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几人打算起身行路,与盘鸠做最后的道别。
“各位不再多待几日么?”盘鸠道。
世奚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阁下美意,只是我等身怀要事,近日在此耽搁太久,已无暇再多作停留。”
“好吧。”盘鸠也是理解地点点头。
“那我们这就先走了,盘鸠。”夏侯澄出言道。
“好,各位后会有期,你们对鹿林之森的大恩,我与此地的子民们都会铭记于心。”
话毕,四人均对着盘鸠拱手道别,盘鸠亦是俯首回礼。
众人已走到了森林另一头的出口处,谈论着接下来的行程事项,此时森林之中传出了一声悠扬而有力的鹿鸣声。
“啊!你们看!”
阿芦回身指向森林中,其余人亦是回过头望着其向。
“…它们,都在向我们告别!”夏侯澄有些惊喜地道。
只见那林中突然聚集了一大群鹿类,为首的,就是盘鸠。所有的鹿类均望着四人的方向,时而抬起前蹄又时而落向地面,这或许便是它们的送行方式,也或许是它们向夏侯澄等人表示感谢的动作。
“我们走了~!”夏侯澄向鹿群用力地挥着手。
话音刚落,林中便传出了更多更杂乱的鹿鸣。
但不难听出,其中充满了激昂。
……
数个时辰后。
几人来到一条无名山路,幽深微凉,樟木飘香,路上连一只低等妖兽都见不到。
“咦?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诶。”
阿芦含着指尖环顾着四周景象。
世奚有些疑惑道,“阿芦姑娘此言属实?”
阿芦点了点头,随后道,“嗯。刚才我就觉得这条山路有点熟悉,现在想起来了,再往前走十里路有一个小村,那个…呃…师父以前带我去过那儿。”
“你与令师一同前来过?那可否请阿芦姑娘告知一些此村落内的景况?”世奚询问道。
“嗯嗯。”阿芦同意地点点头,“前面那座小村叫作赤丘,只有侍女族人在村里生活,她们部族可全都是女性呢。”
“全是…女的?”夏侯澄带着些不可言喻的语气问道。
闻言阿芦转过头叉着腰质问道,“小橙子,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呃…哈哈哈哈…瞧你说的,我就随便问问嘛。”夏侯澄尴尬地打着哈哈道。
“哼。”阿芦瞥过头继续说道,“侍女族世代信奉女娲娘娘,对于她们来说女娲娘娘就是最崇高最令人尊敬的一位神祇。”
闻言夏侯澄挠了挠头。
(我们沣容一族一直信奉的都是神农大人,今日有幸可以见到女娲大人的信徒,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样的?)
听闻了阿芦的讲解,世奚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们便加紧脚程,早些抵达赤丘村。”
众人继续向前行,未出一里,四人头顶上空传出一阵声响。
“咕咕~!”
夏侯澄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浑身白皙的信鸽盘旋在自己的头顶上方,随后缓缓下降,向着夏侯澄而去。
“这是…”
夏侯澄待信鸽落下,轻轻地抽出了后者腿部信筒之中的信条,并打了开来。
“我亲爱的澄儿:
近来可好?娘亲与你父亲已从江陵返回堰都,前几日我们收到了你的来信,得知你已离村外出。我与你父亲也从风婆婆口中了解了大致情况,娘亲与你父亲感到很是欣慰,特别是你父亲,得知你是为朋友之事而赴往异地,他一个劲的夸你,说他没有从小白教你。
你从幼时乃至成人都一直在这村中生活,是部族的安危阻碍了你外出增长见识,也阻碍了你敞开心扉交谈朋友。此次西去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待旅行结束后,便将你的朋友们都带回村里做客吧!
