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三子接到魏斯召令,便立即赶到大将军府。自从魏斯回京,三子便一直等着召令。原以为还要等上个三五日,没承想,第二日,便接到召令。三人感叹,魏将军做事果然雷厉风行,不禁再次佩服不已。
到了将军府,魏斯早已在书房等候。三子一见到魏斯,立即行跪礼:“恭迎魏将军回京!”魏斯示意三子不必行此大礼,结果三子坚持跪地不起。
赵孮拱手道:“对不起,魏将军,赵孮无能,未能救出其他士兵。”吕昱和姜灏一并自责。魏斯一一扶起三子,劝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很不容易才活下来。你们三个能活着,我已十分庆幸,不必过于自责。”接着转向吕昱说道:“吕昱,我听说你还受了伤,伤口恢复得怎么样?”吕昱双眼噙泪,哽咽道:“吕昱惭愧!吕昱没事,魏将军不用惦记。”
魏斯示意三子坐下,然后说道:“好吧!现在告诉我你们知道的所有事情!”三子入座后,便将那日各自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告知将军,包括龙灵村及曹李二人的遭遇也不曾落下。
“除了你们三人,军中再无其他人的消息?”魏将军问道,嘴角一丝丝抽动。“恐怕……”姜灏欲言又止,三子低头不语。
“如今,除了你们三人侥幸生还,能够提供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其他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从现在开始,关于火烧军营和村子的事情,你们三人不得再对任何人透露半分。”三子点头,魏斯继续说道:“另外,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调查清楚,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还原事情的真相。”魏斯走到三子面前,三子立即起立。他拍拍他们的肩膀继续说道:“不过,今日我魏斯在此立下军令状。只要我在世一日,必定竭尽全力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必定还这五千士兵一个公道。”说完,坚定地看着三子,三子也一并立誓全力以赴地配合调查。
“孮哥哥,孮哥哥……”魏歌跑进书房,直接扑倒在赵孮怀里,赵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歌儿,不得无礼!”姜淑紧跟其后走进书房,对赵孮展示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然后赶紧将魏歌拉到自己身边,说道:“你爹爹正在和三位哥哥商议重要的事情,我们先出去。待会儿再找哥哥们玩,好吗?”说完,意欲拉着魏歌出书房。谁知魏歌挣脱姜淑的手,紧紧挽着赵孮,撒娇道:“不嘛!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孮哥哥了,我要和孮哥哥一起玩儿!”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赵孮。赵孮一脸尴尬,他想要挣脱魏歌的手,但是当着将军夫妇二人的面,他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是木纳地站在那儿。魏斯觉察出了赵孮的不自在,赶紧解围道:“爹爹还有事情和赵孮商议,先让姜灏和吕昱陪你玩儿,好吗?”说完,示意另外二子带着魏歌出去。姜灏心领神会,快速走到魏歌面前,笑着说道:“魏歌,我和吕昱陪你出去玩!等赵孮和将军说完事情,自然也会出来陪你玩。”说完,对着赵孮使眼色,赵孮先是一怔,然后慌忙点点头。魏歌虽然不情愿,但知道再怎么任性,也不能耽误爹爹的正事。她依依不舍地放开挽着赵孮的手,满脸眷恋地对着他说:“我先跟两位哥哥出去,孮哥哥商议完事情,一定要出来找我们。歌儿等着你!”在二子的陪伴下,她不情愿地离开了书房。姜淑向魏斯和赵孮报以歉意,然后也跟着一并离开。书房里只剩下魏斯和赵孮。
“歌儿自小喜欢粘着你。希望你不要觉得她烦。”魏斯微笑着看着其他人离开,对着赵孮说道。
“不会!魏歌妹妹天真可爱,与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没有亲哥哥会嫌弃亲妹妹的。”魏歌自小和赵孮一起长大,因为赵孮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所以一直把魏歌当亲妹妹看待。魏歌每一次见到赵孮,都会很热情,偏要粘着他,虽然偶尔也会给他造成一些困扰,但是他也从未觉得厌烦过。
“我常年征战在外,很少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每次见到歌儿,疼爱都来不及,甚少约束她的行为,比较娇惯她,她也越来越放肆,希望你不要在意。”说完,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只是把歌儿当成亲妹妹看待。”他魏斯是明白人,刚刚赵孮的回答滴水不漏,其中深意他自然明了。
“多谢魏将军理解!”赵孮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的事情慢慢来。我留下你,是有事要问你。”魏斯示意赵孮坐下。
“将军只管问,赵孮必定知无不言。”赵孮答道。
“前日我回城,看见你身旁站着一个女孩子。你们是认识的吧?”赵孮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立马明白魏将军指的是曹婉。
“回将军,那个女孩就是曹婉。我从龙灵村带回的那个女孩子。”赵孮解释道。
“她就是曹婉?”适才听三子说起龙灵村的事情时,魏斯就对他们口中描述的这个女孩子甚是同情。一夜之间,失去父母、还有整个赖以生活的地方,无亲无故,身世太坎坷。如今得知当日城门口所见之人便是她,更加有所感触。难怪当时看到这个女孩时,就觉着她与众不同。她的眼神里有天真无邪,也有悲伤冷漠,还有专注坚定。
“她现在住在你们太尉府?”
“是的,将军。还有那个同村一起进京的男孩,名叫李牧。”
“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魏斯看向赵孮:“我的意思是,他们以后是否会常住在太尉府?如果是,以什么身份?如果不是,打算把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我想让他们常住在太尉府。当初带他们进京,便是想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地。至于以什么身份,我暂时还没想好。”
“老太尉怎么看待这件事?”
