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除了浮霜以外,其余几人围坐着客栈一楼的木桌,简易地食用着些粥食。
“付兄是昨夜几时才睡下的?”
世奚望向付今辰,想着他昨天星夜赶路回族里传信,一来一回不知耗费了多久。
付今辰咬了口手中的包子,回应道,“路挺近的,而且我又熟,估计你们刚睡下一会我就回到客栈了。”
“那便好。”世奚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了夏侯澄。
“夏侯兄弟,昨夜我似乎在屋内听到房外有摔门之声传来,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闻言,夏侯澄不免回忆起昨日与浮霜的谈话,心中感到一阵烦闷。
“…不太清楚,可能是风有点大吧。”夏侯澄打着幌敷衍过去。
阿芦最快喝完了碗中的粥,抬起头往楼上左右扫视了几眼,疑惑道,“浮霜姐姐呢?她怎么还没下来呀?”
话音刚落,二楼最角落的房门应声而开。
那位有着冰肌玉骨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只睡眼惺忪的猫兽,面色黯淡地慢步而下。
不难看出,浮霜的眼皮已有些浮肿,或许是昨夜流泪过多所致。
“浮霜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差呀?”待浮霜站定,阿芦有点担忧地问。
“是不是客栈的床不够软,没休息好?”付今辰见状也问道。
浮霜淡漠着摇摇头,“我没事。”
接着阿芦又招呼道,“姐姐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而浮霜则是未作思考便出言回拒,“不用了,我不饿。”
说完,她便抱着小猛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留下几人望着门外不知所措。
“……夏侯兄弟,浮霜姑娘抑郁如此,权因赤隅的死么?”世奚不解地问。
夏侯澄眼神仍呆呆地看着门外,“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她好像在刻意躲着我们…”
“唔…我还是不明白当初浮霜姐姐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真的是因为小橙子和姐姐部族的关系吗?”阿芦含着指尖疑虑道。
夏侯澄当即摇了摇头,“本来我觉得是,但现在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世奚来回沉思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嗯。只是依浮霜姑娘的性格…想让她开口言明缘由定是十分不易…”
“唉…我们几个真的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吗……”夏侯澄沮丧道。
“阿芦是女孩子,跟浮霜姐姐应该会好沟通一些,之后阿芦找个机会跟姐姐谈谈话,你们不要担心啦。”阿芦安慰道。
世奚赞同了阿芦的说法,“眼下只能如此了,还请阿芦姑娘多与浮霜姑娘谈心,早日化开她心中的烦闷。”
“嗯!”
……
几人也没再多做逗留,当即就起身,仍是由付今辰领路往骞嶙族去,一会他们便要先见过骞嶙族长。
五人分成两队前后脚行进,三个青年走在前方,两个女子则在后面。
阿芦能隐约感觉到浮霜对当初离队的真相的抗拒,于是便没有出言过问,而是在后方讲述着浮霜离开之后几人间发生的事,当然其中也包括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为夏侯澄的族人报仇。
浮霜原本全程冷着脸,可当听到夏侯澄的族人遭受蝮虫迫害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并且眉头也忍不住皱紧,而当她察觉到自己的神态之后,立马恢复了原状,只是她不知,这藏在细节中的担忧,早已被阿芦看在眼里。
这让阿芦确信,眼前的浮霜,还是原来的那个浮霜,她并没有变。
哪怕现在的浮霜保持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阿芦还是大胆地伸出手挽住了她的胳膊,而最终阿芦也惊喜的发现,浮霜并没有拒绝她的意思,任由自己这么挽着。
阿芦望了眼身旁女子的脸,开心地笑了笑,因为还不算太坏。
……
一刻钟后,走在前方的世奚和夏侯澄感到了一阵诡异。
原是晴空万里的蓝天,此时却乌云密布、雷声大作,不时一声轰隆震颤鼓膜,让人很是难捱。
他们原想发问,却发现付今辰满是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样子,这不禁让两人想起了付今辰先前所述的族内荒雷横劈的景况,当下便不再生疑。
骞嶙族内的房屋建筑与文昌他处无所不同,只因骞嶙族居地地势较高,在几十年前独自分隔成了部族,且部族内有族人特制的服饰,那便是付今辰身上所着的丛貂。
他们走近了民居,此时正有些骞嶙族人或坐在门前,或打理家务,当这些人发现几位来客后,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几人投以微笑,并有族中男子向夏侯澄与世奚递去“忘忧”,只是被二人谢拒了。
仅是一些小小的举动就让夏侯澄他们感到暖心,这让众人对骞嶙族的好感上升不少,即便抬头可见漫天鸦云,仍不能抹灭这些骞嶙族人的热情与慷慨。
很快地,付今辰将他们带到了骞嶙族长的居处门前,只是世奚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耸拔而立的圆塔,塔顶正不断吸收着来自天空的细小电流,然后像是没入了塔中,消失匿迹。
“怎么了世奚?”
