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为我倒上了大碗茶,我看着茶发神。
“这茶……”
“怎么?”
“很好!”
“好就多喝点,跑了一夜,肯定渴了!张献忠是不会请你喝茶的。”
“他却请我吃了宵夜。”
“哦?吃的什么?”
“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白吃白喝,这么便宜?”
“天底下没有便宜的事情,我回敬了他半锅花胶银耳汤。”
“我不关心你的宵夜,只想知道张献忠死了没有?”
“没有。”
“哦!”
“那你摸着他的热炕了?”
“差一点。”
“差一点就是差得远!”
“想必你是盗走了大西军的裤腰带?”
“未曾盗走,来不及了。”
“哦!那么战书送了么?”
“嗯,老张很欣赏你的书法,还说你有文采。”
“那你此去仅仅送了战书?我完全可以派个信使去啊!”
“不仅仅送了战书,刚才我说了,还回敬了他半锅花胶银耳汤!”
在杨展军中休息了一日,吃喝不愁,老杨开饭我们就开饭,完全是将军的待遇。小珠问我昨晚的事,我说除了请老张喝汤,我还教训了李定国和刘进忠,估计他们明天都上不得马、拉不开弓。
杨展说:“你冷无影还是有功劳的,一个晚上没白跑,送信固然不辱使命,而且还使敌方折损两员大将,以后这黑灯瞎火干的活儿都交给你冷无影了。”我连连摆手,说老杨你别害我,我可没有答应要帮你做事,我只做我自己的事,再说你军中的大碗茶效力太猛,到了晚上肚子里就稀里哗啦的,极不利于夜间工作!
杨展说:“我军中缺少你这样的参谋,况且你小子现在能预测未来,我怎么会放过你?”
“还是老样子,我帮你这个朋友,你给我报酬,金山银山随便压过来!”
“仍然不肯参军?”
“你若自立为王,脱离明朝廷,我倒是可以考虑。”
杨展忽然严肃起来,说:“我杨家世代忠良,绝不会背叛大明!”
我忙笑了笑,说别那么认真,我随便说说,知道你老杨是头倔驴,跟我一样!
小珠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英雄惜英雄,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吧?”
我说:“不是两个,是我们三个。”
小珠说:“小叔子,如果是大明出卖了你,你又会怎样?”
杨展道:“大明不会出卖我,若我被出卖,那出卖我的也就不是大明。”
彭山江口的军事部署要费点功夫,杨展都安排下去了,我问起他冯双鲤的事情,老杨说冯将军留在僰国镇守,没有随军出征。
“僰国的仙鹤郎君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说没有再犯过案。”
“那梅影夫人呢?”
“梅影夫人是谁?”
“我曾经提到过的月儿。”
杨展摇头。
我又问小珠宿莽在救我们脱困后有没有提起过月儿和白鹤?小珠说宿莽曾讲到他们都很好。
好便好,作为一个没有影子的人,我有什么资格为别人担心呢?我应该更担心自己,时刻关注身体的变化,预测“明枪暗箭”,每天一斤酒,活到九十九。
我跟着杨展,小珠跟着我,一起来到彭山江口,只见江上大小船只无数,桅帆如云,好不壮观。
我问杨展:“这是你的船?”
杨展叹息道:“我要是有这么多船,何愁长江不定!”
那么这些艨艟就是老张家的了。老张家果然财大气粗,我看有些船吃水还很深,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张献忠是从府河坐船下来的,船只都停在江口,我约他在江口决战,就是要将他一网打尽!”
“咱们的船呢?”
杨展挥鞭指了指远处江岸边的小船,道:“那边的船是我们的!”
我惊道:“杨兄弟,你莫不是开玩笑?那么小的渔船?有几艘?”
“我叫人找了二十艘。”
“二十艘渔船拿来干嘛?捕鱼?还是帮老张劳军?”
“贤弟莫急,那渔船上都是经验丰富的‘水鬼’,等他们下了水,你才知道山人的妙计。‘水鬼’本不需要船,等小船驶得近了,他们就会跳入江水中,潜游到张献忠的战船下,将每一艘船都开个窟窿!”
我说光开窟窿多没意思,不如再放把火,赤壁之战知道吧?周瑜打黄盖,黄盖诈降,装了几船美酒肥羊……杨展打断我的话,说哪里来的美酒肥羊?明明是火油硫磺。
“贤弟说的话有道理,传令官,吩咐下去,多准备些火油硫磺以及其它引火之物,全部装船,等候命令!”
小珠道:“小叔子,你是不是还要借东风?我家少爷可是能够呼风唤雨的!”
我笑道:“小珠说得好,你当小叔子的还要求我咧!”
杨展道:“好好好,你们三国读得好,孙权和刘备联合起来对付曹操了!”
