来回踱步,并不断地从鼻间发出“吭哧”的怪声,焦急之情已布满了那张兽脸。

一块刻着奇异纹路的玉石在浮霜的手上浮现,她把玉石轻放在了夏侯澄伤口的一侧。在放置之时,那触目惊心的疮洞又令浮霜脸上的忧意更甚了一分。

台下的太明弟子无一不是唉声叹惋,对于夏侯澄的遭遇,他们亦是十分遗憾。最令人无奈的,是在场的弟子们,没有一个擅于疗伤之术,因此他们也只能静默观望着石台上的情况。

(我不要你死…)

浮霜的意志坚定,势必要救回眼前已是奄奄一息的夏侯澄。

她没有丝毫犹豫便着手为夏侯澄治伤,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救人的念头。

玉指轻抬,调用灵力,凝诀。而后一阵复苏之风在夏侯澄的身周萦绕,缓缓朝着胸前的创伤位置包裹。

其实在场的众人心中明白,夏侯澄如此严重的伤势,已不可能被救活…只是…浮霜不愿就此放弃罢了…

……

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台上的女子已然面色发白,双唇失色,她所调用的灵力早已透支她的本身,力竭的她此刻不得不中断术法的维持,而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台下的弟子见状赶忙上台查看浮霜的情况,其中一名修为稍高的男弟子在知明缘由后及时向浮霜输送了些许灵气,后者也因此逐渐恢复了神智。

苏醒后的浮霜双眼失神,瞳孔之中似乎已不带有一丝色彩,唯留有一抹黯然的绝望。

“你们…都走吧。”浮霜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缓缓开口道。

“可是老大他…”一旁的裴韶忍不住出言。

“我叫你们…走。”语气之中带着冷漠与决绝。

裴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名弟子阻止了,那是先前总是被裴韶调侃的外门弟子。

“…裴韶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时辰不早了,没准尊上已经在等我们了。”那名弟子边说边扯了扯裴韶的后摆,并向后者使了眼色。

其余弟子亦是分得清状况,因此也纷纷开始劝说起来,随后裴韶也因而不再多言。

在随着众人离开石台之前,裴韶伫身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夏侯澄,自言自语道,“老大,认识你很高兴…”

话毕后,裴韶又哀叹着摇了摇头,随而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台上只剩下二人与一只猫兽,气氛静得可怖。

浮霜极为平静地望着从夏侯澄胸腔内流出的鲜血在自己手上留下的印迹,感受着血液逐渐地凝固,以及膝上夏侯澄愈发冰凉的体温。

下一刻,所有的伪装在转眼间瓦解,极力压制着的悲郁,以及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就连一丝痕迹都难以找寻…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浮霜的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珠串,一滴一滴地落在夏侯澄的脸上,而后者早已失去了知觉,无从感受。

玉手在夏侯澄的脸庞上抚摩,伴随着难以抑制的抽泣起伏,浮霜思绪万千,陷入了往昔的种种回忆当中…

……

“喂,我说,你老想打它做什么?它不过是一只山猫嘛。”一位躲在暗处的青年疑惑地道。

“而且万一你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了坏人怎么办?被妖怪袭击了怎么办?你认识路吗?要是去洛阳买东西被宰了怎么办?还有…”一位青年满脸认真地道。

“呐,你得这样,还要注意一下火势,这样烤出来的肉口感才能好…”一位青年边烤着肉边讲解道。

“你真贤惠…………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很会照顾人…”一位青年在赤丘谷底边吃着野果边道。

“浮霜,你已经知道你的族人了?!……………等帮完世奚,我就送你回族里!”一位青年神色激动而欣喜地道。

“我…知道…你是…”

……

脑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不知不觉中,浮霜已成了个泪人。

“你还没有…送我回家……”浮霜痛苦地低下头去,将额头抵在了夏侯澄冰冷的额头上,啜泣不止。

这一刻,世界在她的眼中失去了光泽,任何初衷与目的,也不再有意义…

失去了眼前的青年,什么寻找族人,什么恢复记忆,都不如换回他的无私相伴…

她很想找一个肩膀倚靠哭泣,可现在却没有人能够替她分担,哪怕是一毫…她只能默默独自地承受这分离的痛楚…

“你这个…傻子…”浮霜看似怄气地拍了拍夏侯澄的手臂,实则内心藏着的关怀早已溢于言表。

不知从何时开始,浮霜的冷淡性格已逐渐在转变,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许是在与这些朋友的朝夕相伴中发生了情感积变,也或许是夏侯澄一向的暖心与真挚影响了她…