娘亲与父亲一切安好,勿念。切切。”
落款:傅芷柔亲笔
“娘亲…老爹…”
夏侯澄不知何时眼里泛出了一些泪花,或许是想念爹娘的心情致使。
“怎么了?”浮霜见夏侯澄突然情绪低落,出声询问道。
夏侯澄调整了一下心绪,摆了摆手,“没事啦,是娘亲的来信。”
“…嗯。”浮霜点点头。
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在距山谷谷底不远处的丘间过道侧方,众人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幽静又不乏人声的霞美村庄。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世奚见此情景,忍不住吟诗一首。的确,这四周由众多植被裸露的山丘围绕着的自然村落,可不就是与诗中所述的意境相似。夏侯澄目不转睛地望着村内景况,这赤丘村的总体布局构造让他想到了族人居住的堰都村。无论从房屋结构,道路规划,还是用于农田灌溉的灌水车都与堰都村十分相似。
(原来信奉女娲大人的部族,生活方式也不一定就与神农大人的信徒完全不同。)他如此想到。
浮霜注意的,是一处庙宇状的建筑。与其余不同,这庙宇筑得极高,耸立而出的顶部尖角最是显眼,想必那便是这侍女族中供奉祭拜女娲大人的祠庙了。
众人一行下了山道,入了村内,打算在村内休整。
“阿芦?是你吗?”
一道人声响起,四人闻声回头,阿芦见到来人,开心地跑上前挽住了后者的胳膊。
“素真姐姐~”阿芦笑嘻嘻地望着这位名作素真的侍女女子。
“嗯…”夏侯澄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女子,头戴铃帽,手挂铃环,上身是露脐的深色袖衣,下身则是从腰身至脚踝长的裙子。与中原女子不同,这位女子的面容较圆,鼻梁高挺,满满的异域气息。
“你怎么会来村里?”素真疑惑地看着阿芦。
阿芦如小孩般撒娇地甩着素真的手臂,糯声道,“阿芦想你了嘛,不行吗?”
素真宠溺地拍了拍阿芦的头,“行行行!……不过这几位是?”素真转过头面向众人。
“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浮霜姐姐,这个是世奚哥哥,这个是小橙子,还有它叫小猛。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呢。”
阿芦挨个指着众人介绍道,话毕世奚先行见面礼,“见过素真姑娘。”随后众人也跟着拱手,素真亦是一一回礼。
“那个…”夏侯澄挠了挠头,“你别听阿芦妹妹乱介绍,我叫夏侯澄,不是真的叫小橙子…”
“呵呵呵~这位公子很有趣呢。”素真捂着嘴笑道。随后转身对着阿芦,“倒是你呀,怎么能乱给人家取外号呢?”
阿芦带着一丝委屈道,“哼,他就是叫小橙子嘛…”
闻言夏侯澄扶着额头真不知说什么好。
素真拿她也是毫无办法,轻轻一笑之后对众人说道,“各位,请到屋中一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众人随着素真来到了屋内,夏侯澄打量着屋内家具的种类与摆设,才发现原来在居家方面,堰都村与这里还是有着较大差异的。
素真给众人沏好了茶,随后与众人一同入座。
“各位经此赤丘,是准备去做什么?”素真询问道。
世奚拱手回应,“我等欲前往楼兰,具体事由或许只有抵达之后才可知晓。”
“楼兰…”素真思索了一阵,随后道,“我小的时候去过一次,除了城内,周遭都是荒漠呢。”
听闻素真对楼兰有些了解,世奚询问道,“那素真姑娘可知‘兹裂’一物?”
众人也期待地望着后者。
“唔…”素真努力地回忆了一会,随后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东西,我已经十年没有出过村了…”
正当众人打消了追问的念头时,素真又说道,“明日是村里祭拜女娲娘娘的日子,你们也一起留下来参加吧,可以让女娲娘娘给你们一些庇佑,预祝你们顺利。对了,或许主持祭典仪式的巫婆婆知道你们说的那个‘兹裂’,她老人家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到时候你们可以问问她。”
世奚思考了一阵,眼下如此确是最好的选择,“那我等便从素真姑娘所言。只是今夜须得再而叨扰了。”
素真大方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村中有几处空屋,平日里也有人打扫,一会我去整理一下就可以住下了。”
“那便多谢姑娘了。”
……
夏侯澄对这赤丘村很是感兴趣,决定一个人独自在这村内逛逛。途中碰到了不少村中女子,她们并不如素真一般落落大方,而都是看到夏侯澄就害羞地跑开了,这倒让夏侯澄有些兴奋。但逛遍了全村,他都没能找到一位能够与之谈话的侍女女子,这又让他变得十分郁闷。
“难道是小爷的帅气让她们失去了与我说话的勇气?”如此想着,夏侯澄握拳在另一掌心处拍了一下,“没错,一定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