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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生仪礼(1)

人生仪礼是围绕着一个人的一生所进行的民俗活动。在古代,纳西族一般将人的一生划分为以下几个阶段:A.孕期,称为“补”;B.婴儿期,称为“西”;C.少年期,称“布”;青春期,称“鲁”;成人期,包括壮年、老年阶段,男称“庄”,女称“贝”。在各个转折阶段,都要举行各种仪式,以咒术性行为祈求平安幸福,保证生命体的存在与健康。到现代,随着外来文化的冲击以及纳西族社会自身的发展变化,古老的人生仪礼或已被新的形式所代替,或已产生变形,只有在一些交通封闭、经济落后的地区及支系中才能找到其古老的踪迹了。以下是对纳西族人生仪礼中的出生、成人、婚姻、丧葬等几个方面的介绍。

一、出生

1.诞生

在丽江地区,产妇临产前要请东巴前来家中举行小祭风仪式,其目的是驱赶鬼怪对产妇及即将诞生的婴儿的侵扰,确保母子安全健康。这一仪式比较简单,仅杀两只鸡为祭品。东巴在该仪式上祝诵曰:“这家主人,今年恰逢好时好岁,鬼怪必将前来作祟,达勒阿萨命、毒鬼与仄鬼,都会前来挡生路,都会前来破坏好时与好岁……快把他们驱赶尽!”

在生产前一个月,主人就要煮好一至二坛米酒,备足二三百个鸡蛋,养好一二十只母鸡,储备百余斤大米及十余块红糖,但不能提前备置婴儿衣物,只能准备好一些尿布片。

婴儿诞生时,要请村中有经验的妇女接生。产床要垫上稻草树叶,胎盘要深埋在厩中,切忌让猪狗拱出。生产之后,要立即为婴儿洗身包裹,并给产妇及接生婆煮鸡蛋米酒。自此以后,产妇要连躺一个月。其中,前七天不能起床,不能干活,不能动凉水,每日三餐必吃鸡肉,喝鸡汤,早晚以米酒鸡蛋红糖相调养。否则,会落下一身病根,遗患终生。产妇在月子中所吃之鸡不能是公鸡。蛋壳必须悉心保留,不得随意抛扔,待积满筐后,再将它一并倒在村头村尾的刺丛中。

2.头客

孕妇将生产,村人要尽量避免进入其家中。如果有人误入其家,这个人便被称为“头客”。一般认为,头客的性格、长相、身份等都将对婴儿的一生起决定性影响。因此,产家自然喜欢那些名声好、聪明、漂亮的人当头客。一般人则尽可能回避之。在生产后一直无人当头客的情况下,主人要设计将那些较理想的人诱至家中当头客。待头客进家,主人应先敬一碗凉水,后敬一碗米酒煮鸡蛋。头客则要贺喜,说一些吉利的话,并在日后满月时多送一些礼。有时,头客往往又是为婴儿起名的干爹。

3.认舅

在丽江纳西族中,婴儿诞生之后,婴儿之父就要于次日带上几碗米酒去产妇娘家报生。婴儿之外婆要立即赶来照顾产妇,并随身带来两三只鸡,五六十个鸡蛋,一些米、糖、肉,以及早已备好的褙裳、撑腰、婴儿衣物。

在宁蒗县纳日人中,产妇第一次生产时,无论生男生女,都要于产后第三天派一人去舅舅家报生祭锅庄,礼物为半只羊,一坛甜酒,一份米(约二升)。舅舅家在获报后要将所收到的礼物分成若干份,转送村邻。其中,羊肋骨要送最年长者,以示婴儿老来也得长寿。村人接到礼物后,也要各派一人到婴儿之舅舅家贺喜,并轮番招待前来舅舅家报生者。报生者返回时,舅舅家要送一只羊以及一些贺生礼品。主人收到这些礼品之后,也要宰羊招待村邻,并将羊肋骨送给村中最年长者。村邻则应回赠一些坐月子所需食物,如米、蛋、鸡、肉、米酒等。满月之后,婴儿要由父母背着去拜望舅舅,并再祭锅庄。舅舅要送一件衣物给孩子。

