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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终结战国者秦嬴政

一节:腥风血雨中出生

冬日的寒风,在邯郸城里城外放肆地刮着;阴森森的天空,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乌云在天上翻滚,树枝在凄风苦雨中摇曳。长乐府内,异人的脸因为苦闷而拉得很长,吕不韦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劫难即将来临,如何才能够逃得过去?

秦国在赵国和魏国的联手下吃了败仗,再次向赵国开战,势所必然。那么,异人、赵姬,还有赵姬肚子里就要出生的孩子,该怎么办?

吕不韦与异人的命运连在一起,是因为那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那天,吕不韦在邯郸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从邯郸最大的搜奇珠宝商铺出来,他就领着韩兴去了中兴酒家。喝酒时,突然看见街道上来去匆匆短衣窄袖的人当中,走出一个跟他一样地穿着长袍大褂宽袖口汉服的外地人。

当他知道这个穷途潦倒的外地人竟是秦国的公子时,回府后一直有些神不守舍。

吕不韦虽是阳翟人,由于邯郸是他生意的最大据点,便在邯郸城东城正街建了座豪华的玉龙居。里面除了楼阁飞梁、奇石异花,最让他欢愉的,还有一个比鲜花还美的小妇人。她的名字叫欢媛,到玉龙居时刚满十六岁,不但人长得美艳、能歌善舞,心地也非常善良、对人又那么真诚。

若是往日,但凡吕不韦从外面回来,总要与欢媛温存亲热一番,可这天他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欢媛感受到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有点担心地望着他。吕不韦淡雅地一笑,大声唤道:“韩兴,给我备车!”

吕不韦很快找邯郸太守赵充,向他打听到异人的情况。

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就有了宗室无功则无爵的制度。异人的父亲安国君,早年被异人的祖父秦昭襄王派到赵国为人质。公元前265年,昭襄王立安国君为太子,召他回秦国,再令孙子异人到邯郸顶他为质。异人到赵国不久,秦赵这两个联合国的关系开始恶化,激战犹酣,正在历经着三年的秦赵长平恶战。在这样的情况下,异人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妙。

更何况,异人的母亲夏姬,此时已失去安国君宠爱。在安国君二十多个儿子中,异人又排在中间,他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宠妃所生,地位也就非常之低。正因为如此,秦昭襄王才在秦赵关系快要恶化时派他到赵国为人质。

赵充说完这些情况,最后不无遗憾地告诉吕不韦,这时的异人已被赵国严密监视,今后能不能活着回到秦国去,还要看秦赵两国进一步发展的关系和他自己能在秦国能争到什么样的地位。

就像一个智慧而又经验丰富的将军在听军情汇报一般,吕不韦一边听一边判断一边分析,听完赵充的介绍,一个大胆的、激动人心的计划在他的心中萌芽了。

第二天早上,当异人为饥饿所困刚出门时,就遇上了已经等了他好一会的吕不韦。一番交谈之后,吕不韦对异人说:“我吕不韦虽然不富有,请让我用一半的家当留给你,让你能在邯郸疏通关系、交朋结友,以备遇难时之用;而我,带上另一半家当,立即赶赴咸阳,替你去游说你的父亲安国君和他的爱妃华阳夫人,让他们立你为嫡嗣。”

异人听了,激动地一跃而起,肃然地对吕不韦说:“如果这事你办成了,我今后一定与你共享秦国。”

俩人手拉手走进玉龙居,吕不韦将一口装满黄金珠宝的大箱子打开,望着异人说:“待你把这些钱都花光了,公子一定就是安国君的嫡嗣了。”

第二天,吕不韦毅然地离开了邯郸,回到阳翟,带了满车的黄金珠宝,赶去咸阳,拜会华阳夫人的弟弟芈宸。

送过重礼,吕不韦很委婉地指出:芈宸今日的大富大贵缘自于他的姐姐华阳夫人,而华阳夫人又因受太子安国君的宠爱而尊贵,可有朝一日安国君做了大王,必然要立太子,这太子的母亲必然会是王后。这时候,无后的华阳夫人在朝中的地位就会大减。而更可怕的是,一旦安国君归天,他立的太子做了大王,到那那时候,这新立的大王只会认他的母亲。

待芈宸听得吓出一身冷汗,吕不韦这才故作小心翼翼地说:“其实,阳泉君今后的处境,是完全可以改变的。阳泉君只要稍作一点努力,就可以一辈子永葆富极贵极。”

吕不韦详细说完自己的想法,并主动请樱愿为芈宸去见华阳夫人,以利害说服她尽早设法解决这个问题。芈宸立即热情引见,带吕不韦去见自己的姐姐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之所以深得安国君的宠信,除了异常的美丽,还有异常的聪明和善解人意。吕不韦与她谈到最后说:“安国君一旦成了大王,夫人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王后。要做到这一点,这对夫人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要夫人现在就来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嫡嗣就可以了。”

这时候,华阳夫人虽然已经很信任他了,但听到他说这个嫡嗣就该是异人时还是有些吃惊地问道:“就是那个为安国君所不喜欢的戚夫人生的儿子,那个在安国君心中似乎没有什么份量的、任其为人质于赵国的异人?”

“对,正是这个人。”吕不韦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立他为我的嫡嗣?!”

“原因有四。第一,因为异人敬仰、爱戴夫人。如今他在他乡异国,每逢佳节,总是要遥拜夫人,数说夫人的种种好处,祝夫人永远康福。第二,因为异人贤德而有才干。如今在赵国的贤士,只要提起异人,没有人不伸出大拇指来夸赞他。这样的人,夫人若立他为嫡嗣,今后一定会将秦国治理的更加强大。第三,正因为他是戚夫人所生,在安国君心中没有份量。这样的人,夫人若能立他为嫡嗣,使他为太子、为大王,他一定会感到夫人对他的大恩胜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夫人充满再生之情。第四,他现在正在赵国为人质,由于秦赵关系日趋恶劣,他的处境也越来越艰危,甚至随时都有生命之忧。在这样的时候,夫人立他为嫡嗣,等于救了他的性命。这救命之恩,怎能不让他感激?有了这四条,异人又怎么会不永远地忠实于夫人、孝顺于夫人呢?!”

看见华阳夫人点点头,心花怒放的吕不韦马上双膝跪下,以头点地深深地行了个君臣的大礼。

在以后不久一个适当的日子,华阳夫人抽泣着对安国君提起了自己无后想立一嫡嗣的事,安国君同意她说:“只要到时能立你为后,我同意你这么做。只不过,你有没有想好,立谁为你的嫡嗣呢?”

华阳夫人说出了异人,安国君这才想到一个自己不爱女人所生下的那个可怜的儿子。他似乎有些愧疚,很快就答应了。吕不韦听到这个消息,一鼓作气地爬上咸阳城东的高丘,顺着泾渭分明的交汇地,向东激动万分地高声欢呼:“苍天酬志,我吕不韦奇货已居!!”异人得知这个消息,激动地在屋里来回飞快地走着。走了好几个来回,突然在吕不韦的面前停下,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吕不韦,万分感激地说:“是你,把王孙的荣誉与尊贵给了我,你会得到回报的。到时候,我一定与你共享秦国!”

就在这天,吕不韦请异人去他的玉龙居,没想到异人竟被欢媛的美丽惊呆了。他虽然贵为王孙,相交的绝色佳丽也很有几个,可这般清丽脱俗的,却真是绝无仅有。于是他真诚地央求吕不韦:“我以前从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这一次,我真正地体验到了。老师,请你能成全我。”

愤怒充满了吕不韦的心,他真想大喝一声:“小子,夺人之妻,该杀!”可他终没有喊出来。因为他知道,在王孙们的心中,这天下最美、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属于他们的。何况,自己也没有说明她是自己的爱妾。

异人离去后,吕不韦恼怒了一整天,当他知道欢媛刚有生孕后,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做一笔天大的买卖。这想法不仅使他没了恼怒,而且还万分地兴奋起来。

当今天下,就财富而言,我足可以与许多王室相匹敌。这一点,我很是自慰。因为赚到了比其他人都更多的金钱,我可以修建王宫一样的宅院,可以有王妃一样的美女,可以吃山珍海味,可以让成百人来侍候在我的周围。总之,有了金钱,我就可以尽情享受人生许多美妙的乐事。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么认为:士、农、工、商,再有钱的商人,也是一个地位最低下的人。商人卑贱,已成为世人共识。现在世人最崇拜的、是官位,最尊敬的、是权力。在这样的世风中,在这样的共识里,一个男人要活得安全、活得自由、活出人的味道,就必须有官位、有权力。世上的官位属皇帝最高,天下的权力都掌握在大王手上。

我的儿子要超出我,就只能做大王。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商人的财富可以凭了自己的天分和智慧去争取,而大王的特权却只能是世袭的。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吕不韦的儿子如何杰出,他都不可能做大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我的女人,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的儿子,就会成为大王,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吕不韦想清这一点,一颗心痛得滴血,也爽得滴血,他强忍着这既痛且爽的折磨,泪流满面地说服了欢媛,在欢媛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一咬牙把她嫁给异人——这个秦国的公子王孙。

商人的爱妾变成了秦公子夫人,欢媛却并不因此有半点高兴。看着她临行前还泪流满面,吕不韦紧紧地拥抱着她,狂吻着她说:“求你成全我,这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机遇,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只有我们忍痛分离,我们的儿子才有机会成为王孙,到时候我就有机会竭尽全力将他扶上王位。这一切,都需要你来成全我。”

就在异人第一次与欢媛尽兴时,吕不韦独自爬上了玉龙居后面的一个山堡,他张开双臂,仰望着黛色的天空,异常激动地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地喊:“苍天啊!我吕不韦顺应天时,移花接木已告成功,愿苍天保佑这颗幼苗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顺顺利利地成长,长成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顶梁大柱!”