夏侯澄发现世奚正驻足观望,回头与他一同站着。
“…没事。”世奚沉吟着摇了摇头,目光还是停留在那根引雷针上。
随后付今辰将众人引进了族长居处,此时族长正满面愁容地坐在前厅,独自饮着略带苦涩的茶水。
当中年男子察觉庭院内有来客时,放下了手中的精致瓷杯,迎面走了出去。
“你们便是小辰所说的几位义士吧?”
郝江先一扫脸上阴霾,笑脸吟吟地迎接众人的到来。
“郝族长,这几位分别是昨夜我跟您说的夏侯澄、世奚、阿芦姑娘还有浮霜姑娘。”
介绍完诸位,付今辰又转向另一边道,“这位就是我们骞嶙族的郝族长,他对奇门遁甲这方面有很深的了解,曾经还被一些修仙门派请去做指导呢。”
对于郝江先的实力和地位,付今辰感到一阵自豪。
几人对于眼前这位两鬓发白的中年男子也颇为尊敬,纷纷作揖示礼。
郝江先淡然一笑,“几位还请前厅拜茶。”
随后夏侯澄等人依次入座,开始询问关于族中琊塔的境况。
郝江先重吐出一口气,“想必大致的情况你们已从小辰口中听闻过了,不过鄙人有言在先,我虽对各位的热情相助感激不已,但在此还是要奉劝各位,不要插手此事。”
“族长你…”付今辰对于郝江先的态度转变很是不解。
郝江先伸出手打断了付今辰,并解释道,“我便直言了吧,那琊塔里有一种怪异的扭曲时空,以我的经验来看,或许是那传说中的‘时间之隙’。”
几人不了解时间之隙是什么,只得安静地等待郝江先的下文。
“在我下令封锁了琊塔之后,我曾为解决塔内异象而独自进入塔中,可刚入塔不足三刻,我便昏迷了过去。”
郝江先回忆着当时的感受,眉头紧蹙,“等我醒来后,眼前的画面让我匪夷不已,我似乎身处梦境。我清楚地望见了死去的老族长以及族长的夫人,他们正坐着唠家常,我惊喜不已地朝着二位呼唤,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听见我的呼喊,更无法回应我。眼前的一幕幕画面仍在瞬息变化着,我聚精会神地看着试图寻出些有用的信息,直到我感到了一阵疲乏与虚弱。”
“后来我分明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流失消散,我这才恍悟,一旦进入琊塔之后,其中的扭曲能量便会逐渐蚕**神力,直至将来者的灵识完全吞没。”
说道此处,郝江先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我曾于古籍中见过,当某个空间的能量过分扭曲,灵力散布极为不均时,便有可能撕破现有时空而形成时间之隙,一旦不慎进入时间之隙后,会快速的消耗精神力,并看到一些怪异的画面,最终剥夺来者的灵识。”
“郝前辈,那是何故引发了贵族琊塔内的能量异变?”世奚出言问道。
郝江先心中早有推测,“若我未猜错,应是几年前的那道巨大荒雷,强行击溃了塔内的灵力分布。”
“当不慎误入时间之隙时,有何法可解?”世奚又问。
郝江先沉思了一会道,“每一处的时间之隙都会衍生出一只虚空异兽掌控时间之隙的运转轨道,理论上,只需将由扭曲之力所生的虚空异兽诛杀,该处的时间之隙便会自行修复。”
听到此处,夏侯澄也有了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前辈是怎么逃出时间之隙的?琊塔里的怪象不是还存在着吗?”
郝江先无奈地摇了摇头,“鄙人不才,凭借着毕生所学的奇门遁甲之术,才得以侥幸离开了琊塔,而未丧失灵识。”
而后,郝江先望着众人道,“这便是我决不让各位以身赴险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