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皇兄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点了点头，钟清绝嗓音平静地开口：“那...臣弟，就先行回去了。”
钟清煜应声：“好，那你便早些回去吧，连日奔波，想来你也累了。”
“臣弟告辞。”
钟清绝如是说着，转身抬步便走。
男子的身影玉树兰芝，他身上的袍服素来都是雪白的，便是仅仅从背影去看，也能想象出那一张脸有多地让人惊艳。
只是...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钟清煜嗓音低低地开了口：“清绝。”
那道背影顿住了。
“你该放下了。”钟清煜此时并非是站在一个情敌的立场上说这些话，而是...作为他这位幼弟的兄长，去规劝钟清绝：“清绝，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该...放下了。”
他该...放下了。
指尖毫无知觉地开始发颤，钟清绝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僵了好一会儿，脑子都是放空的。好一会儿之后，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来。
“...皇...兄？”
他的语气里难得的染了几分茫然：“怎么...突然这样说？这句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清绝。”
钟清煜没忍住，又轻叹了一口气：“已经...够久了。”
钟清绝放不下，已经够久了。
难道...
真的要让他唯一的弟弟，往后余生，孤单一人么？
钟清煜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天家无兄弟...但他和清绝二人因为是一母同胞的缘故，关系一直都是相当不错的...直到，遇到了他们二人都跨不过的劫数。
苏微语。
年少时的荣亲王，有多受京中女子，甚至可以说整个九州女子的青睐？
少年不仅有着一张谪仙出尘的面容，还是尊贵的亲王，先帝的嫡幼子，当今陛下唯一的亲弟弟——诸多光环加深，便有了那一句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是无双君子，是天上月，是画中仙，旁人爱慕他，却始终无人敢有什么同他再进一步的想法。
所有人都觉得...
荣亲王钟清绝，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去配。
毕竟...清绝，清雅超绝。
这样的人，一般人怎敢肖想？
包括那时候的钟清煜，就连他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自己的弟弟，虽说待人冷淡了那么一点点，但抛开这一层来说，他弟弟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一个人了。
直到后来...
直到现在，钟清煜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说微语不够好。
而是...钟清绝太好。
“清绝，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钟清煜抿起唇很认真地开口：“微语她...在我心里，她固然是最好的...可是你知道的，皇兄不会让...其他的都可以，但是唯有她，不行。”
唯有她不行，其他的都可以。
眸色有点怔然，钟清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嗓音很轻地开口：
“...可是...”
可是...其他的他都不要，他只想要她一个人。
即便是皇兄让又能如何？
可是...
她不要他。
她不喜欢他。
别人再怎么赞誉又能如何？
...声明再怎么显赫，容貌再出色，性格再君子，权势再盛，又能如何呢？
他终归...
还是...入不了他喜欢的那个人的眼。
“我要怎么放下呢？”
唇角牵起苦涩的弧度，钟清绝一字一顿地开口：“皇兄...你要我如今...该怎么...放下呢？”
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从年少时便开始喜欢的人...喜欢了那么久...喜欢的那么深...如今...他到底该怎么放下她？
“你告诉我...”
钟清绝抬了眸，眸色很冷静地看钟清煜：“皇兄，如今，我该如何放下？”
都说时间可以遗忘一切。
可是大抵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时间也不是可以遗忘一切的东西，有时候恰恰相反，它不仅不可以遗忘一切...有时还会像烈酒一样，越酿越香醇。
时间越久...则越是难忘。
“可是...”
沉默了好一会儿，钟清煜才语气复杂地开口：“清绝，你总该...试一试吧？”
忘不掉，也该试一试吧？
钟清绝没有说话。
“皇兄答应过母后，会让你一辈子做个尊贵的荣亲王...也不会让你因为任何事而烦恼...但是如今，皇兄却是食言了。”
钟清煜轻叹一声：
“清绝...你总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比微语更适合你的人...其实有很多。”
“有很多，但她们...都不是苏微语。”眸色微深，钟清绝一字一顿地开口：“皇兄，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有一个苏微语。”
这个世界上...
从来都没有第二个苏微语。
他要如何忘记？
她是他年少的情窦初开，她是他如今的心上明月，她是他余生的一往情深。
她一直在他的记忆里。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
没有别人的，只有她一个。
此后余生，他再也找不到...
第二个苏微语。
他再也...找不到了。
“那你如今这般...便往后都一直这样了么？”钟清煜抿了抿唇，语气里带了几分轻叹：“清绝，你就打算...一直都这样，孤身一人了么？不娶妻，不生子，就这样，一辈子，都一个人了么？”
钟清绝不语。
“清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轻轻叹了口气，钟清煜嗓音低低地开口：“皇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是我的弟弟...唯一一个弟弟...不管如何，皇兄终归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钟清绝再度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不了了。”
“皇兄，好不了了...不过...倒也不一定...毕竟...若是她能开心的话...我应当也能好好的。”
钟清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语气很轻地开口：
“...至于...到底会怎么样...再看吧...说不定...以后会好的...也许...是会的吧...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成分...对吧？”
他如是说着。
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以后会怎么样...
没有人会知道...能不能放下...会不会放下，他不清楚，也不知道...但是如今，的确是放不下的。
再等等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以后会怎么样...谁说的清楚呢...说不定...突然就遇见自己更喜欢的人了呢...
可是...
这个可能有多小？
钟清绝不知道。
他只知道...皇兄说的的确是没有错的...已经这么久...他是真的应该...
放下了。
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