谁知道,就在吕不韦这天大的买卖正有条不紊地进行时,秦赵两军鏖战长平,胜利的秦军将40万身体虚弱的赵俘全部坑杀,仅留240名年纪幼小的放回赵国去报信,目的是催垮赵人的斗志。

长平一战,赵国四十五万军队损失殆尽。赵孝成王悔恨交加、强忍怒火与悲痛。他一面答应割地议和,一面准备报仇雪恨。

赵孝成王召回平原君,利用他在诸侯国中名气及与四公子的关系,出面邀请其他五国,共同声讨秦军。邯郸城下一战,与魏夹击秦军,先后致使秦国王陵、郑安平两将军损兵折将、大败而归,还迫使郑安平所率的两万余秦军投降赵国。秦军大败,赵国避免了这次灭国之灾。

秦国与赵国双方这样仇恨地相互惨杀,作为秦国留驻赵国的人质,异人身处凶险之境。

“现在看来,你的祖父、秦昭襄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集结秦国的部队,再来攻打赵国。而这个赵孝成王,向来自视强大,遭到长平惨败之后,早已恼怒万分,现在有了邯郸守城之战的胜利,更是增添了自信,也一定会扩军整顿,迎战秦军。”吕不韦沉思了很久,忧心忡忡地说道。

异人听了,皱紧着眉头,叹了口气,说:“是啊,秦赵两国,是一定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我夹在这中间,只怕是命就要休矣!”

吕不韦听着,摇摇头,问异人说:“你是担心赵王就会对你动手。”

“现在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

“我看没有。现在已是深冬,秦赵接连打了三年,想必都要休整一下。所以我认为:在短期之内,你的祖父一定不会前来进攻赵国,公子暂时没有生命之虞。”

“暂时,你说的暂时是多久?”异人问道。

吕不韦摇摇头,说:“我也算不准。但是我知道,只要你的祖父秦昭襄王不来攻赵,赵孝成王就不可能杀你。”

“可是,我的祖父是一定会来攻赵的。他不可能因为他的这个孙子的生命安全,放弃对赵国的进攻。”

吕不韦听了,再不言语,把目光投向远处一间豪华的卧房。此时,房前早已围了许多人,他们在守候着正在里面待产的赵姬。而此时的异人,由于对眼前局势的担心,似乎忘了他心爱的待产的赵姬,还在那里伤心地自言自语地说:“比起进攻赵国,我的生命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年内,你的祖父昭襄王是不会来攻赵的。”

吕不韦说着,目光仍然停留在远处那间豪华的卧房。突然,他的鹰眼露出欣喜,他听到远处那豪华的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小欢媛生下了我们的儿子!”吕不韦在心里喊着,倏地站了起来。

异人正吃惊,只见小娟飞快地跑来,喘息着报告说:“公子,夫人生了,是一个男孩。”

异人听了,还在发愣,吕不韦拉他一把说:“恭喜公子,秦王室又添了位继承人。”

异人点点头,苦着一张脸说:“是啊,只可惜这里的腥风血雨味太浓了。”

话音刚落,乌云翻滚的天空中突然掠过一道闪电,不久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异人不由得一颤,抬头望着天空,感叹地说:“这个儿子出世,竟能引起这么大的雷鸣!”

吕不韦听了,微微一笑说:“秦王的后裔,一定有翻江倒海的能力,这雷声只怕是来为他的人生鸣锣开道的。”

卧房里,小娟双手抱起婴儿来到异人面前,吕不韦站在异人的身后,他迅速地看了看他的欢媛——异人的赵姬一眼,立即把目光转向那个婴儿。白白胖胖的,非常安静,像一个可爱的天使,那双眼睛,确实很像自己。吕不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想着,突然听到赵姬对异人说:“公子,请给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

“名字?”异人思考着:我这个秦国王室公子的儿子出生在赵国的都城邯郸,秦国与赵国的祖先是相同的,我们赢秦的先人曾经也是姓赵,现在又正是正月,就给他取名叫赵政吧。这么想着,异人禁不住将最后一句轻轻地说了出来。

赵姬听了,非常高兴,苍白的脸上,露出刚做母亲的满足和惬意。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儿子,轻轻地呼唤着:“赵政!赵政!我的政儿!”

吕不韦在后面看了,也在心里喊道:“赵政!赵政!我的政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与活着的所有希望。”

二节、启蒙教育

清晨,在花木簇拥中,踏着带露的石板路,吕不韦走进太子殿西面的书房。能由自己亲手来给嬴政启蒙,吕不韦心里百感交集。他没有嬴庄的那种责任和压力,有的只是望子成龙的那份拳拳期盼、殷殷渴望的心情。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此刻的他早已是胸有成竹。

或许是昨晚赵姬的一番劝说起了些作用,早在书房里坐着的嬴政在吕不韦进门时居然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只是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时,嬴政的目光还是盈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吕不韦不去理会这些,鹰眼里充满了拳拳的眷爱。这爱如一团烈炎,罩住了嬴政那冷漠的双眼,勃勃地燃烧着。嬴政连眼都不眨,一直还是那样冷漠地瞅着吕不韦。

见嬴政如此,吕不韦心里充满苦涩,心想,在险象环生中长大的孩子,应该就是这样罢。

想当年,在赵政随着那个特响的惊雷来到人世、还刚刚两岁时,吕不韦的预言实现了:秦昭襄王终于再派大将王龅,统领秦国大军,对赵国都城邯郸发动猛烈进攻。赵王又气又恼,一面派平原君赴楚国请求支援,一面调兵遣将迎战秦军;同时,还决定杀掉秦国人质异人,以惩罚秦军的攻城。

吕不韦费尽心机,以重金买通邯郸令赵允,却只能放公子一人;赵姬和赵政,都不能离开赵国。而那时刻,吕不韦的钱已经花光,连玉龙居也抵给那些高官元老。一个商人,除了用钱去办些事情,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

“公子,你就先走吧,让我留在这里,我用我的命来保护赵姬母子的安全。就是要死,我也一定死在他们前面。”

“先生、先生!”异人动情地呼唤着,感激地望着吕不韦,真诚地说:“我离不开你,离不开你的指教和提醒,没有了先生的帮助,我就是回到秦国,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继承王位。”

可怜的赵姬,温柔得有些软弱的赵姬,此刻突然地坚强起来。她看了看异人,又看了看吕不韦,说:“你随公子去吧,你们一道去秦国,让公子顺利登上王位。”

在送俩大男人逃生时,小赵政沮丧地依在母亲的怀里,一双小小的鹰眼,流露出明显的愤怒和恐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这是生活给小赵政上的第一课。

当然,他名义上的父亲——异人也自有他的难处。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儿子,异人离开咸阳已经有十多年了。他走出咸阳城门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他离开咸阳到邯郸的这十多年里,秦国和赵国,差不多年年都在打仗,他的日子,似乎就像个逃犯一样的艰难而又充满风险。

离开邯郸后,异人也曾挂念过赵姬和他们的儿子赵政,为他们的安全而担心忧虑,可当他终于看到咸阳的城楼,已经暂时地忘了他们,只为自己即将要开始的新生活而兴奋和担忧了。

由于吕不韦的精心安排和调教,异人很快得到华阳夫人的喜欢和认可,还给他取名叫子楚,带他去见了久违的父亲安国君。这位共有二十六位儿子的秦国太子,招呼子楚坐到他的身边,略带歉意地说:“这些年,你在赵国受苦了。”

子楚听了心中一热,感激地望着父亲。父子俩开始了交谈,按照吕不韦的教导,子楚告诉父亲:自己为替秦国做人质感到荣誉,今后愿为秦国尽微薄之力,在赵国这么些年,已经结交了许多豪杰、名士,跟他们学到不少的东西,而且,对于其中的不少人,还可以进一步进行联络,为秦国开疆拓土所用。

安国君听了,大为高兴,感到华阳夫人真有眼力,决定安排子楚接受系统的文化教育和军政训练。

吕不韦得知这个安排,明白子楚的王储嫡嗣地位已经牢固,他快意地舒完一口气,想起了他的欢媛、子楚的赵姬,想起了他与赵姬的儿子赵政。

吕不韦知道赵姬与赵政的处境会异常艰危,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对于来自秦国的不断进攻,赵王满腔怒火地说:“秦王想灭我赵国,我先杀了他的媳妇和孙子!”

可怜的赵姬母子,唯一能够的反抗就只有逃亡,咬紧牙关拼了命地逃亡。已经逃亡四年了,情况越来越糟。半月前的一次突如其来的追杀,他们母子俩惊恐万分地钻进了一个墓穴里。这是一个又黑又窄又潮湿的墓穴,赵姬与赵政在这里一呆就是半月。他们实在想出去,可又不敢出去。他们无论逃到哪里,都有追兵追来。

如今在赵国,不仅是赵孝成王要抓住他们,要无情地杀死他们;就是邯郸城里城外的普通老百姓,都想他母子俩死!秦军杀死了太多的赵国人,所有的赵国人要用他母子俩偿命。

自从异人和吕不韦逃回秦国以后,赵姬带着赵政,开始是藏在她的娘家。赵政的外祖父,是邯郸的豪族,对这个任性跟吕不韦做妾的女儿,原本不愿搭理,见她落了难又带一个小外甥,还是收留了她们。可是,没多久赵王来了一纸通告,说不马上交出赵姬母子,便要杀其全家。

赵姬母子,便只能落荒逃命去。少妇幼子,能逃得脱强大无比的赵王与对他们母子恨之入骨赵国百姓的追杀么?“父亲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呢?”开始时小赵政常常这么问母亲。“他,或许也是无可奈何。”赵姬总是这么回答。

苍天有时是会眷顾可怜人的,就在赵姬母子在墓穴里渴望他的父亲来拯救他们的时候,他的曾祖父秦昭襄王死了。当了三十多年太子的安国君总算继承了王位,称为秦孝文王。他立刻册封华阳夫人为王后,立子楚为太子,起用吕不韦做太子师。

这时候,赵国的使臣赵循请求拜见秦国的新君。秦孝文王听了,知道赵循肯定是来套近乎,希望能缓解赵国与秦国的关系。

子楚想起自己还在赵国颠沛流离的妻儿,希望父王垂怜,趁机向赵国把他们要回。秦孝文王答应了子楚的要求,一字一字地对赵使赵循说:“我要求赵王,立即送我秦国的太子妃和她的儿子回国。什么时候太子妃和她的儿子回来,秦国就什么时候与赵国通好。”

赵循听了,喜形于色,告别秦王,匆匆离去。

可谁曾想到,这时的赵政正病在墓穴里,昏昏沉沉地已经睡了两日。赵姬抱着他,泪水湿透了衣襟。望着儿子烧得通红的脸,她伤心地哭泣着。想到这些年来所受得痛苦,想到结果竟然还是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赵姬终忍不住大声喊起来:“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就因为不甘心无辜的儿子就这么死去,赵姬背起儿子,发狂似的冲出墓穴,逼退狼群,咬紧牙关进了树林,颠簸在狼粪满地的小路上走了一天,来到一个老中医的诊所。

“幸亏你来得早,再迟半个时辰,恐怕就没命了。”老中医平静地说。

待赵政苏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一张精致的大床上。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座灯火通明、装饰气派豪华的殿宇。他下意识摸了摸柔软的丝被,又捏了捏自己的腿,似乎没感到怎么痛。“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在心里问自己,眼睛转动着,寻找着母亲。

有两个可怜的小宫女,在他床边守了整整三天三夜,虽说困乏己极,但一有动静,她们还是立刻就醒。看到小主人睁开眼睛,她俩赶紧跪下,极温和地说:“公子,你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太子妃,她一定会非常高兴。”说完,问询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吩咐。

赵政看着他们,非常吃惊,万般警惕,犹如一只大猫遇上条大狗那样,做出一副随时想出击的样子。对于她们所有的恭敬顺从,始终就只有一句话:“不准靠近!”