4.取名

在丽江鲁甸县,小孩生下十四天后,要选一牛日或羊日起名。亲友要于当天送礼。如果是头胎,礼比较重。要各送二十个鸡蛋、一升米、一只鸡。起名仪式由东巴主持。院内放一供桌,此桌背西向东,桌上撒青松毛,供一升米,米上插五支香,并分别供以五方神灵。桌上另放一个有一些麦、米、盐的盘子,并于其旁供上茶、酒、瓜子、核桃、糯米粑粑等。东巴将一只公鸡之冠、脚洗净,并在火中烧一石为鸡除秽,然后诵祭三多神和其他神灵的经典。诵毕后杀鸡,将三滴鸡血点于桌上,另拔三撮鸡毛粘于桌上。这是生祭。在煮熟鸡肉之后,又要举行熟祭。具体为:将鸡放入木盘旁置一碗米饭、一碗酒、一碗鸡杂碎,东巴以杜鹃枝和蒿草为之除秽。接着,东巴诵祭神经典,众人在院内磕头。最后,东巴将占卜用具放入一碗清水中,口诵咒语,以占三多神是否接受东巴为婴儿所取之名。如果三多神乐于接受东巴所取之名,就要由东巴始呼其名。当呼第三遍时,怀抱婴儿坐在里屋火塘边的外祖母要代替婴儿回应。婴儿之名一般根据其出生之时辰以及产妇之属相、查对巴格图而起。起完名之后,众人将供品抬至里屋火塘上方的神龛祭家神,并唱诵“喂吾调”民歌表示庆贺。

5.受礼

“受礼”在纳西语中叫“开余”,类同汉族的贺生。在丽江纳西族地区,婴儿生下后一个礼拜至满月期间要举行受礼仪式,接受村邻亲友前来贺生。这天,产家要杀鸡宰羊,举行盛宴,而且将婴儿名字写于红纸上贴在堂屋中。产妇之母亲则要提前数日前来为外孙贺生,所带礼物除鸡、米、蛋、红糖、肉等之外,还要外加一套婴儿用衣、被,以及撑腰、褙衫、背带、围巾。撑腰及褙衫大都用灯芯绒布制作,背带则为染成红色的纯毛织物,围巾分表里两面,表面为七彩氆氇,里面为淡蓝棉布。村中主妇都要于这天前来贺生,叫“开施”,其所带礼物根据亲疏远近及自家过去所受享家类似性礼物数量、品种而定,最常见的是一盘大米(三至五斤),十个鸡蛋。若是近亲,米蛋数量都要加倍,并另加数元钱、一只鸡。

6.做百日

在丽江县大东地区,婴儿生下后一百天要做百日。具体为制一彩帽,让婴儿戴在头上,这种彩帽在纳西语中叫“泽夸佩正”,呈圆形,一角绿,一角红,一角白,中央为黑色,主要是起避邪作用。因为满三个月之后,婴儿就要经常被大人抱着或背着出入户外,须加保护。

7.拜干爹干妈

在丽江等地,婴儿诞生后,如果父母体弱,就要拜干爹干妈,以借其保护婴儿。所拜干爹干妈都为身体强健、名声好、家中人丁兴旺者。有时也请友人,以亲上加亲。干爹干妈的主要作用是为婴儿起小名,并与其家庭终生交往,类同亲戚。

8.请保亲

在盐源达住村纳西人中,如果婴儿生辰处于父母生辰之后的方位,在命名时要请保亲,当地叫“保爷保娘”。所请保亲不能与婴儿同一属相及同一方位,而应是处于婴儿之后一个方位者。比如男婴生辰处于南方,保亲应是生辰处于东南方者。比如女婴生辰处于北方,保亲生辰应处于东北方,因为女子在八格图上转向与男子相反。其目的是让后一个方位为前一个方位殿后。保亲与婴儿之间的关系要保持到婴儿长及十三岁举行成人仪式为止。在这期间,两家人要密切往来,每逢节庆,被保护者要前去保亲家拜礼。在举行成人仪式当天,还要由保亲为新成人换上裤子或裙子。在穿戴完毕后,新成人要拜祖先、保亲、老人等,保亲及老人则要反送一些礼物。

二、成人仪式

纳西族的成人仪式按性别分成穿裤子礼与穿裙子礼两种。在丽江、维西、永胜、中甸等地,从20世纪初起,汉化加剧,成人仪式逐渐消亡。而在永宁、盐源、木里等地纳日人、阮可人中至今仍在举行这一仪式。