我说:“老杨,光是对付江上的船可不行,老张的大队人马还在彭城,步军不比水军,那些人身经百战,不乏骁勇善战之辈。要想取胜,计将安出?”
杨展不屑道:“张献忠的手下,唯有冯双鲤还算能打的,其余人等徒有虚名。现在冯双鲤归降我军,张献忠已经没了‘长城’。”
我说那刘进忠、普法恶也不是吃素的,我有强烈的预感,今天晚上,老张会派军夜袭,提前开战。
杨展问:“预感准确否?”
“要是不准确,我做你小弟。”
杨展笑道:“这个赌约有意思,小珠你觉得呢?”
小珠道:“少爷和小叔子打赌,我做个见证。”
“好!全军进驻江口,布下口袋阵,今夜让大西军队尽数归西!”
自古以来,江河要塞乃兵家必争,如官渡、赤壁,我的家乡僰国也处于要津,乃是诸葛武侯用武之地,历史上多历战乱。同样,像彭山江口这种地方,如果没有几次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就少了历史的厚重感,哪儿还能引得文人墨客吟咏几句“折戟沉沙”“东风不与”?张献忠没有读过什么书,玩不来那套虚妄的文词,杨展虽然读了几天书,但也没心思咬文嚼字,他们都是操刀实干的人。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小珠道:“少爷念的什么?”
“唐人杜牧的《赤壁》诗。”
“少爷越来越像个落第秀才!”
“为什么是落第秀才?”
“以前楚老爷家的西席就喜欢念诗,老爷总说世间最无用的唯落第秀才与诗耳!”
我将小珠的细腰狠狠掐了一把,她立刻笑出了眼泪。
军国大事我是不愿意参与的,便和小珠坐在草地上,远眺江口。天气向晚,江面的船陆续点上灯火,星星点点,闪闪烁烁,倒有点万家灯火的意思。可惜船上的人不是百姓,而是大西的士兵。不过,话又说回来,士兵也是来自百姓,根本上还是百姓。
“小珠,你知道什么是‘东风’吗?”
“冬天的风?”
“不是,东南西北的东,东风。”
“东边吹来的风呗!”
我捏了捏她的脸,说:“照你这样解释,诸葛亮借的东风就是样平常不过的东西。”
“天地万物不都是寻常吗?”
我说这个说法有意思,天地万物根本上都是寻常。但自有了巫者以来,人们便在寻常之中发现了许多不寻常的东西,还找到了属于各个种族的神祇。所以,有巫者之前,东风就是东风;有巫者之后,东风便是天地神明之力。
“从前的战争多有巫者的参与,变化神奇往往左右战局,现在的战争是世俗毅力的较量和铁血刀剑的对抗,少了奇谲的风云、神灵的指示。”
小珠说:“我也会一点巫术,但都是卜卦、迷魂之类的,不及爨族大巫者的万一,更没办法左右战争。令人惋惜的是,爨族已经没有大巫者了,很多巫术已经失传。”
“当今巫者衰弱至斯,就算有虞盟所有人加起来,也没卵用。战争依靠的是金钱堆积出来的实力。”
小珠说她看得出来张献忠和杨展都很有钱,有钱就能弥补“神明之力”的不足。
“小珠,我们这笔生意,要收杨展多少钱?”
“少爷想要多少就问小叔子要多少!”
“这我要好好想想!”
当晚,杨展大军就在江口开阔地扎营,张献忠的探子来探了好几次。晚上吃大碗茶就回锅肉,酒已经禁了。大战在即,全军没人敢喝一口酒。可我不一样,我不是军人,不受管束,可以喝,但又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喝,只在没人的时候偷偷饮了几口。我发觉杨展十分喜爱回锅肉,几乎顿顿都吃。他说这东西下饭,油水又足,一辈子吃不腻。除了回锅肉还有黑豆豉,此菜我不大喜欢,干瘪瘪的,不如僰国水豆豉有滋味。不得不说僰国真是水土养人,菜也是透着水灵,就连水豆豉、红腐乳都是水滋滋的,鲜美无比。
吃罢饭,杨展问我张献忠夜袭的具体时间,我瞪大眼睛,说不知道。老杨有点急,说你是冷无影,伟大的斩影者、大巫者、无影者,不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表示为难,说这桩买卖还要先见点喜气。
“格老子的,你小子想先拿钱后干事?你我弟兄计较这么多?”
我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不是不清楚,我穷得紧啦!”
“好你个冷无影,学会当无赖了?”
我伸手道:“钱!”
杨展把那张黑而厚的脸鼓胀得像是吹了气的猪皮,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钱币,抛在我手里。
我放眼前一看,是一枚“崇祯通宝”。
杨展说:“先拿着,这枚钱是先帝钦赐的,价值连城!”