赵姬匆匆的进来,身后拥着虹儿等许多宫女宦官。赵政惊讶万分地看着母亲,只见她原本一头蓬松的乱发,现在已经梳理得流布般亮丽;那脏兮兮的烂衫,也换成溢彩的丝绵;特别是那张充满忧伤的脸,此刻已是光彩照人,起码年轻了十岁。

他惊讶中有些生份地打量母亲,对她身边的男子却充满愤怒。六年了,赵政在最需要父爱的时候,父亲无情地离他而去。现在在他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父亲。

父亲对儿子,都有一种非常眷恋的情感。父亲往往会把儿子看成是从自己身上长出的一颗嫩芽,把他当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离别这么些年了,子楚确实很少想到自己的这个长子,可是偶尔想到时,便有一种铭心刻骨的痛。孩子,我真对不起你,到时候,我一定补偿的,他曾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现在,他的政儿就在眼前:瘦骨嶙峋的,脸色发黄、嘴唇干涩,一双深陷的眼睛,若不是换掉了那褴褛的衣衫,若不是洗净梳理了那一头脏乱的头发,该是一个怎样的小叫化子样啊!

“儿子的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子楚的心在喊着、在痛着,他向儿子伸出双手。

“不要靠近我!”赵政突然地向后缩去,大声地喊起来。

“政儿,政儿!我的政儿!!”子楚在心里痛苦地呼唤着,决定立即给儿子找最好的老师,把他的政儿教育好。“他今年还不到九岁,一切从头开始,还都来得及,来得及啊!”

子楚给嬴政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是年过七旬的嬴庄,一个嬴氏中最有学问的人,秦昭襄王在世时,有许多天文、礼仪上的事,都要向他请教。可嬴政不卖嬴庄的账,总是毫无表情、冰冷冷地看着他。嬴庄有些尴尬、有些吃惊、也有些不快。

嬴庄的教育方案其实很完美,他计划由自己给嬴政先讲物的起源,接下来再介绍老聃的柔、孔子的仁;至于孙膑的势,请对秦王室忠心耿耿的老将军王翦、蒙骜来讲;而墨翟的廉、关尹贵的清、列子的虚,则请昌平君他们这些外来的高士讲。

然而刚开始就受到嬴政的抗拒,嬴庄没了法子。子楚只好请了吕不韦商量。吕不韦主动请樱,说:“如果太子不嫌弃,就让我亲自来试试好吗?”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最好不过了!”太子高兴地说。

嬴政对吕不韦同样冷漠,对此吕不韦心里虽然痛得滴血,表面上却一点不在乎。他缓缓地走到嬴政对面坐下,头也不抬地说:“嬴公子,昨天你母亲向你介绍了我,说我是你父亲的老师。尽管这是事实,但我还是一个商人。商人讲交易,我来给你讲课之前,想与你做一回交易。”

吕不韦开始讲他想与小嬴政做的交易,对一个小孩来说很有诱惑力的交易:只嬴政要答应从此认真地听他讲课,他答应帮助嬴政做成一件这么些年最想做的事情。

嬴政听了,脸上的冷漠消逝,变得愤怒起来,鹰眼里露出一种森森的杀气。

“我想你帮我杀了赵国那些追兵。”

“还有吗?”

“杀了我在赵国时那些报信的邻居!”

“杀了那个拦截我的卫兵!”

“还有吗?”

“王宫里那个卫兵?”

“为什么?”

“就在前两天,母亲拉我去见父亲。我不愿去,在路上就挣脱了,我想跑回我的屋子里。可是,那个站岗的卫兵,却拦截了我,挡住我不让我走。我恨他,我要杀了他。”

“前两件,我帮不了你。”看到赢政脸上露出失望和冷笑,吕不韦认真地解释说:“因为只有你自己可以办到。你的祖父亲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秦国大王,你的父亲是当今秦国太子,你是秦国王孙。这就是说,到时候,你就会成为秦国的太子、秦国的大王,你就可以去消灭赵国,去杀死那些曾经追赶过你的赵国士兵,杀死那些曾经给赵国士兵报信的邻人?!”

嬴政不说话,沉思起来。

吕不韦匆匆地离去,不多久便提了个人头回来,举到他嬴政面前问:“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那个拦截你的卫兵?”

嬴政欣赏地仔细辩认着这血淋淋的人头,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能答应我要求你的事情吗?”吕不韦问道。

“答应!我答应!”嬴政肃然地回答。

第二天,太阳还刚刚爬上东面的山岭时,嬴政已经端庄地坐在书房里。吕不韦邀他一起出去,坐在花香鸟语的园子里,迎着嬴政的目光,吕不韦用一种娓娓动听的声音,开始叙说秦国的故事:

“在很早很早以前,颛顼有一位叫女修的后人,吞下了一枚飞燕遗下的蛋,不久便生下了一个叫大费的儿子。这儿子大费一天天长大,不仅能驯服天上飞的恶禽、还能驯服深山里的猛兽,因而深得舜帝的欢喜,就选出了族中最美的女人许配给他,还给他赐姓嬴氏。”

“随着时间的推移,嬴氏一族繁衍得越来越多。子孙们大都继承祖上的特长,擅于调驯鸟兽。他们中有许多在建立商朝的战争中,因善于饲养、调教马匹而受到王室的重用。到周孝王时,嬴氏中非子的一支替周孝王主持当地马政,马群繁殖很快,而且调训出许多优秀的战马,由此深得周孝王赏识,就把当时称为秦的大片土地赏给非子,让他们作为周朝的附庸。”

“从这以后,嬴氏中非子的一族迅速发展壮大。到了非子的玄孙秦仲时,遇上暴虐无道的周厉王。随着西戎的反叛,周厉王被推倒。秦仲在平叛中立了功,周宣王继位,封秦仲为大夫,命他镇守边疆、讨伐西戎。秦仲不负周宣王的信任和封赏,带领他的五个儿子在边疆讨伐西戎,战死在抄场上。秦仲战死了,他五个儿子中的长子庄公继续为周朝讨伐西戎,经过几年的苦战,终于打败了西戎。”

“周宣王感念庄公的功绩,将大骆犬丘之地赏赐给秦庄公,任命他为西垂大夫。后来庄公死去,他的儿子襄公接任,继续为周朝守卫西垂。可是,到周幽王时,由于这个天子荒淫无道,宠幸他的王妃褒姒。为博得褒姒一笑,周幽王竟然多次在没有敌情的情况下,命令点燃烽火,戏弄诸侯。”

“后来,到公元前771年时,申侯联合僧国、犬戎、西夷共同起兵反叛,讨伐周幽王。看见反叛的人众多,来势汹汹,周幽王下令点燃烽火,召唤诸侯发兵相救。但是,由于原来被戏弄多次,诸侯们见了烽火大都不去相救。秦襄公作为周朝守卫边垂的大夫,见了幽王求援的烽火,立即率领他的部下日夜兼程,去救周幽王。到了镐京,他拼命厮杀,立下卓著的战功。只是,终因反叛者人多势众,抵挡不住,被犬戎攻下了镐京,斩杀了周幽王。”

“秦襄公护着周幽王的太子宜臼,逃离镐京。在与诸侯们协商之后,太子宜臼即位,是为周平王。因为镐京被叛乱者占领,周平王决定将周王室东迁洛阳。公元前770年,在由镐京迁往洛阳一年多时间里,秦襄公舍命护驾东迁,对周王室再立下了赫赫的功劳。为了予以奖赏,周平王封秦襄公为侯,将当时被戎人侵夺的岐以西的大片土地赏赐给襄公。”

“从此,秦襄公跻身诸侯之列。又经过几年拼命地厮杀,秦襄公赶走了周平王赏赐给他的土地上的西戎军队,从戎人手中夺回了周天子赏给他的大片土地,真正地建立起了自己名副其实的国家。”

吕不韦缓缓地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去望嬴政。

对于吕不韦今天所讲的这个故事,嬴政还有许多弄不明白,但内心却非常激动,因为他明白了一点:他的先王们,一个个都很了不起。从一个家族发展到一个国家,曾经经过了许多辈人的浴血拼杀。

吕不韦静静地望着嬴政,清楚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狂喜起来,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只雏鹰,已经开始练翅了,不要多久,他就会展翅万里高空。”

三节、想杀仇人的少年大王

公元前247年五月丙午时,秦庄襄王辞世。三天后,十三岁的嬴政,登基做了秦王。

登基典礼之后,这个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险情而又异常聪明和特别大胆的孩子就一直在想:我已然是秦国的大王,为什么还要让母后和仲父来摆布,一切都得听他们的呢?

嬴政回到秦国的时间不长,却接连失去了两位最亲的人。那天清晨,秦国大将蒙骜的儿子蒙武正在教他击剑,突然就见蒙骜的孙子蒙恬慌张地跑来,到了他们跟前,抽泣着跪倒在地。

原来是孝文王驾崩了!