对于为何要于十三岁举行成人仪式,不同地区流传着不同的说法。其中,永宁纳日人是这样讲述的:天地初开,天神阿色笃给自然万物分岁寿,并提前将此消息告诉了人类。结果,人太贪睡,一千、一百、六十岁分别为鹤、水鸭与狗所得,人只得到十三岁。后来,狗觉得六十岁太长,而人则抱怨十三岁太短,来不及生儿育女。于是,天神巧为狗与人换寿岁,条件是人类要好好关照狗。所以,自此以后,男子长及十三岁要举行穿裤礼,女子长及十三岁要举行穿裙礼,并在穿裙裤之前先将裙裤在狗背上放一放,以示不忘狗之大恩。

丽江纳西族则认为:人的属相分十二,每转一轮表示人生的一个阶段,十三岁正是人生第二个阶段伊始之际,因此,要以穿裙穿裤表示人生新阶段的开始。东巴经典中就有这样的句子:“长及十三岁,买来新裤子;穿过裤子后,愈变愈能干;天上十八层,住着盘与禅”。举行成人仪式的具体时间一般在春节,少数地区选在生日举行。

在丽江鸣音,男女少年要在十三岁生日接受穿裤或穿裙礼。那天早晨,家人要在正屋火塘边放一块猪膘肉,让受礼者站在其上。火塘尾的扶手处放一块猪油饼,一竹箕白米,受礼者的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放在它们之上。帮助穿裤或穿裙者,必须与受礼者的属相相合。神坛上要点油灯、燃香炷及柏木,由东巴主持请家神仪式。在穿完裤、裙之后,受礼者要一一给即盘神与禅神,他们在诸神中位居第一、第二。长辈跪拜,并进行点油。接下来吃家神饭,内有米饭及两块大肥肉。受礼者所穿裤、裙一般根据自己生辰所处的方位而确定其色彩,即裤、裙色彩必须与生辰所处方位之色彩相一致。在东巴教所用八格图中,东为白、南为红、西为黑、北为黄、中为杂色。

在永宁,每年正月初一早晨,纳日人要为年届十三岁的少男少女举行穿裤或穿裙礼。帮穿裤者大都为受礼者之舅舅。如无舅舅,可请与受礼者属相相合者代行。帮穿裙者,大都是母亲之亲姐妹。举行仪式时,火塘内必大火熊熊,使得满堂通明。要在灶神前供上糖果点心,请达巴向祖先祷告、为受礼者祝福。受礼者则要踏在放于火塘左侧的一块猪膘肉及一袋粮食之上穿裤或裙。穿戴完毕之后,受礼者要先到经堂叩拜菩萨,然后向在场的亲友一一磕头。受拜者要各给受礼者送礼物或礼金,说吉利话。达巴也要诵祝词:“今天是个好日子,星星好,太阳好,月亮好,什么都好,你穿上了裤子(裙子)!祝你长命百岁,有吃有穿!”这天,受礼者还要在村中遍寻老人磕头,以求长寿。

三、婚姻

纳西族的婚姻先后经历过群婚、兄妹婚、对偶婚、一夫一妻等几个阶段,东巴经典对此都有生动的记录。在现代,纳西族的婚姻呈现出明显的丰富性与多样性。在丽江、维西、中甸等地,实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而在宁蒗县永宁等地,至今仍保留有一种叫“阿夏婚”的对偶婚制度。在盐源、木里、盐边等地纳日人中,其婚姻形态刚刚从走访婚转变为并不十分牢固的一夫一妻制。这既是本民族婚姻传统在发生传承作用,也是受特殊的地理环境与周边民族的影响所致。纳西族的婚俗是纳西族婚姻史及其形态的综合反映。

目前,纳西族的婚俗分两套系统,即一套汉式婚俗,一套固有婚俗。在有些地区,它们泾渭分明,有此无彼,在一些地区则互为交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纵向看,固有婚俗在前,汉式婚俗在后。如《丽江府志》即云:“(起先),凡婚丧嫁娶,必请土巫刀巴祝厘。设流后,日新月异,盖二百年前矣。婚礼先通媒妁,娶之日,妇乘舆,至,婿揖而入,惟富豪巨族多亲迎者”。

