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梧不知何时从悲痛欲绝中抽离。她拍了怕如酥的肩膀,告诉她的妹妹自己没事。她缓慢地站了起来,走向胡青。此时的胡青神志逐渐模糊,已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体内的冤魂在啃噬她的心智,这让她备受煎熬。
胡掌柜心态万分,但也不能为力,他见寞梧走来,连忙求情道:“寞梧姑娘,是我们对不起你,我这条老命你随便拿去,胡青已经快不行了,你随便拿去。”
寞梧感受到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用衣襟胡乱擦拭了脸庞。胡掌柜的话并没有对寞梧的动作有任何影响。她走到胡青的面前蹲了下来,道:“白露镇的人会得救,你犯的错误会被纠正,你的嫉妒、愚蠢、自私会被一同封印进《乐修录》,但是在此之前,你仍然得保持清醒,现在告诉我,霍霜在哪里?”
胡青还有残存的意识,道:“霍霜早就死了,在他说愿意为了你停止修行乌道的那一刻我便杀了他,之后把他的魂魄封印进了《乐修录》,竹林乌医弃了他,你离开了他,而我却杀了他,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对他我永不后悔。我羞愧的是我连累了白露镇的那些人,在我把自己奉献《乐修录》的那一刻我总是能听到一个声音,那估计就是魔鬼的声音吧!”
胡青的答案一半已在寞梧的意料之中,霍霜消失那么长时间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是她没想到胡青能够反省的这么及时。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寞梧站起来了起来,它俯身道:“那就是你的心魔!”
“不,那是魔,但不是我的……也许应该毁掉《乐修录》,但是在我心神未泯的时候曾经尝试过如此,但是怎么也毁不掉。”胡青用尽全力激动的说。
“你说的是实话吗?如果有人愿意拿自己祭了《乐修录》,那些冤魂将归于安宁?”寞梧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再次跟胡青确认。
“如果我能再祭一次,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但是我现在无能为力,我的爹还在这,我没理由说谎。”
寞梧听了胡青的话,陷入沉思。
这边寻离和雪回还在僵持着,雪回在寻离的身上再一次看到了扇安的影子。扇安总是把别人的事情摆在第一位,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从前雪回与扇安是一体的,于是渐渐的、渐渐的形成一种思维模式,他无意识的忽略了雪回,在他回过神之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的寻离又想牺牲自己去挽救白露镇的百姓,同站在修道者的角度,雪回觉得他这样做无可厚非。修道者,道也,道者救死扶伤、惩奸除恶、扫除尘世一切邪祟,以匡扶正义,还世间清明为己任。但是曾经的雪回多么期盼扇安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为她,为那个叫雪回的人有过一丝丝犹豫,为那个叫雪回有过一丝丝彷徨。
所以这一次雪回想用自己一点点微薄的力量、用自己坚定的信念告诉寻离,请他为容与停留。但是照着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的态度很决绝。他似乎都没想过与容与告别。
雪回原本想着回了本体,容与就会苏醒。这样他们还能好好告别。但是她现在想展示一下自己的任性,或许她在等新的契机。
寻离似乎拿雪回没有任何办法,他解开发带轻轻地替容与绑好头发,走到流影的榻前。流影已经恢复看神志,他恍惚间看到寻离,伸出手,使出全力紧紧的攥住寻离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一样。他现在还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寻离知道他想说什么。寻离没有拨开他的手。只是蹲下来道:“很快一切都会没事了。”
寻离转身对着胡青的方向说:“告诉我怎么办吗?”
就在这时,雪回回到了容与的身体。她苏醒了过来,外面的一切她都知道,除了雪回的部分。
她全身无力,下床的时候脚崴了一下,但是这些她已经顾不得了。
寻离感到身后有个人死死的抱住了他,深深的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寻离的嘴角露出微笑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她会回去,你终于醒了!他一把攥住容与的手又说了一遍:“你终于醒了。”
容与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她总感觉秋天的风是她与寻离相遇的那天吹来的。曾经,在她看来冬天是孤独,夏天是忙碌,春天是饥饿,唯独秋天渗透了她所有的欢愉。醒来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都是他们相遇那天夜晚风的声音。
容与并未松开手,道:“流影,我不允许你死。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如果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寻离并未转身,只是有节拍的拍在容与的手安慰道:“我并不是死了,我的魂魄会进入《乐修录》去镇压它的怨气。只要进去了,你和流影哥哥才会没事,木深楼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才会安然无恙。容与这么乖,肯定能明白的,对吗?”
容与见寻离的态度为了分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寻离挣脱了开来。他转过身来,面对容与。这时候他才看清容与的脸庞,有一种神奇的变化,没有从前的稚嫩。虽然还是少女的模样,但全身散发着成熟的美丽。这夺人心魄的眼神不似从前。他觉得陌生而又熟悉。现在的容与让他想到了灵识世界的雪回。
“容与姑娘,你不用担心,寻公子不会有事,我去祭《乐修录》,这里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我曾经是蓝田道者,道法虽没有寻公子深厚,但也还算入流。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魂魄都没有我的魂魄有力量。”
如酥听了寞梧的话踉踉跄跄的跑到寞梧跟前,道:“姐姐,不行……不行的。我只有姐姐了,她们都去了,我只有你了。”
寞梧一把抱住如酥道:“酥酥,你终究有一天需要长大,只是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姐姐不可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
“姐姐,我不行的,没有你我怎么办?在蓝田的时候我们始终在一起,都是你一直照顾我,保护我。来到白露镇我们还是在一起,一起奋斗,一起成立烟锁坊。如果没有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如酥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