我掂量了一下,很轻,不过杨展既然说是崇祯帝赐予的,那它小小的身躯也就有了皇家气派。我将它收好,说这算作定金,后面还要补我的。老杨指着我鼻子说你怎么变成个财迷了?那个淡泊名利的冷月爱哪里去了?我说杨展你去死一次看,能够死而复生的人,这世上寥寥无几,如此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能不好好补偿自己么?我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我,有生之年我必定把大伙儿欠我的东西都收回来,耗尽心力地去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老杨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张献忠几时偷袭?”
“丑时,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杨展拍了拍脑袋,连说“青了青了”。我问什么“青了”,他说肠子悔青了。
“我要是张献忠,也会在敌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偷袭!可惜先帝爷钦赐的钱币,打了水漂啦!”
丑时,月黑风高,果然又是杀人越货的好时辰。老张是个当土匪的料,自然识得天时,祖师爷赏饭的时间一般都是“猎物”最虚弱的时候。
老张的夜袭部队成功突破杨展的第一道防线,进入早已布下的“口袋”,随着夜袭者的深入,外围的口子已经开始慢慢收紧。当口袋阵的“口子”收到一半时,杨展立刻叫停,因为他发现对手很聪明,夜袭的部队只是麾下的一小部分精锐,目的在于试探,其大部人马还在杨展的口袋阵之外。要是先头部队得手,说明没有埋伏,老张便会率领大军随后赶到,将杨展杀得片甲不留。老杨又放松了“口子”,继续诱敌深入。然而,张献忠的大队人马就是不进“袋子”。预留的“猎物”已经牺牲得差不多了,将士们都有些按捺不住,杨展急得直跺脚。
说实话,这么耐得住性子,不像是张献忠的性格,多半有刘进忠、普法恶等人在一旁出谋划策。我把杨展拉住,说你别急,我冷无影收了你的钱,就要为你办事,我去把大王八引进来,聚而歼之。杨展说好,要是事成了,一起分钱喝酒。
小珠要跟着我去,我拒绝了。我不会带着她冒险,冷无影在出手的时候当然不能有影子,心无挂碍,方能无碍。
我拎上一瓶酒,打开喝了两口,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张献忠的大队人马面前。没有影子的人跑得很快,大西军眼前的阴影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个酒鬼。我看到有人来捉我,于是将身形完全没入了黑暗。
“军师,那人忽然不见了!”
“快找出来,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刘进忠的声音我是熟悉的,这人能够当上军师,其实还真有本事。我避开刘进忠,直奔帅旗而去,见张献忠正坐于马上,观察前方的动静。黑夜给了我最好的掩护,大西军为了偷袭也没有点火把,直到我伸手摸到了老张坐骑的肥膘,老张才发现我。如果我先打出几枚暗器,老张是不是就当场毙命了呢?恐怕没那么简单。张献忠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听声辨位,应该很容易躲避暗器偷袭,不然也不会察觉到有人捏了他坐骑的肚子。当然,这都是我在为自己忘记偷施暗算做辩护。
军中的酒很烈,我口齿不清地道:“老杨,你他娘的喝……喝酒喝到这里来了,骑马干什么?下来,下来继续喝!”
张献忠显然吃了一惊,即刻命人拿我。
“嘿!老杨,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老子不就是撒了泡尿吗?”
我的肩膀被人抓住了,张献忠俯身看看我,说:“哦,原来是冷大侠,失敬失敬!”
我瞪大眼睛瞅了半天,才从嘴里喷出一口酒气,道:“老朋友!你怎么来了?”
老张说:“冷大侠,你的酒量不行啊!”
“谁说不行?刚刚喝出些滋味,你来管我作甚!老子又不欠你酒钱!”
“冷大侠,我张献忠从来不相信缘分,但眼见你又落到了我手上,我不得不信缘分这东西是有的,为了你我的缘分,我会请你喝最好的酒!”
“嘿,动手动脚的!放手,你龟儿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自己走毬啦!”
我运力一震,挣脱了束缚,朝外退了几丈远。刀枪剑戟同时刺来,我不停闪避,大声喊道:“老张,那半锅花胶银耳汤滋味如何?我为你添加的佐料可是人间精华!妙不可言!”我放声大笑,终于激怒了张献忠。
“他娘的!捉住他!”
老张率先策马追来,大军随之而动,我便将其往“口袋”里面引。
刘进忠忙道:“陛下且慢!小心中计!”
人的情绪有时候很难控制,特别是那些干大事业的人,脾气往往急躁。像老张这样身经百战,见识过人性至黑至暗,最后当了“皇帝”的人,脾气更是古怪,一旦受激就很难收束。刘进忠的话当然不起作用,此刻老张已经成了暴怒的野兽。
杨展的“口子”成功收拢,一发信号弹射向天空,伏兵尽出,与晕头转向的大西军混战厮杀。江边的“水鬼”也依计潜入江中,给张献忠的大小船只开窟窿。
老张最开始是为了追我,但很快就被杨展的士兵拦住,我不想参与如此愚蠢的战斗,索性到“口袋”的边缘观看。刘进忠和普法恶都发现了我的踪迹,不约而同地驰至我身边。
我说二位难道是想打牌?三缺一?打牌挺麻烦,还是下棋好,你们两个正好够数。我说我不需要卫兵,你们没必要笔直地站着,挡着我看“好戏”。
普法恶道:“冷大侠,我以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提议?”