这一天,是公元前250年十月五日。安国君是去年十月二日继位,做了孝文王的。继位后守丧一年,三天前刚刚正式即位,竟然就撒手人寰。他只做了一年零三天大王,华阳夫人也只做了一年零三天王后。似佛一切才刚刚开始,却又突然就结束了。

隆重的丧事终于结束,仅当了一年太子的子楚继承王位,是为秦庄襄王。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上,秦庄襄王不忘提携之恩,尊嫡母华阳为华阳太后;他更牢记生养大恩,尊生母夏姬为夏太后;同时铭记患难骨肉之情,册封夫人赵姬为王后,立长子嬴政为太子。对于有再造之恩的吕不韦,秦庄襄王任命他为丞相,封他为文信侯,将南洛阳住着10万户人家的大片土地全都赏赐给他做封地。

一切皆大欢喜,一切焕然一新。一个大王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王位,与他儿子有亲密关系的人,都变得更为尊贵。嬴政转眼做了太子,今后还会做大王,到时候,就可以手刃昔日的仇人。

就为这,他也须做大王;而要做大王,就必须接受文化、军政诸方面的教育;除了舞枪弄剑,还要苦读圣贤的书籍。这些,都是吕不韦教给他的,他早已是深信不疑,隽刻在骨子里了。他不再排斥什么,开始极刻苦地学习。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太子对吕不韦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吕不韦虽然也很想由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位天下最伟大的大王,可他要与蒙骜一道去进攻魏国和赵国,一方面使自己为秦国建立一些军功,另方面扩大秦国的势力范围,为嬴政今后统一天下夯实基础。他把这些告诉嬴政,俩人依依不舍地告别。

接替吕不韦的是茅焦,一个学问深厚、为人忠直的齐国人。他很快得到嬴政的喜欢,遗憾的是他刚开始给嬴政讲老聃的柔,秦军就在函谷关吃了大败仗,不久,秦庄襄王又病危。

阳光总是将自己最灿烂的一面给人看。作为父王,秦庄襄王总是在精神最佳的时候召见他的儿子,这样一来太子从没见到父亲生病,看到的只是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聪明的太子早已经明白,他现在所享有的一切:宏大的太子殿,对他唯命是从的卫士、宫女,还有一群学问渊博的老师等等,都是这个身影的赐予。如今父王病危,他还刚满12岁!

秦庄襄知道自己不行时,最想见的便是自己的长子,可他却没有让人立即去告诉嬴政,只让人传来了昌平君、吕不韦、隗林还有王绾等几位文臣,和蒙骜、王翦、王龅、麃公等几员武将。他们都是因他而有了今日的权势,一个个对他忠诚无比。这些昔日沐浴王恩、耀武扬威的重臣、爱将,一来就都跪在他的卧榻前面伤心垂泪。他们的身后,是秦庄襄王的一些叔伯和秦氏家族的族长嬴天。

庄襄王非常艰难地移动着呆滞的眼珠,一个一个看完了他的重臣爱将,微微地叹息一声说:“从今往后,我的王儿就托嘱给你们了!”言罢闭上了眼睛。

嬴政被带来见庄襄王最后一面,面如枯槁的父王让他大吃一惊,他只见父王嘴唇动了动,然后就一歪头死去。他没有伤心只有惊骇,不知自己该怎么来应对眼前的事情。就在这时候,由嬴秦的族长嬴天带头,在他面前跪下;昌平君、吕不韦、等几个文臣,蒙骜、王龅、王翦等几个武将,也都唰唰唰地在他面前跪下来,齐声呼喊:

臣等参拜大王!

他的母后,赵王后哭得死去活来,他想去到她身边,被嬴秦的族长劝住了。赵王后昏死过去,宫女们把她送出去,他却被留了下来。按照祖上的惯例,父王死了,托孤大臣们已经参拜了新王,嬴政便成了秦国的大王,今后的一切事情,都该由他作主,大家要听他发号施令。

可是,他还只有十二岁!

他的母后,曾经是赵国豪富之女,由于天生丽质、能歌善舞,又有一份真情,先是做了巨商吕不韦的妾,接着又做质子异人的妻,而后在死亡线上挣扎了整整六年,蓦回头竟然成了太子妃,这太子妃还刚做完一年,就得到了母仪天下王后的头衔。谁知道,好景不长,这王后仅做了三年,如同只经历了晨露的花朵,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白日暖阳的灿烂,就被放进没有一丝儿光亮的黑窟里,纵然还不会立即死去,却从此与暖阳甘露无缘。

更重要的是她的儿子,还这么小。想到儿子,因为对儿子的爱,赵王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开始思考许多十分棘手的事情。只是,这个昔日邯郸的赵姬,现在已然的王太后,她不但缺乏在宫中角逐的经验,且没有受过许多王后都受过的那种教育;更没有对权力的贪婪欲望,不知道王室里的种种规矩。她陷入了茫然,一种无助的茫然。

吕不韦来了,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自从他将她献给异人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大胆地看着她。

“天啊,过去的一切,原来都只是一场梦,只有我与我的吕不韦,才是真真实实的!”她在心里喊着,仿佛是找到了真爱、思念和依靠,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不韦!”她突然冲上去抱住这曾经的丈夫,动情地呼唤着。吕不韦又触到了她温润丰腴的身子,感到了她一颗期盼而渴求的心。只是,此刻丞相的心中,对这往日的最爱,已没有了一点点对女人的那种欲念,只有一个托孤大臣,要与他的主子、王后娘娘商量的许多事情。待她稍稍平静,他便轻轻地推开她,极温和地说:“别这样,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吕不韦委婉劝住了她感情的继续流露,告诉她说:“秦国一直遵循着早在西周时就已经确立的父死子继、立嫡立长的君位继承制度,这制度给了嬴政继承王位的合法性。刚才嬴氏的长辈和托孤的文武大臣都已经参拜了新王,这就是说大家认可了嬴政为秦王。按照惯例,只要在三天之后嬴政举行了登基大典,他就成了秦国的大王。”

“是这样的。”赵姬长长地舒了口气。

吕不韦见了,立即肃然地告诉她:“从过来的情况看,在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之前,破坏这种制度、违反这种惯例的现象司空见惯。现在嬴政太小,正好给有野心的人提供非正常争夺王位的机遇。更可怕的是,嬴政有近三十个叔伯,还有三个兄弟,他们都有可能争夺王位,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天中,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王太后听了,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根据祖传的惯例,遇上未成年的王位继承人时,王权可以托付给母后及辅政大臣。现在,蒙庄襄王的厚爱,我吕不韦也是大王的托孤大臣之一。可以与其他的几个大臣一道,在秦王亲政之前来替他管理国家大政,待他长大之后再把王权交还给他。”

太后笑了,美眸中盈满泪水,吕不韦却有些担心地告诉王太后:自己虽贵为丞相,但在丞相的上面,还有一个相国昌平君,而丞相设的又是两人,除他之外还有隗林。在大臣之中,他的权势只能居于第二或者第三。在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对于秦国今后的许多事情,嬴氏家族也都要介入,遇事他还没有办法全权做出决定的。因此,他担心在嬴政还没有加冠漫长的日子里,嬴氏一族如果有人对王位有野心,并不是他所能控制。

“这可怎么办?!”

“嬴政继位后,你必须出来执掌秦国的王权。”

“我怎么能行!能不能就由你……”

吕不韦果断打断太后的话:“这不可能!我没有这个资格。如果你不出面来替你的政儿执掌王权,那么他的叔伯和兄弟就会有人来执掌王权。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将王权还给政儿,就是件难以预料的事情。”

话说到这份上,王太后含泪答应了:“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在嬴政加冠亲政之前,秦国大政要事,必须是你一个人拥有最终的决断权力,任何人都无权替代,直到嬴政年满22岁时,你把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亲手还给他为止。”

可怜的女人,她从前是商人的妾,后来是嬴政的母亲,再成为太子的爱妃、庄襄王的王后,突然间就成了王太后。对于国家大事,她从来不去过问,压根也没有一点兴趣。可是现在,命运却要把这么沉重的担子让她挑起。看着她一脸的可怜,吕不韦轻轻地安慰她:

“别担心,我会从旁帮你。命运既然把我与你们母子紧紧地拴在一起,除了尽全力保住太子的王位,我吕不韦再没有其他办法保住我自己今日的富贵。”

赵王后放下心来,欣赏地望着吕不韦:“我都明白了,嬴政全靠你啦。今后,你说怎么办,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做。”

在吕不韦与赵太后商量赢政王位大事的时候,他俩的亲生儿子,正面对王宫里的绿树鲜花伤心茫然。父王离世,他渐渐地有了种地崩山蹋的感觉。他虽然曾经有过那样悲惨的童年,但于亲人的死还是第一次经历。他回秦国得到父爱后,感到父亲就是他的太阳,照亮着他的人生。他不相信太阳竟会陨落,也不相信父亲会离他而去。两天来,他总是不住地四处寻觅,渴望能突然发现父亲。

似乎是有人来了,太子满心地渴望,却又不马上抬眼去看,他希望来人就是父亲。当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了母亲。母后来了,却残忍地告诉他说:“你的父王驾崩,你是嫡长子,理所当然要继承王位。”

他很伤心,母后似乎不去理会,只是非常耐心地给儿子讲一些他要做的事情,特别反复地叮咛说:“在登基的大典上,你一定要宣布三件事情。第一,你做了大王以后,要由母后以监护人的身份来替你代行王权,直到你年满二十二岁。在这段时间里,对国事的最终决断权,只能交给母后。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嬴政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我能不能行使一些权力,我真想早一些杀了那些仇人。

赵姬没听见,她最关心的事情儿子记住了,便放下心来,开始想吕不韦。她今年刚好28岁,正是女人生命力最旺盛的年龄。她把所的依靠放在儿子身上,把自己的幸福却放在吕不韦身上。而此刻的吕不韦,心里却只有儿子,当嬴政叫了他一声“仲父”后,他在心里动情地说:

“从今往后,吕不韦活着的全部意义也是为了嬴政。”

吕不韦说到做到,他一手帮助赢政坐上了王位,把秦国的大权转移给赵姬代理,又凭着他对秦国的忠诚和政治军事的才能,很快得到蒙骜、王齮、王翦、麃公等一班忠于秦国老将军们的拥戴。他领导着这些老将们,坚持不断地进攻韩、赵、魏三国城市、掠夺他们的土地,消灭他们的主力,使他们一日弱似一日,而使秦国在战争中越来越强大。

他为自己能够替嬴政做这些统一天下的准备高兴而自豪,更关心对秦王的培养。当他看到秦王在津津有味地阅读商鞅的《更法》,便问:“能告诉我这里面你最感兴趣的话吗?”

