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随着投入不断加大,仅不足半月,现在房家钱库已经见底了。
即便已经最大化的控制成本,房家的酒楼,作坊下的工匠铺全部停业,甚至一部分亏损严重的产业进行了变现。
但除去房府最基本的开销,在没有任何钱财进账的情况下,“死钱”根本难以支撑。
好在躺椅已经备货量多。
只是,有一点房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凭一席传话,自己这老娘就敢置整个房府于水火,甚至又违长幼之序,将一干权利交付于他。
如此魄力,不愧是胆敢喝下当今皇帝钦赐“毒酒”的人!
不过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早在三个多月前,他卧在床上,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卢氏心中就已经隐隐确定——自己的这个儿子变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它的深处触及的每个人的灵魂。
眼中的变化,即便他花上三个月的时间慢慢转变,但对于这人最亲近的人来说,一切都是苍白。
而随着几个月的接触,每有空闲,卢氏就会来到这西边的庭院里。看在眼中渐渐变化的儿子,如若不是他能说出自己所熟知的一些事,她甚至都以为眼前这不是自己的儿子。
好在是一场虚惊,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原本这个性格软糯的小子,时不时会做出一些很让人信服的事情。
而这种自信,可是具有很强的感染力。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有点受到了影响。
随着售卖之事准备在即,她心底的那一丝后悔,也被现实冲散掉了。
……
翌日,被流言“扫荡”多日的街道竟有些冷清,万事皆有实效性,流言已经渐渐有所冷却。
在街道中间地段,停业近半月的房家酒楼中,内部结构、布局已然被全部改造一遍:长板凳被置换成椅子,四方桌用中立柱式的圆餐桌所替代,一楼被连成一间大厅,二楼设有雅座和单间。
可惜资金有限,只改造了这一处位置较好的酒楼,而用来宣传躺椅的位置,便被安排在一楼大厅的中央。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便让家仆暗中传出房府正制作一种新颖之物,但奈何流言愈演愈烈,‘新颖之物’的传言完全被淹没。
不过,躺椅的定位便是对准了那些达官显贵,房府内的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住他们的耳目,所以房俊所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就是不知道当天会有多少人来。
在这个时候,卢氏所请那几位德高位重的大人物便派上了用场。他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身边自然少不了那些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到时,酒楼会有以房家的名义邀请他们前来。只是请来已属不易,要让他们配合着表演,还不如一刀直接剁了他们省事,至于能发挥出多大作用,还是要看躺椅自身能够产生多大吸引力了!
……
与酒楼相隔几条街,西市的另一条街道上,房俊带着数名家仆正悠然漫步在街头。
卖躺椅之事,他所了解的能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隔行如隔山,除去理论上的东西,真正做起买卖来,即便拥有现代已经成熟的商业知识,也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酒楼那边情况如何了?”
“回二郎,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现在并无任何问题!”
“嗯,有事过来找我。”房俊驻足在一摊铺前,随意摆了摆手后,从上面拿起一支木笄,“这个怎么卖?”
受小侍女照顾这么久,还未表达过谢意,此次出得房府,除了游览古长安城外,最主要的便是挑选一件谢礼了。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用上好的檀木雕刻而成,只需铜钱一百文即可!”
“一百文?”房俊面带讥笑,“现在这檀贵如金,你这一百文可是要亏出天际。”
“公子有所不知,这发簪用料虽是家具所剩的边角,但也属品相上好的角料,见公子衣着行端,小人做的是长久买卖,自是不敢欺瞒公子啊!”
“你倒是有些眼力。”房俊瞄过一眼,放下发簪,在这个交通靠走,通信靠吼的时代,偌大的长安城虽未达到人口巅峰,但也有七八十万,流言也只是闻人不闻面,认不出自己是房家次子也属正常。
“有玉簪吗?”
“公子是有打算而来啊!”一听‘玉簪’,摊主嘴角瞬间裂的更大了,“玉簪都是贵重物,小人自是没那个胆放在外面,还请公子移步店中!”
“嗯。”房俊点点头,接着迈开了步子。
不多时,另一位看来是总管事,手捧着数个精致木盒走来,放置桌上一个个打开,露出里面品质不等的精美发簪。
“我观公子结发尚早,想必是为心爱女子所置吧!不知公子可否有相中的?”
在这个时代,男子十五束发,二十结发行冠礼,便会絭发或加以簪;女子已订婚者十五而笄,未订婚者二十而笄,表示已到可以出嫁的年龄了。还有就是少女完成妇人的蜕变,也是需盘起发髻。
所以男子送女子发簪,一般是为定情之物!
房俊没有反驳,巧儿以后定然是为侍妾,店主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他挑来选去,最终选择了一支翠玉簪,只是价格也是吓了他一跳,要价一贯。这见自己年纪尚幼,这是见自己当成冤大头了吧。
前段时间,往骊山封地运送的那批粮食,若不是近两年风调雨顺、百姓富足,粮食的价格异常低廉,恐怕早在数日前,房府就要揭不开锅了!
现在就期待着“躺椅”的表现了,吸引力是绝对足够的,但到场的估计是些家仆或后辈,而且大多数绝对处于观望态度。
那些安排家仆前来的自己不能做主,自是没什么指望了,关键是那些年轻子弟,卖出去几把绝对不成问题。而且只需卖出一把躺椅,几支玉簪的钱就来了。
……
长孙府府中,尚值中年的长孙无忌坐于胡凳上,衣着锦衣,手端着茶杯轻轻吹散着热气,片刻之后轻泯一口便放回了桌上。
“这件事你觉得问题出现在哪里?”他抬起头,望向站在旁的自己的嫡长子淡声问道。
“回父亲,这事暴露的十分蹊跷,经这几天的暗中调查,孩儿并未发现有人给房府通风报信,据听说房家那愣子自出城之日前,一直卧居家中养伤,而且凭借那个愣子根本不可能发现骊山……”
“行了,不管什么可不可能,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切不可在这般胡闹。”长孙无忌挥挥手,直声打断。
自己对这个嫡长子什么都满意:才貌双全、出类拔萃,但就是心胸过于狭隘,受不得任何挫辱,出将入相怕是难矣。
长孙冲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心中所念,想起另一件事便询问道:“父亲,那几个家仆该怎么办?要现在处理掉吗?”
“不要急。”长孙无忌再次拿起茶杯,泯了一口“房家用的好手段,大张旗鼓地送来这几名家仆,让我们收也不得、不收也不得,好在他们还算知事自行离开了,不然这事还真不能这么轻易就过去了。”
稍作停顿,话音一转:“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与房俊家将打斗时,他们都是不傻悄悄溜走了,之后孩儿一直派人跟着他们,出了城门后便将暗中安排,将人带到到城外十里处的一个无人村落中,随时都能动手!”
“再过些时日吧,这几天将他们在府中的痕迹全部清除掉,然后再行动手,切莫留下了把柄。”
“是,父亲……”
出得书房,长孙冲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灼热的阳光却驱不散眼角处的阴冷。缓缓松开握的发白的双手,转身朝三弟长孙濬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