若是能提前知察,她宁可在一开始就不去认识这个青年,眼下这分离死别的痛苦,她真的难以承受…

小猛耷拉着脑袋,安静地伏卧在浮霜身旁,即便它只是一只猫兽,也能完全感受到浮霜的悲痛,因为曾经的它也经历过相似的情况…

一阵子后,泪水已止,泪痕依旧。

浮霜将膝上的青年温柔地抱入怀中,让他能够倚靠着自己。

此时的她,不再抱有夏侯澄死而复生的幻想,她只想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抱他一会…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明明可以不管不顾,你却一定要帮我…”

“你给我烤肉吃…给我买新裙子…还每一次不厌其烦地去打听凌云仙人的消息…”

“我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帮助一个陌生人?如果你没有出村子,那现在也不会…”

“都怪我…都怪我…”

浮霜再一次落下泪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已将一切职责推给了自己。

浮霜闭上了眼,口中还持续着轻声呢喃,只有她一人能够听清。

她看不见的是,夏侯澄的胸口处闪烁着一道微光,而后那道光芒逐渐变亮,一时竟让夏侯澄身体的血肉与经络变得通透可见。

“喵!喵!”一旁的小猛察觉了异变,当下激动地喵叫两声,向浮霜警示。

被猫叫搅乱情绪的浮霜睁开了双眼,随后也发现了夏侯澄全身的异常。

下一刻,夏侯澄的身体离开了浮霜的怀抱,径直向着上空漂浮而起,在一人高处停止了上升。

浮霜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夏侯澄胸口处的蓝色光芒大甚,并且在他的身周凭空出现了一层蓝色屏障,将他完全的包裹其中。

浮霜不明究竟,双手紧握,担忧地望着浮空的夏侯澄,生怕这些奇怪的蓝光对夏侯澄的躯体再一次造成伤害…

好在情况并不如她想的这般,屏障的表面出现了流动的浮光,而后夏侯澄胸前渗人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缓缓愈合!

“这是…”浮霜此刻忧喜参半,虽说夏侯澄的伤口在愈合,但这道奇异的力量或许也是一种隐患…

待到夏侯澄的胸口恢复如初,屏障与蓝色的流光缓缓消散,而后他又缓缓地落向地面,只是,他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个蓝色的莲子,难以被察觉。

见状,浮霜立即又将夏侯澄的躯体安置在自己的双膝上,紧张地查看着夏侯澄的身体情况。

在一番较为细致的检查之后,浮霜确信夏侯澄没有再遭受什么伤害,并且她的心中,又重生了先前所怀有的幻想。

她满怀希冀地看着夏侯澄的脸庞,等待着他真的能够苏醒过来…

奇迹就这般出现了,膝上的青年在几刻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有着仙貌的女子面容,此刻那面容上带有的,是十足的震惊与难以掩饰的欢欣。

不明状况的夏侯澄爬起了身,随后望了望四周。

“…浮霜?你怎么在这儿?”夏侯澄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大嘴道,“不会是那个火龙枪把你也…”

夏侯澄显然是还没缓过神来,他认为不仅是他,连浮霜也遭受了火龙枪的迫害,此刻两人正在阴间相会。

“你这个傻子。”浮霜望着夏侯澄的滑稽模样,险些笑了出来。

“你没有死。”浮霜恢复了平常的平静神态,出声解释道。

夏侯澄上下摸了摸自己,在确认胸前的伤口已不见时,他开心地蹦跳起来。

浮霜恬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因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激动,这个场景,就如春风拂过湖面,雨水落入甘泽。

一会后,夏侯澄停下了身形,他清晰地看见浮霜脸上残留的泪痕,他明白自己的险些罹难,让她担心了。

他没有任何言语,缓步走向了浮霜,而后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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