“你知道的,你们僰族的事业由我发扬光大!”
我说:“哦,那你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
普法恶疑惑又警惕,问:“何事?”
“刘进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我说过,只要你杀了刘进忠,我就传你斩影术!”
刘进忠立刻飞出几丈远,与普法恶保持了足够的距离,他的背心应该冒出了冷汗。
普法恶道:“军师,你别信他的,他是在挑拨离间!”
刘进忠冷笑道:“人心难测,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不过,冷大侠,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若传我斩影术,我就帮你对付这个有虞盟的叛徒。”
“好啊,你就先把普法恶了结了吧。”
普法恶愈发警觉,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身上的口袋。
刘进忠道:“冷大侠,口说无凭啊,你得先传授我,我才好帮你清理叛徒!”
普法恶道:“刘进忠,你这狡猾奸徒!早就看不惯你了!”
我说你们两个先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刘进忠说:“看来冷大侠是不会自愿传授斩影术的,我和普兄弟还是决定先联手制住你。”
“你们不去帮大西皇帝打架?”
普法恶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这么大场战斗,几个巫者没啥卵用!”
普法恶是个明智的人,我还在赞叹他的见地,两道火符已经急速打来,仿佛黑夜的精灵。我拔出斩影刀轻轻一挡,立刻绽放出两朵火花。这时候,刘进忠和普法恶都冲了上来。
我并没有动,任凭他二人挥刀砍我,当他们欣喜地割裂我的身体时,冷无影化为了一团黑影。我转到了二人身后,一脚踢翻一个。
“姓冷的,你耍诈!”普法恶不服气地大骂。
我说:“兵不厌诈,这一点,刘军师比你要聪明。”
刘进忠对普法恶道:“这小子没有影子,看来是自己斩去了,怪不得中了剧毒还不死!”
普法恶道:“既然如此,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吹响了口哨,不远处赶来二三十骑兵,都挥舞着长刀。
我说:“你们非要以多欺少?那我也就不再奉陪了!”
我迅速撤离战场,将一团成形的黑影留给了他们,骑兵的长刀把黑影斩为了虚空。
刘进忠和普法恶还在傻乎乎地找我,此刻我已如幽灵般飘至江边,我想瞧瞧“水鬼”们的“杰作”。杨展那里我不必担心,就算担心也没用。小珠和杨展在一起会很安全,如果小珠出了什么岔子,我饶不了当小叔子的老杨。
“水鬼”很利索,已经有数十艘船沉陷到江水里。载满火油硫磺的船只在江上横冲乱撞,漫无目的。我忽然想起还答应杨展要“借东风”,险些给忘了。诸葛亮“借东风”要垒七星台,仪式复杂,不好操作,我们巫者呼风唤雨可谓家常便饭,弹指成风,挥汗即雨。我施术招来东西南北风,呼啦啦乱刮,趁着无人打扰,我给每一只火船配备了不同风向的风,让它们顺利找到适合自己的“伴侣”。火船们的夫家自然姓张,张家好福气,“姑娘”们一旦傍上夫家,就再也甩不开,非要“同归于尽”不可。老张的大西军在船上鬼哭狼嚎,大部分跳入冰冷的江中,成了“水鬼”的下酒菜。
有好几艘大船沉得特别快,里面似乎装了很重的东西。有个“水鬼”浮到江边休息,我上前询问情况,把他吓了一跳。我说你别怕,“水鬼”还怕人的么?我说我是杨将军的朋友,与你同泽同袍,不要见外。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水鬼”,让他去沉船的水底看看,说不定就立了大功。“水鬼”大睁“牛眼”喘气,半天说不上话,末了,才长长舒口气,又光溜溜跳进江水。
过了半个时辰,江岸上的陆战已经看出了分晓,杨展指挥有度,枪铳弩矢,百道俱发,应该是胜券在握。江上的船只也被凿破烧毁得差不多了,“水鬼”们陆续上岸,那个“牛眼水鬼”又浮了上来,给我一块“石头”。他又喘了半天,才说:“沉船里的。”
我要来火把,查看那块“石头”,竟然是大明的官银。上面还有铭文:四川布政使司嘉靖十一年征盐税折银五十两整,解官罗琦,银匠李。
“有多少?”
“水鬼”道:“银鞘装着,很多。”
我说:“你且保密,待我向杨将军禀报。这锭银子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