“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

“你知道这话的来龙去脉吗?”

“当年,先王秦孝公听了商君变法的主张,心里很是赞同,却又担心变更法度、改革礼制会受到天下人的非议,因此召来大臣共同商议这件事情。结果,商鞅首先劝先王说:‘行动迟疑就不会有名,做事犹豫就不会成功。君王不要怕别人的批评议论,还是赶快下决心变更法度吧。法度是爱护人民的,礼制是利于国事的。所以圣人治国,只要能使国家强盛,就不必沿用旧的法度;只要有利于人民,就不必遵守旧的礼制。’”

吕不韦听着,兴奋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欢乐。可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赵太后满面春风地走来,心中的欢乐顿时消失,只剩了一些烦乱和担忧。

四节、被这四驾马车拉着的秦国

赵姬如今已是秦国极尊极贵的人,却并不能从尊贵中享受到多大的快乐。刚过28岁的她,正是喜欢与男子热情的年龄,更主要的是,她生性是个需要一个好男人才可以幸福的小女人,当吕不韦的双手在她的酥胸上游走时,她感到无尽的享受。

而此刻的吕不韦,作为一个相邦,被大王的母亲这么眷恋着,实在又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如果这事给披露出去,我十多年来的心血都会白费。不仅为秦国所不耻,弄不好还要身首异处。秦王现在还小,可他总会长大,到时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吕不韦每每想到这里,冷汗就会从宽阔的额头上沁出来。太后的酥胸尽管还是那样的销魂,他却没有兴致再游走下去。

太后见了,先是疑问、后是生气,任凭吕不韦怎么解释、怎么陈说其间的利害关系,在这种事情上,尊贵的太后已经没了理智。吕不韦只好装模作样地猛扑上去,把一张长满胡须的脸,贴在她鲜嫩的脸上。

嬴政做了秦王之后,每日遨游书海之中,甚至也无闲暇去欣赏屋外的美景。仲父说,一国之君,必须深谙政治和军事,他正好抓紧这十年的光阴,好好学习。

于是,他每天除了两个时辰的骑射、击剑,至少还要用八个时辰来聆听老师的讲解或者是自己去阅读竹简,学习钻研。

嬴政生活在战国的末期,之前从近八百年的春秋源头一直走下来,都是中华民族生命力、创造力最旺盛的时期,似乎人类所有文明思想的端倪,都在这段时间里一一地产生出来。

小秦王如鱼得水,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依了自己的禀性,来甄别、来取舍,甚至来创造成更适合自己口味的东西。

嬴政天生是个实用主义者,对于儒家的刚健有为精神,他持赞同的观点。一个人活在世上,就应该自强不息啊!而对于儒家的“仁政”、“仁者爱人”的观点,他却忍不住要发笑,在心里问道:怎么可以这样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所不想要的,便不要强加给别人。什么“恕道”?根本就是狗屁!

仲父说,这是人的一种无私、博大的仁爱情怀,是人类普适性的黄金规则。是这样吗?根本不是这样嘛。如果真是这样,我大秦国不要被他国所亡,却为什么又要去灭亡齐、楚、燕、韩、赵、魏,一统天下呢?更何况,齐、楚、燕、韩、赵、魏这些国家,又有哪一国不想去消灭其他的国家,而让自己来一统天下呢?

什么“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成功立业,也要使他人成功立业;自己发达了,也要让他人发达。这更是屁话。秦国强大了,其他的国必然就弱小,怎么可能大家都发达呢?还有什么“泛爱众,而亲仁”?广泛地给予民众以好处,又能帮助民众生活得好,这样就是圣人了,好君王就应该朝这个方向努力。这更是屁话啊!

一个好的君王,最主要的是能开疆拓土,使自己的国家强大,把从先王那里继承的基业发扬光大,然后传给他的子孙,怎么要去给民好处呢?这个孔子,有这般糊涂的想法,难怪他生前没有一个君王愿意用他,原来他说的都是屁话啊!对儒家的这些观点有了这样的看法,秦王便很少再去看儒家的书。

对于道家,当秦王了解道家主张道法自然,顺其自然,提倡清静无为,守雌守柔,以柔克刚之后,便摇头了。在这样的战乱年代,怎么还提倡什么柔呢?秦王曾窃窃地笑着问自己:柔固然可以克刚,水滴可以石穿,可是要等多久啊!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必须是只争朝夕,把该做的事做好。就像现在,我必须抓紧时间,把该学的学到手,十年之后,我就可以亲政,接手治理秦国。就这样,秦王对道家的兴趣淡了许多。

当他知道了墨家“兼相爱,交相利”的观点后,更不以为然。视人如己,爱人如己,然后达到“交相利”的目的,真是太可笑了!他大声地说:这个墨翟,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视人如己,为什么人人都争着做强做大自己?如果是爱人如己,做强做大自己还有什么意思?对于墨家的不屑,秦王从此很少再翻墨家的书。

秦王得天独厚,从少年时便能遨游在诸子百家的书海之中,读来读去之后,他开始沉迷于法家的著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王将差不多所有的兴趣和精力都转向了法家,特别是转向那些能使国家强盛的变法人物。

对于商鞅,秦王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每阅读起来,总是感慨万千:当年,我的先祖秦孝公若不是听从了商鞅的劝告而果断并坚持地进行变法,秦国又怎么可能从不起眼的穷国而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呢?秦王对自己说,然后动情地吟读商鞅变法的内容。

燕子去了,又再来;杨柳枯了,又再青;花儿谢了,又再开。不知不觉中,秦王在书海中已经畅游了两年。这天,宫女芸儿来给他上茶,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他刚刚埋头书中,突然看到晃来一个黑影,立刻顺手一拂。芸儿“哎呀”一声,倒在地上。衣襟被掀开了,露出小白兔似的一对鲜乳。因为心中害怕,她却顾不上去扯扯衣襟遮拦,只跪在地上忙着拾捡摔破的茶杯碎片。

本来想发作的秦王,无意间看见了那一对白生生的鲜乳,心里由不得一动。他突然产生一种想摸一摸的念头,便放下手中的竹简,走到芸儿的身边,伸出手去,猛地抓住她的乳房。他感到软酥酥的,第一次品尝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于是,他将她搂到胸前。第一次品尝到了男人在女人身上发泄的快感,秦王发现了男人的一种快乐。

有了第一次,秦王很快又与她做了第二次,第三次。凡事都是熟能生巧,更何况是这种事情。秦王很快就精熟起来,只要有这方面需要,他就会找芸儿或者其他宫女快乐一番。与芸儿有了这事之后,芸儿在服侍他时,从表面看来,一切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看他的眼神,却有些怪怪的。当秦王发觉到这一点时,立刻感到这眼神似乎有些熟悉,并且很快就联想到母后。

有一次吕不韦与太后刚做完好事,就被闯进来的秦王遇上了,现在想起当时仲父脸上满足的倦意,想起母亲在看吕不韦的脸神,秦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曾狠狠地瞪了吕不韦一眼。

自从秦庄襄王去世以后,得以独榄秦国朝政的吕不韦竭尽全力,各项工作都做得有声有色。东征之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国内的政局,也非常稳定;他组织编写的《吕氏春秋》,也进行得很顺利。只是,赵太后差不多每天都要向他索爱的这件事情,他苦恼着而又无法解决。特别是被热爱而尊敬他的赢政瞪了那一眼之后,他看出了秦王对这事的猜疑和不快,这使他难受至极、惊恐不已。

情急之中,吕不韦只好找了一个替代自己的人,来满足太后对于男女之事的需求。

这个人叫嫪毐,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阳具放在磨柄上,可以使石磨旋转起来。在吕不韦巧妙地安排下,太后藏在罗帘后看了嫪毐的表演,兴奋之余,她很快明白了吕不韦的意思。开始有些怨怒,很快为这个身体匀称、五官端庄、皮肤白黑透红,还刚二十二岁俊小伙动心,终于答应留下了这个尤物做男宠。

有了这个假太监在身边,太后心花怒放,吕不韦也舒了口气。他们开始为秦王寻找妃子,具体由昌平君来操办这件事情。

秦王16岁时娶的第一个妃子,是王翦将军的爱女——美丽异常、又善解人意的王灵钰。隆重的婚礼后没几天,吕不韦就来到秦王的书房,对他说:“你现在知识已经学了很多,可以学着打理政事了。管理的学问,一边学圣贤的书,一边做一些决策的事,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吕不韦把有关韩国人郑国的建议说给秦王听,让他先了解情况,然后拿出一个办法来处理。

“韩国是我们秦国的东邻,孱弱不堪一击,随时可能被秦国并吞。郑国是韩国人,他之所以建议我们修一条大渠,就是为了减弱秦国的国力,推迟向外扩张。因为要修成这条渠,需要十多年时间,得耗费秦国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可是,这条渠一旦修成,就可引泾水东注洛水,灌田四万余顷田土,使关中为沃野,使秦国再无凶年、得以富强。”

秦王听了吕不韦的情况介绍,低下头来想了一会,抬头坚定地说:“修,我认为还是要修。”

第二年,水渠动工,经过近十年的努力,全渠完工,吕不韦命名为郑国渠,这是秦王第一次参与决定国事的成果。十年时间,秦国有了一条有益后世千百年的水渠,太后与嫪毐也有了他们的两个儿子。有了儿子的太后似乎更加美丽,流去的岁月给她增添的只有富贵与成熟的气质。

嫪毐原本就一咸阳城效的菜农儿子,从小到大都常有机会进城看看,看到那些衣着豪华的富贵人,眼馋得恨不能跪到他们脚下去当儿子。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这么美丽、这么高贵的女人在一起。他除了百般的感激,便是死心塌地地跟随、千方百计地让太后满意。

