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观,清和殿。
观中一位中年男子对着一名青年弟子交代了些什么,似乎是为送达一份帛书。
“去吧。”中年男子对着男弟子摆了摆手。
“是!”
男弟子额前青丝飘逸,面容俊好,从神态来看,青年有着同龄人难有的沉稳与从容。
这名男弟子将中年男子,即太明观观主方才所交咐的帛书收入囊中,告退而去。
于清和殿外,男弟子单手扶颔,思考着行程。
“……”
过了一阵,男弟子便启程下山。
……
堰都村。
“澄儿,为父与你娘亲有事要外出一趟,你这段时日还需加倍努力,练功不可偷懒,明白吗?”夏侯陌屠嘱咐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快去吧。”夏侯澄带着一丝不耐烦,催促着父母快些离开。
傅芷柔宠溺地望着夏侯澄,“澄儿定要照顾好自己,乖乖待娘亲与你父亲从江陵回来。”
面对娘亲夏侯澄总是没法如面对父亲一般,“好,娘亲也要保重身体,早些回来。”
“嗯。”傅芷柔笑着点了点头,便与夏侯陌屠离开了。
……
“爹娘都走了…算了,我还是听老爹的话,乖乖练功吧,省得回来又挨骂。”夏侯澄挠了挠头,准备出村。
夏侯澄念了遍同先前一样的咒诀,出了堰都村,一往璧山而去。
“…还是去老地方吧。”夏侯澄加快脚步往平常练功的碧石处去。
夏侯澄早已轻车熟路,不时便到达了视野开阔的平地处,原准备一跃而上那尊自己熟悉的碧石。
可眼前那碧石上坐着的人,却让夏侯澄又惊又喜,定眼一瞧,那不正是先前遇见的浮霜姑娘吗!
浮霜回过头望向了来人,十分平静,内心并未泛起一丝涟漪,“…是你。”
首先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双清澈的碧瞳。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一直没有离开璧山吗?”夏侯澄有些疑惑,忍不住出口问道。
“…嗯。”浮霜点了点头。
“不是吧?那你这几天睡在哪?”
闻言,浮霜缓缓伸出玉指,指向沿山路而下的一处洞窟。
夏侯澄随着她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那不是!!”
那正是先前两人围困住山猫,后浮霜替山猫挡下一击的石窟。
“你…你你你!就睡在那里?!”夏侯澄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这样一名天姿仙容的女子,竟甘卧憩于这方寸石窟内?未免也太“尊躯卑降”了吧?
浮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并不明白夏侯澄为什么会如此震惊,在她看来这再平常不过了。
“不可以吗?”
被这样一反问,夏侯澄感到气氛倒有些尴尬,“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这山中不害怕吗?还有…你为什么不回家?”
浮霜望着山下,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
“……”
空气似乎安静了,仿佛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二人都沉默了良久,而后夏侯澄无奈地单手捂眼,“可别告诉我你是失忆了啊!”
“…你怎么知道的?”听得夏侯澄好似一语道破,浮霜终于有些不平静。
夏侯澄瞪大了眼,“还真是啊?!这也太狗血了吧!”
“……”
“咳咳,呃…我没别的意思…那什么,你愿意跟我讲讲吗?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闻言,浮霜突然认真地盯着夏侯澄看了一会,这个举动让夏侯澄有些不知所措,开始回避浮霜的目光。
“…算吗?”良久浮霜才这么问了一句。
“当…当然算啊!再怎么说我们之前也见过,而且也知道对方的姓名,我们…我们还一起追过猫!虽然我没帮上什么忙…”夏侯澄说得可谓十分认真。
浮霜皱眉思索了一阵,“…那就算吧。”
见她认同了自己的话,夏侯澄挠了挠头,“那…你愿意与我讲讲吗?”
“……”
“…如果你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话,那就由我来问你,你点头摇头就行了。”
“……”
见后者没有反应,夏侯澄只当她是默认了,自顾自地问了起来,“你说你失忆了,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女子沉默了许久之后,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你是如何失忆的吗?”
女子又摇了摇头。
“嗯…那你有其他朋友吗?”
女子再次摇了摇头。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
问到此处,浮霜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这般问了几个问题,夏侯澄心中不免为这位刚结识不久的姑娘心酸,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就失去了诸多记忆,就连自己家住何处都不曾记起,也无朋友相伴,当真令人同情。
夏侯澄思虑了一番,随后说道:“要不然这几天你先住在我家吧!我老爹和娘亲都去江陵了,家里正好有空房。”
“不必了。”浮霜摇了摇头。
“嗨呀,不用不好意思,你就跟我走吧,你一个女孩子哪能在这山上住。”
“没事。”
夏侯澄也是热心得很,决定了带她离开璧山,那就一定要做到,“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想想看,我们是朋友,你去朋友家做客,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是吗?哎呀走啦走啦…”说着便走上前拉起浮霜。
拉了一会,发现浮霜仍旧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动。
“你怎么不走啊?”夏侯澄回头问了一句。
浮霜站在原地看着夏侯澄,然后将视线下移。夏侯澄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
“呃…”夏侯澄连忙将浮霜的手松开,“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夏侯澄感到一阵尴尬,他先前并未发觉自己拉起她的手有什么不对。
浮霜摇了摇头没有责怪他,“嗯…谢谢。”
见她终不再推辞,夏侯澄很高兴,“那我们走吧!”
……
由此夏侯澄也是忘记了今日外出的目的,带着浮霜下了璧山,在浮霜的注视下,念以咒诀触发了结界开豁,进入了村内。
“到了,这里就是我住的村子。”
浮霜环顾四周,只见此处是农田广阔,充满生机,虽不曾来过,却也觉福祥庇绕。
“这里感觉很好。”
见她夸赞堰都村,夏侯澄亦是骄傲,“那是,走,先带你去我家里。”
浮霜点了点头,跟随着夏侯澄的步伐来到了他的住处。
“你先在这休息,”夏侯澄将浮霜带到了木桌旁坐着,“我去给你整理一下褥子,这样你今晚就可以睡了。一会我再带你去见过族长爷爷。”
“好。”
话毕夏侯澄离开了前厅。
浮霜打量着厅内事物,一方木桌,一副茶具,几幅挂画,和一尊神农氏神像。
“这个…”
浮霜走到墙角处,从大门背后左侧的旮旯旁,捡起一只小木偶,她细细地端详,那是一只凶猛的老虎模型,后腿躬起,前爪俯冲,是以蓄势待发,猛虎扑食之势,威风无比。奈何上面积了些灰,浮霜只得用手将其拍净。
不知为何,浮霜见到这只木老虎感到十分亲切,在手中左右抚摸,眼神不曾离开片刻,就这般她看了许久。
将卧房收拾好的夏侯澄回厅正巧撞见了这一幕。
“你也喜欢老虎啊。这原本是我十六岁生辰时老爹送我的礼物,我从小时便喜欢凶猛的老虎,老爹便亲手做了它送给我,但是我玩了几天就腻了,因为我觉得木偶终究是木偶,没办法和真的老虎相比!后来也不知道被我随手扔到哪去了,没想到被你给找到了。既然这么有缘,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浮霜摇头,“…我不可以收你东西。”
夏侯澄摆了摆手,“没事的,反正我也不再宠它了,你就收下吧。”
迟疑了一阵,浮霜终是没有拒绝。
“…嗯…谢谢。”她用双手紧握住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