纳西族的汉式婚俗基本习苏州式,包括订婚、叩门、择吉日、搭彩棚、洗头、迎亲、喜宴、分大小、回门、逛街等内容。

(一)汉式婚礼

1.订婚

解放前,在丽江坝区,除了由父母指腹为婚,或根据姑舅表优先婚原则确定终生者外,男女少年长及十六七岁,就要议定婚姻。首先由男方托人到年龄相当的女子家中问名。一旦获得同意,这个被托人就要在日后充当媒人。见有问名,女子父母可根据男方的家庭、宗族以及男子本人的种种情况明确表示可否。如同意,在经算命先生盘算男女双方生辰八字之后,选择吉日举行小订婚,纳西语称“日纪布”。男方所送礼物为两升米、一坛酒、二至四盒红糖、两包茶叶。隔一年半载之后,男家要向女子家送第二次礼,以确定婚姻关系,终身不可反悔,这次送礼叫“日氐布”,所送礼物为金耳环、金排扣子、玉片及银手镯各一对,以及红糖、大米、酒各十余斤,现金若干。有的地方则改送十二色糕点粮食及长短衣裳各两套,另外还要有羊皮披肩、百褶裙、氆氇坎肩、绣花鞋、绑腿带等各一二件,这其实就是大订婚。仪式在女方家中举行,女方要招待近亲,男方前来参加订婚仪式的有未婚夫及其姐妹一人、媒人、姑妈或姨妈一人,共四五人。男方返回时,女方要还礼,其礼为八色或十色物品。回到家中后,男子家中要将这些礼物分送族人,受礼者则要回赠一些钱粮,表示认可这门亲事。

2.叩门

订婚之后,逢年过节,男女两家要互走亲戚。农忙季节,男女互到对方家中帮忙。春节期间,要互到对方家中拜年。但是,在这一期间,男女二人不能单独说话接触,这大约要持续三年。每逢端午、中秋、冬至,男方都要请媒人去女子家中送米、糖、酒去提亲,而女子家则要在第一、第二年留下糖米,退回酒,到了第三年才不再退酒,以示同意结婚,这就叫叩门。

3.择吉日

在女子父母同意结婚之后,双方家长要约同媒人前去拜见算命先生和择吉日,以定婚期。算命先生应根据男女生辰八字推算,将压床、迎亲、进门、拜堂等时间都写在两张朱银纸上,让双方父母各执一帖带回家中照办。

4.搭彩棚

在举行婚礼前数日,男方要在院中搭彩棚,棚内设天地祖宗牌位,地上铺青松毛,大门口扎迎亲牌坊,房内挂满宫灯、幛联,在洞房门上悬一红纸裱糊的筛子,上插三支用柳木或桃木制成的箭,红纸上写“麒麟在此”四字,以镇白虎。

5.洗头

在婚前两天,男方要请五六个少女前去女子家中为其洗头,地点在后园子。先摆一桌子于喜神所居之方位,点上红烛及喜神纸,祭奠酒菜,然后往脸盆里抛一把红瓜子、小枣、铜钱,并牵女子来到桌边。新娘要作哭泣状。待洗完头后,由新娘之弟妹代泼洗头水,盆中所剩铜钱则归泼水者所有。

6.送大礼

在接新娘之前,男方还要托媒人率亲友、吹鼓手前去女子家中送衣物、茶、盐、烛、酒、肉、糖、金银首饰、月饼、饵、现金,以及一份请柬、一份礼柬。礼柬用朱银纸,折成八折,第一行写“谨具”二字,第二行写“山盟成团,海誓成座”,第三行写“刚猪成行,柔毛成腿”。以下逐行写上“玉烛双辉”、“金环成对”、“彩礼成件”等,将所送礼物一一提及,最后写上“家寒礼薄,不堪胪利,叨念朱陈,海函是幸”四句。末签“奉申”及“××亲翁大德望”“姻愚××顿首”。在以上题写中,“山”“刚”暗指男,“海”“柔”指女,并选用“盟”、“誓”、“团”等吉祥字眼,以指新指夫妇将永远相爱,永不渝变。

7.压床

压床又叫安床。这一天,要请一位长辈女性为新娘缝被褥。在新床之四角压上一些松子、桂丁、小枣,以取“早生贵子”之意,在被子的四角也要放一些桂丁。晚上,新郎要约一家中人丁兴旺、兄弟众多的男童同睡。

8.迎亲

结婚之日,男方托姨或姑、婶一人作陪娘,另请族中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男孩,偕一名保驾人去接亲。保驾人偕有五六个助手,他们都是骑马的男童。那天去接亲的还有媒人,以及数个背嫁妆的女子,新郎则不能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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