对此,太后不但满意,而且非常感动。她还只有三十多岁,正是纵情声色的最佳年龄。如今她代行王命,再没有约束的东西,她更加任意纵情。有一天,她发觉自己有身孕时,嫪毐知道后惊恐万分,她稍稍想了想,让人召来吕不韦与秦王说:“我刚刚卜了一卦,说是近日有大灾祸降临。卦师说,应该马上离开咸阳,速去异地居住一段时间,方可免去灾祸。”

就这样,太后与她的嫪毐搬离咸阳,来到秦国的古都雍城。到了这里之后,她更加纵情偷欢、翻云覆雨,有时甚至通宵达旦,高潮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直把这个猛男累得第二日走路也没了力气。

两个儿子生下来之后,为报答嫪毐对她的殷勤服侍,赵太后不顾吕不韦的极力反对,非常坚决地封嫪毐为长信侯。除此之外,太后还先后赏赐嫪毐山阳地、河西太厚郡等大片封地,致使嫪毐拥有家僮数千人,可以恣意享受。

母亲虽不在身边,嬴政还是一如既往非常认真地学习。有一次,昌平君给他推荐了当时的名儒、齐国荀子门下高徒韩非的一篇文章《孤愤》:“有智慧有办法的人,必然有远见而能明察,不明察,就不能照亮那些私下的东西;能执行法令的人,必然是刚强坚毅而刚劲正直,不能刚劲正直,就不能矫正奸邪的东西。”秦王刚读过这一句,立刻被吸引了,正了正身子,聚精会神地读下去:

“拥有万乘兵车大国的祸患,是大臣的权势太重;拥有千乘兵车小国的祸患,是对身边侍臣太信任……君主的利益在于有才能的才任官,臣子的利益在于没有才能而能得到任官干事;君主的利益在于有功劳而赏赐爵禄,臣子的利益在于没有功劳且能得到富贵;君主的利益在于发现豪杰并使用他们的才能,臣子的利益在于结党营私……”

秦王一口气读完《孤愤》时,吕不韦进来,看着他手中竹筒说:“《孤愤》,确实是一篇好文章。难得秦王这么有眼光。韩非可以说是当今奇才,他思想敏锐、见识深刻,所述世风,切中对弊;所言治术,切实可行;所论哲理,切中肯綮。”

“我若能与他一谈,就好了!”秦王兴奋地说。

吕不韦听了,想到李斯,便对秦王说:“我的门下也有一位荀子的高徒,这个人不会比韩非差。”

于是李斯来到秦王府,秦王开口便请请他谈用人的问题。

“据我所知,秦国从先王孝公以来的七位国君,之所以全都能够出色地完成自己所肩负的历史使命,绝不是偶然的。其中一个非常共同的地方,就是他们都非常地重视发现和重用人才。秦国之所以能后来据上,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秦国在重用人才方面比其他的六国都做得更好。小人曾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认为秦国在用人方面最主要的有这么三个明显的特点。”

李斯脸色严肃,缓缓地给秦王介绍了“唯才是用、用人不疑、礼贤下士”,这三个秦国用人的特点。秦王听后留下李斯,他的身边从此有了第一个贴身谋臣。

而吕不韦,此时已有门客几千,颇有文彩的至少也上百。他集中把这些人集中起来,通过几年的努力,整理修改出一部君王治世的教科书——《吕氏春秋》。为使这部传世经典一字不错,吕不韦让人将其挂在城门前,让天下所有的人来举错,有人能举出一字赏千金。

在吕不韦为他的《吕氏春秋》自豪时,蒙骜奉吕不韦之命已率军攻占了魏国酸枣等二十余座城池。这些城池正位于东方六国中部,秦国可据此将东方六国大致分割为南北两部,阻碍他们相互间联系,进而各个击破。

可就在蒙骜率军继续猛攻魏国之际,万般无奈的魏王得到属下献上的计策,让他设法去讨好嫪毐,协助他压倒吕不韦。

原来,此时的嫪毐,不仅做了长信侯,还得到了各种特权。“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等,本是王室的特权,赵姬却听凭嫪毐恣意享受。更有甚者,嫪毐依恃太后的宠幸,专擅权力,仅两三年时间,秦国就出现了“事无大小皆决于毐”的局面。

自秦庄襄王去世后,这么些年来,在秦国的权力场上,已经有了正在长大学习理政的秦王、有了代行王命的赵太后、有了实际的军政首领吕不韦,如今又冒出一个恃太后宠幸专擅权力的嫪毐。天下最强的秦国,如今被这四驾马车拉着,原本还算稳定的秦国中枢权力结构,开始有了紊乱的苗头,而这种状况,已经被交战国利用。

秦国既然是“事无大小皆决于毐”,而战争的领导者又是吕不韦,讨好嫪毐压倒吕不韦,这显然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魏王悄悄地派人与嫪毐联糸,表示他们希望与嫪毐谈判,自愿割地给秦国,让嫪毐立功。嫪毐得知此事,欢天喜地,与太后说了之后,背着吕不韦与魏国派来的使臣密谈,企图毫不费力地就立下这“不战而倔人之兵”的奇功。这事直到蒙骜的手下抓获了魏国的使者,才知道有这么个情况。

听了蒙骜的情况介绍,吕不韦又惊又恼。嫪毐的势力,竟使天下诸侯刮目相看!我送给太后的只是一个宠男,太后却要让他参与军政大事!女人,只要跟谁睡觉,就对谁倾其所有,什么样的脑袋啊!

吕不韦虽然又气又恼,可也只能仰天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五节、成了秦国名副其实的主宰

自嫪毐做了长信侯之后,脾气渐长,对宫女、太监动则破口大骂,但对两个孩子,却是宠爱有加。这天嫪毐对俩孩子格外亲热,太后见了,心中非常高兴。可就在这时候,却看嫪毐拉下了脸,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太后忙问他这是为什么。嫪毐向太后说了一番关于儿子未来可怕的话,指出只有给俩儿子一个名分,他们才可以活下去。

俩个大人的关系见不得天日,儿子又怎么能有什么名分?太后为难了,嫪毐却在心中暗自得意,趁机提出:把观任的卫尉蒙鸢换成竭生。

“为什么要这样呢?”

“因为蒙鸢侮辱我。”嫪毐无中生有地中伤蒙鸢。

事实上,是因为蒙鸢是吕不韦的亲信,而竭生则是嫪毐的亲信。嫪毐的野心越来越大,他要把京城和皇宫掌控在自己手上。

当被解了职的蒙鸢把这事告诉吕不韦之后,吕不韦愤怒了:“这个阉官,太可恶!”沉思了许久,吕不韦对蒙鸢说:“这样吧,他不让你统辖宫廷卫士,我就派你去指挥军队。”

就在昨天,吕不韦刚与秦王商量妥当,秦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蒙骜老将军统帅,北出太行;另一路由秦王的弟弟长安君成娇统领,从上党的屯留东出太行。两路大军,分别由东北两个方向,相互呼应,直逼赵国都城邯郸。

于是,蒙鸢做了蒙骜的副统帅,高兴地领军进攻邯郸。这本来是场胜算很大的战争,可是,成娇率领的东路军到了屯留就再不前行了。蒙骜的北路大军成了深入的孤军,赵王抓住机会,令大将庞暖率大军北上袭击蒙骜。蒙骜大败回营,得知成娇兵滞屯留,慌忙派人把这事报告吕不韦。

吕不韦刚收到蒙骜的报告,蒙骜就被埋伏在太行山密林深处的赵军乱箭射杀。吕不韦嚎啕大哭,既为蒙骜伤心,又为秦王担心。王者风光无限,同时也险象环生!吕不韦心中感叹着,匆匆地赶去秦王宫。

御书房里,秦王正与李斯讨论诸子百家。当时,“诸侯异政,百家异说”,“道术将为天下裂”。政治变革、王制转型就是百家争鸣的政治根源和主要动力。争鸣的主题是政治,议论的中心自然是君主。什么样的国家体制、君臣关系和施政方式更有利于国家富强、君权稳固、政今统一?如何才能“定于一”、“王天下”、“为天下一统”?等等这些,都是即将接管国家政权的秦王非常热衷、渴望了解的问题。

通过这么些年的学习,秦王已经是满腹经纶。可是,身份与性格所至,注定了他不会去做一个学问家,而是来做一个政治家。政治的特点就是凡事从政治本身的需要出发,一切道德、伦理的诉求,都只能为政治作装饰。正因为如此,秦王对诸子百家的争论,他只是从他的政治出发,一切为我所需。

“法家注重的是功利、实力、谋略、耕战和法制,也从不讳言‘霸道’,这于秦国的发展,一统天下深合适宜。”李斯熟悉各家,也知各家所长,正侃侃而谈,却突然发现秦王对他的话心不在焉,连忙闭上了嘴。

“李斯,你给我说说,本王应该什么时候行冠礼。”秦王突然沉声问道。

原来秦王在焦虑这个问题,李斯稍想了一下告诉秦王:“一般的男子,二十而冠;天子诸侯子,十九而冠。”

“十九而冠,可本王今年已经二十了,为何还不给本王行冠礼。是不是他们想将王权一直代行下去?我的母后,难道她贪恋本王的权力。”

“不会,绝对不会,太后是大王的亲生母亲,是深爱大王的。况且,太后根本不贪恋权力,不然她怎么会住到雍城去。”

“难道,是吕不韦?”

“吕相邦对大王忠心耿耿的,不然他就不会把一半的兵权交给长安君成娇。”

“是啊,交给成娇就等于交给我,因为我们是亲兄弟。但愿我的王弟旗开得胜,我就趁势让吕不韦将军权都交给出来。”

俩人正说到这里,吕不韦进来,说了成娇的事情,秦王听完,双眼瞪得突起,喃喃自语道:“成娇,他怎么会反呢?”