“爷爷同意他们暂时住在府里,但还没有同意收养他们。”
“你可知老太尉的顾虑?”
赵孮带曹李二人回府时,原以为爷爷会立马答应收养一事,却没承想爷爷并没有直接回应,只将话题岔开。赵孮也不知个中缘由,想着反正爷爷对二人照顾得十分周到,便暂时也没有再提收养之事。今日既然将军问起,他也想听听将军的意见。
“赵孮愚笨,还请将军指教!”赵孮抱手。
“老太尉是有所担心和保留!”魏将军娓娓道来:“火烧龙灵村和火烧军营两件事,虽然目前暂时还未查到幕后黑手,但既然发生在同一时间,又同时出现同一帮黑衣人,那么这两件事必定有联系。凶手的目标是军营?是龙灵村?还是两个都是?我们毫无线索。这两个孩子来自于已经烧毁的龙灵村,来处无可查,也就是来历不明,将这样的人长期放在太尉府,的确不合适。”赵孮一脸吃惊,魏斯怕她误会,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老太尉并不是怀疑这两个孩子,而是在还未查清事情的真相前,断然不能作任何决定。”赵孮点点头,将军继续说道:“赵孮,我们是军人,要上阵杀敌,要与人拼搏,常常命悬一线,所以我们考虑问题一定要周全。战场上的情景既残忍又复杂,凡事只有考虑到多种可能性,我们才能减少错误,做出最优的判断。战场上,错误越少,人生还的机会就越大。”
“赵孮明白了,多谢将军赐教。”赵孮抱手行礼。
魏斯拍了怕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赵孮,你秉性纯良、为人敦厚、责任心重、又有担当,自幼勤奋好学、不怕吃苦、心思细腻,日后必能成为我大宇的忠臣良将。”听完魏斯的殷殷期望,赵孮感激不已,突然想起曹婉同她说的话,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魏将军,赵孮有一事相告。”随即,将曹婉要投军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想投军?”魏斯惊讶不已。
话说,自从向赵孮表达出投军的意愿后,曹婉便向他借了一些兵书,开始为投军做准备。随后,曹婉也将这个意愿告诉了李牧。李牧没有反对,并表示会随她一起投军。
“可是你的身体?”曹婉知道李牧向来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她很是感激,但是考虑到李牧的身体并不适合军中生活,所以她不能让李牧跟着自己一起在军中受苦。
“住在太尉府这些日子,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军营本来就非常能锻炼人,说不定我投军后,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好,反而不像现在这样病怏怏。”
“可是……”
“曹婉,我知道你说一不二。但我李牧决定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自从我们离开龙灵村,我就下定决心,今生今世,一定会陪伴你、照顾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如今,你要投军,我便随你一起投军!”李牧坚定地看着曹婉,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决心。
“好吧!我们一起投军!”曹婉点点头。
曹婉正在房间里专心翻阅兵书,赵孮站在窗外深情地看着她。“你明日早晨,带她来见我吧!”魏将军答应见曹婉。如果顺利的话,她就可以从军了吧!看着眼前的人这么专注地学习着,赵孮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那日她央求自己帮她向为魏将军申请投军时,他为了不让她失望才答应下来,其实内心并没有真的想帮她投军。今日见到魏将军提到她,不知怎的,投军之事就这么脱口而出,他没有想到魏将军居然也答应见她一面。在回太尉府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懊恼,不该就那么说出了投军的事。当初带她入京,初衷是想照顾她,给她一个安身之地,后来相处下来,不知不觉生出情愫,慢慢变得不仅想照顾她,还想保护她,许她一世平安。如今,如果她顺利投军,她未来的日子便不再有平静,也很难有平安。军中生活,他最是了解。平时训练极苦,男孩子们都未必能撑得过,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这一年的边疆经历,也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战场残酷、刀剑无眼、死里逃生。这一切的一切,他根本就不想让她体验。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将军府,收回他说出的话,但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吃。
“赵孮?”曹婉发现赵孮站在窗外,兴奋地跑出房间,满怀期待地说:“我知道你去了将军府。你跟将军说了没有?”
赵孮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神是那么炽热:“你真的决定好了要投军?”
曹婉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军中生活很艰苦,你不怕?”
“我不怕!”曹婉摇摇头,仍然满怀期望地看着他。
“一旦从军,受伤便是家常便饭。一旦上战场,很可能命都没有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伤。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她坚定地说。
赵孮知道曹婉已经做好了决定,自知没办法再改变她的心意,低下头,淡淡地说:“将军明早见你!”
“真的吗?赵孮,你说的是真的吗?”曹婉兴奋地跳起来,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激动地拥抱赵孮:“谢谢你,赵孮,谢谢你!”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退后一步,还未站定,便被赵孮一把搂进怀中。赵孮的身体有些颤抖,她能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她从未见过一向冷静的他怎么会这般激动:“怎么了,赵孮?”赵孮只是搂紧他,不发一言。曹婉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束手呆呆地站在那儿。
待赵孮慢慢平静下来,曹婉试探着叫了一声“赵孮”。赵孮便松开双手,立马转身,背对着曹婉,说了一句:“你今晚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送你去大将军府。”说完便离开了。
赵孮到底怎么了?曹婉脑子一片混沌,早已忘了得知要见魏斯的兴奋和喜悦。
曹婉面见魏斯结果如何?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