成娇是秦庄襄王的另一爱妃所生,比嬴政仅小一岁,在嬴政没有归秦前,一直是庄襄王的最爱,直到嬴政归秦后,庄襄王恋于旧情,把心都放在赵姬身上,爱屋及乌,渐渐地冷落了成娇。为此,成娇对嬴政又嫉又恨,一直都寻找报复秦王的机会。这一次成娇好不容易手握重兵,叛秦成了自然的事情。

此次让成娇能够领兵,本是秦王坚持所至。他把成娇当成自己人,目的是想让他代替自己,收回吕不韦的一半军权。没想到事情弄巧成拙,秦王又恼又懊,许久说不出话来。

秦王的心事,吕不韦很清楚,现在见他这样,想让他好好想想,便告辞离去。

秦王自作自受,心里很不是滋味,长叹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成娇,实在可恶,狼子野心,还坏了我的大事!”

李斯却压低声音说:“成娇实在可恶,但他并没有坏大王的大事,反而给了大王一个独掌兵权的机会。”

“说明白一点。”

“如今成娇谋反,我们一定要兴兵讨伐。这件事,如果由大王来做,兵权不是都落到大王手上。”

秦王听了,眼睛一亮,转忧为喜,又与李斯商量一番,便去找吕不韦。

出了王宫之后,吕不韦就让蒙恬去通知有关将军前来府上聚议,商讨关于讨伐成娇的事情。讨论还没有开始,秦王已到跟前,恳切地对他说:“仲父,成娇是我的亲弟弟,是我安排他带兵的。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一定要亲自带兵前去征讨。”

吕不韦鹰眼转了半圈,就明白了秦王的用意。在心里说:“我的儿,你这么急要接掌大权,是不信任为父。其实,为父是想给你再多做几件事情,把基础打得更牢实些,除此之外,又何尝有其他的意思。你既然已经急不可待了,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么想着,对秦王说:“这些年来,仲父只不过是代你管理国事。你如今长大了,学问也比我多,政治军事都是第一流的。我已经老了,也累了,该把国家交还给你了。快去讨伐成娇吧,待消灭了这个叛贼,你就去雍城行加冠礼。”

秦王从吕不韦手里接过兵权,前往征讨成娇。大军一到饶地,成娇手下纷纷倒戈,成娇眼看无法抗拒,只好自杀。秦王将追随成娇的军吏一律斩首,对战死的士卒一律戮尸,并将饶地的百姓也一律迁往临洮。

平身第一次亲征,秦王取得了空前胜利;他那无比残忍的性格,也彰显得淋漓尽致。

自庄襄王去世,给秦王留下的三位耋耄之将,蒙骜、王齮均已战死,就剩下了麃公。秦国先祖只是些怀有养马训马技艺的人,从头到尾都靠一个“打”字,才使嬴氏一族不断发展壮大封侯称王。就连早年周孝王所赐的秦地,赐前也是为戎人所占,全靠嬴氏一族的拼打,才赶走了戎人,第一次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发祥地。几百年战争不已,秦人的武将,早已遍布军营。父王留下的老将军在沙场上虽然又战死了两位,却有更多忠于秦王朝的战将来到秦王的身边。通过灭王弟叛乱的这一战,秦王凭了一双慧眼,不但更加地重用了王翦,还启用了蒙武、蒙恬、李信、王贲、等多名武将。后来的事实也充分表明,秦王的眼光,是多么的犀利。

秦王凯旋归来,骑着高头大马,从东门走进感阳城,受到了文武百官及城中百姓的夹道欢迎。他走进王宫,又得到一个天大的喜讯,他的长子扶苏出世了。踌躇满志的秦王看了扶苏一眼,即刻让人传来李斯商谈行加冠礼的事情。吕不韦爽快地答应自己立马就去雍城,让太后高兴地给秦王行加冠礼,把秦国的政权交还给他。

在去雍城路上,吕不韦想:听说嫪毐与她也有了儿子,而且是两个。作为像她那样的女人,该如何想儿子亲政的事呢?她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个愚蠢而又可恶的嫪毐恐怕就未必了。

吕不韦的担心是必要的,此刻的嫪毐也正在与太后谈论关于秦王行冠礼的事情。在太后看来,把原本属于儿子的王权还给儿子,她十分乐意,可嫪毐却坚持说不行。

“你不要忘了,嫪平和嫪安,他们也都是你亲生的儿子。”

嫪毐故意地把“亲生”二字说得特别重,见太后又为难了才哭丧着脸说:“秦王一旦亲政,你的男人、儿子,都只能到阴间去了。”

“秦王不会加害他的亲弟弟,也不会加害你。我会求他的,他一定会听我的。”

嫪毐摇了摇头:“他一旦有了权,就一定不会听你的。他能杀他亲弟弟成娇,当然也能杀我和我们的儿子。”

嫪毐终于说服了太后,骗走了秦王玺和太后玺。

待吕不韦到来时,太后隐瞒了这事,她又一次把吕不韦的劝告当成了耳旁风。吕不韦当时就感到太后有什么事瞒他,心里有点儿替她担忧。此刻的吕不韦已非常清楚,太后与她的情夫加起来,也敌不过已经长大的秦王。

曾经有过苦难的秦王,历练出一种超乎常人的耐力,也驻扎于心底一种深深的忧患意识。正是这种忧患意识,使他凡事谨慎小心,随时都有一种防备。几年前,秦王就在宫中眷养好些个忠心的随从,让他们去打探自己需要掌握的消息。在来雍城之前,嫪毐的计划行动,秦王己然清楚,早作了周密的考虑,通过反复权衡,才决定到雍城的蕲年宫行冠礼。

一日的车马奔波,年轻的秦王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劳累。他将昌平君、昌文君、王翦、李斯、姚贾等召到身边,不动声色地发布旨意。

这时候,咸阳城内的守卒和秦王宫里的卫士都在紧张地行动着,他们刚刚接了嫪毐死党卫尉竭和内史肆的密令,以保卫都城和王宫的安全为名,重新安排部署人马,将整个都城和王宫都牢牢地控制。嫪毐给了卫尉竭和内史肆的密令后,立即拿着太后给的秦王御玺和太后玺,亲率佐戈竭与中大夫令齐等人,飞驰到雍城的周边几县,分头前去调集县卒、官卫、士卒、官骑。很快,嫪毐的麾下集结了上万人。

第二天,当嫪毐亲自指挥这万余军士围攻蕲年宫时,卫尉竭赶来惊慌地报告说:“王翦和蒙武,已经控制了都城与王宫!”

嫪毐直惊得两眼流血,还要强行进攻,结果惨败,与二十余位原本朝中的高官一道全被生擒活捉。秦王下旨:“所有叛贼,一律处死!嫪毐,处以车裂,诛灭九族!其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一律枭首,诛灭三族。其余所有追随嫪毐的叛逆,宾客舍人罪轻的为宗庙鬼薪,罪重的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强权从来都靠血腥做它的伴侣,秦王的加冠礼在血腥中进行。他身佩宝剑,在这先祖的蕲年宫东阶上,完成成年仪式。从这以后,他就成了秦国名副其实的大王。

秦王虽然任性,经历过的苦难告诉他,对于自己没办法突破的事情,也是应该去妥协的。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最终干出了一番大事的人,都是如此。现在好了,嫪毐这可恶的东西除去了。太后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事,也是应该受到惩罚的,至于其他相关的人,惩罚当然要更重一些。

秦王下旨:将太后迁出雍城,送到破旧不堪的萯阳宫;太后身边所有的人,一律处死;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小弟弟,则装进麻袋里,活活地摔成肉泥。

这一切办妥后,秦王回到咸阳。此时他的身边,虽说已经有了许多文臣武将,譬如昌平君、昌文君、茅焦,王翦父子、蒙武父子,可是遇上自己心里有了一些想法,想说给人听时,最早还是只会想起李斯这个管府内事务的小长史。这不仅因为李斯的那份真诚恭敬,那分与他这个秦王息息相通的灵犀,更因为李斯有很多能给他启迪而又一点都不冒犯的建议。

伴君若伴虎,许多人都这么感叹。殊不知,这是因为这些人没有降虎的能力。在这方面,李斯游刃有余,丝毫也不逊色于以后的杰出贤相。

吕不韦把李斯派到秦王身边,全因为他是一代大儒荀子的学生。对于诸子百家、吕不韦不能一视同仁,只能择其认同的为自己所用,而他最为赞赏的,还是儒家。他欣赏儒家的仁爱、道德,希望能通过李斯把这些观念潜移默化给秦王。

殊不料,李斯虽是儒派荀子的高徒,骨子里就不喜欢儒家的东西。在李斯看来,“礼”字作为治国之首,不过是要国中臣子百姓都守规矩,从根子上服从大王的旨意。要保证礼能得到臣民的遵循,就需有相应的条例规定,“法”也就跟随而来。以法来保证礼的贯彻执行,这种治国方略,更加适合于政治的操纵。基于这样的考虑,李斯从实际出发,处处强调条例规定、奖惩分明,所谓的法家思想,便在政治的实践中愈来愈分明。

李斯的这一套,刚好迎合了秦王的心愿。秦王凭了自己的政治智慧判断,这种办法更有利于他的统治。也正因为如此,秦王喜欢与李斯讨论国家大事。可没过多久,秦国查出来修渠的郑国是间谍。此事一出,秦国上下哗然,以赢氏家族的领袖人物嬴天为首,一致要求赶走所有其他诸侯国在秦为官的人。此时秦王刚刚亲政,最大的依靠就是宗室大臣。如今他们一意坚持要赶走异国人,秦王无奈,只好下了“逐客令”。

李斯痛心疾首,却也只能离开。他这个楚国上蔡的小吏,为了能有大的作为,曾饱读诗书、博览诸子,弃官不做、投靠荀子,学成帝王之道,千里迢迢来到秦国,可谓是费尽了心机。眼看就要心想事成,前途无限光明,竟然崩出一个逐客的事情。李斯大不甘心,一番痛苦之后写出《谏逐客令书》,托人转交秦王,恋恋不舍地离开。

秦王一口气读完《谏逐客令书》,两眼放光,收回逐客令。三天后,李斯又来到了咸阳宫的后花园,跟在秦王的身边。秦王因为他《谏逐客书》有功,给秦国留住了大量的人才,拜李斯为客卿。李斯因祸得福,心情格外舒畅,接着上次的谈话,与秦王纵论天下大事,极认真地替秦王分析当时的政治格局。李斯建议秦王,尽快健全健全一些相应的规章制度、条例、刑律、政令等,先把国内的事做好,再来对外用兵一统天下。

秦王听着,非常同意,立刻着手行动起来。

六节、削平了群雄统一华夏

秦王当政后本来有许多事要做,可他召集的第一次百官朝议大会,却只能讨论将太后囚于雍城是不是妥当的问题。王室无私事,众臣以为不妥,纷纷出来请求大王速迎太后回宫。

博士许哲最先出来,秦王跟他理论几句,喝一声:“拖出去,砍了!”

召勋并不因此而有些须畏惧,看一眼许哲血淋淋的人,头继续劝说。秦王又斩召勋,没缓过气来,由浩启带头,几位博士跟着跪在地上,齐声大喊:“臣等几个,恳请大王迎太后回宫!”

秦王怒火冲天,脸色铁青地下令将几个人都拖出去砍了,结果还有人来劝。秦王来者不拒,谁来劝杀谁,一天之中连杀二十七人,尸体都弃在城门外,还在尸堆中插了块木牌,上面用铢砂写着:有敢再谏太后事者,如此下场!

这事让茅焦知道了,他皱紧了眉头,当众拔起木牌,扛在肩上,赴宫去见秦王。秦王连着杀了儿波人,实在是累心,正纠结烦恼时,中卿茅焦到了。

对这位曾经喜欢的老师,秦王多了几分提醒,指着他肩上的木牌问:“中卿不见木牌上的字么?君无戏言,你可别逼本王。”

茅焦听了,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大王目前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怎样得到天下人的尊重,不知老臣说得对吗?”

秦王点点头。

“既然如此,大王就不能只靠武力;得靠大王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让天下人感到你确实值得尊敬。现在,大王车裂了生母的男人,没有仁爱之心;又用布袋扑杀死了同母的两个弟弟,是没有兄弟之情。眼下还要把母亲囚于雍城,是为不孝;还要诛戮谏士,陈尸城门,更是不慈。大王如此,天下百谁会敬你?天下诸侯谁会交你?到头来必然是百姓离你而去,诸侯都与你为敌?这样一来,你怎么在诸侯国面前立威,又怎么让天下人来服你?”

茅焦的话终于打动了秦王,他决定听从劝告,迎接母后回咸阳宫来!因念茅焦进谏有功,加封他为上卿!

太后终于回到咸阳,走进她久违的后宫。在这里,她遇上了嫪毐,也是在这里,她怀上了嫪毐的孩子。她为了守住自己的幸福,骗了她的儿子、骗了吕相邦,结果移驾到雍城去……往事如梦,太后想着,哭了,秦王怎么劝也不管事。

吕不韦来了,太后拉着他的手,那种亲切的样子,使秦王想起了早些年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他走出后宫,宣来李斯,说:“我不想再见到吕相邦,你说该怎么处理。”

“相邦有功于秦,让他离去得有一个理由?”

“是他推荐嫪毐进宫,危害朝廷,就凭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定他的罪。”

这天傍晚,吕不韦正与门客谈论《吕氏春秋》,有宫中太监来宣读大王旨:吕不韦推荐逆贼嫪毐入宫,危害朝廷,罚回河南封地居住,永不准回咸阳。

吕不韦听后,面带微笑,送太监出门。

第二天一早,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出了咸阳城,前往河南封地。此时吕不韦单是家奴就有上万,还有三千门客及其家眷。他虽然被罚回封地,大多数的门客还是愿意跟随。

秦王听了这事,目光里闪出非常不安的表情。

过了一年,秦王特地举行一次全国大试,希望能够通过考试寻找到一些能人。结果,二十三岁赵高一举夺得第一名。秦王见他长得高大,特别的有力气且非常讨人喜欢,就留他在宫里做了个内宰,不久又让他身边伺候。

在一个寒雪冷风的日子,秦王端坐于暖阁之中,与昌平君、李斯、王翦等几个亲信大臣听缭子谈他的“军胜于朝廷”的观点:“当今社会,一个国家要想在政治上取的成功,就必须以军事上的胜利为根本条件。虽然是如此,要想打胜仗又必先使内部安稳;而要使内部安稳,又必须从改革、整顿国内政治人手;只有制定好正确的政策和策略,才能通过举贤用能,富国惠民,来调整君臣、君民关系,使国家安定富强,令民心归顺君王。这样之后,才有可能‘战胜于外’、‘威制天下’。”

秦王早些年便读过缭子的“治军的12条”,对缭子非常佩服,一次狩猎时巧遇缭子,就恳请他留在身边。这天缭子谈了许多关于治国之道、攻伐之谋、外交之策的看法,秦王大都非常赞赏,可也有不同意的时候。

“在战争过程中,要‘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要实行正确的占领政策,使当地民众安居乐业,最理想的是以威服天下,‘兵不雪刃而天下亲’、‘王者伐暴乱,本仁义’。”

秦王听了这话,就皱了皱眉头,待缭子离去,他让李斯就这话谈看法。李斯说:“没有过错的城池当然不应该去攻打,没有犯罪的人当然不能乱杀。但是,如果我们秦国出面来统一天下,他不肯归顺,自然是他的大错,应该是可以攻伐杀戮的。”

秦王听了,会意地点点头。缭子能知天下事,自然也知秦王心,看出他是个理性太强、感情极弱的人。缭子不想与这种人打交道,就向秦王请辞。秦王却不让他离去,还封他为国尉,将全国的军事行政事务都交给他。缭子离开不成,只好又向秦王推荐顿弱,一个笑傲王侯的著名隐士。

顿弱不仅长于辩论、富于谋略,更有纵横家的风采。顿弱一来就问秦王:“战争最高的境界是什么?”

“不要经过惨烈的战争就能让敌人屈服。”

“大王可知道要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从内部瓦解敌人。”

“大王真是军事天才,不过大王说的这种手段,正是顿弱最擅长的。”

“果然如此,本王愿闻其详。”

“顿弱以为,大王要灭天下六国,首先要破韩国和魏国。韩国,是秦国夺取天下的咽喉;魏国,是秦国夺取天下的胸腹。只要大王给我万金去游说韩国、魏国,我一定可以收买他们的一些高官,让韩、魏屈从秦国。韩、魏一旦屈从,秦国要夺取整个天下就很容易了。”

秦王听了,下旨划拨万金给顿弱,让他往游六国,用金钱去买到各国部署的紊乱、君臣关系的恶劣。这真是一件事半而功百倍的事情啊!顿弱出发后,秦王开心地笑了,这时有人送来一卷竹简,顺手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吕相邦虽住河南封地,一年多来,与各国诸侯相交仍很频繁。赵、魏、齐、韩、楚、燕等各国,派出探望问候吕相邦的宾客使臣不断,往来的车队相望于道,热闹非凡!”

秦王扔了竹简,脸出怒色。吕不韦,难道你要内外勾结,发动变乱?

两天后,吕不韦正在封地的府中大宴宾客,突然收到秦王的一份手谕:“你对秦国有什么功劳,却能封土洛阳,食邑十万?你和秦国又有什么亲缘,却得到仲父的称号?本王令你,速去西蜀!”

吕不韦读罢秦王的手谕,哈哈地大笑起来。儿子长大了,看不惯他的父亲太过张狂。为父也知道,这样做有些显眼。只是父亲热闹了一生,哪受得了这晚年的孤寂!罢罢罢!既然我儿受不父亲的热闹,父亲就不去西蜀了。倘若真去了西蜀,热闹还是要热闹的。与其丢了热闹在孤寂中度日,还不如死去!想到这里,吕不韦扔了秦王的手谕,喝完一瓶毒酒,扔了瓶子,轰然倒下。

吕不韦走了,他出力奠定的秦王一统天下的基础还在,更主要的是,一个具备一统天下的秦王已经长成了。就在吕不韦离开人世的第二天,秦王召来他的几个肱股大臣,进一步明确怎样来实现一统天下的大业。

文臣中昌平君、王绾、冯劫、李斯,武将中王翦、尉缭、蒙武、李信,大家都围在他身边,通过前两天的讨论,对眼前的战略态势有了一致的看法:眼下的秦国,可以下定决心,不失时机地去完成统一大业了。

“过去秦穆公称霸,最后还是消灭不了东方的六国,主要是因为那时候诸侯各国势力都还很大,周天子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消失,当时还不具备实现天下一统的条件。”尉缭精辟地分析着:“从秦孝公以来,周天子日渐衰弱,诸侯之间兼并激烈,六国在关东强大起来,秦国也成为诸侯强国;现如今秦国一国独大,其他的诸侯六国,根本没有力量与秦国抗衡。在这种形势下,秦国要吞并六国一统天下,就像是妇女扫除灶台上的杂尘,轻而易举。”

李斯也阐建述了同样的看法,并强调说:这场一扫六国的战争一定要快、要抓住机遇、一气呵成。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各国结成联盟,出其不意地发动反击,致使秦国功败垂成。

为统一天下,秦王己做了充分准备,对外,姚贾与顿弱已经出发,去收买内奸,施反间计以败坏六国的政治,从根本上弱化六国;在内,兴修水利,发展生产,以富国强兵、安定民生;与此同时,对连年不断扩张的占领地,也不断调整政策,安抚被征服地的民众;除此之外,还彻底地贯彻既定的各项法制及功勋爵制度,做到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对于李斯、尉缭、王翦等这些个重臣大将,更是不惜高官厚禄,田宅园池,重赏厚待,从而致使谋臣竭智,将士归心,三军乐于效命。

“一切准备就绪,是秦国统一天下的时候了!”秦王在心里怒吼着。可是,这场战争该怎么打呢?该从哪里开始呢?

尉缭主张:“这次战争,首先消灭正东面的韩国,再顺手灭掉偏北一些的魏国。这样一来,就可以拦腰斩断南边的楚国与北面的赵国、燕国之间的联系,进而南灭强楚,北扫燕、赵。到了那个时候,偏偶最东的孤齐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对此李斯心里完全赞同,可他看出秦王不同意,因此不愿明确表态。秦王不想首攻韩国,正想找一个理由说服众臣,韩国的韩非来了。秦王早些年读过韩非写的《狐愤》,对韩非很是欣赏,相信他这回一定可以说出不攻打韩国的道理。

“韩非认为:韩国向秦国称臣纳贡三十余年,经常出兵协助秦国攻击各国,其政治地位与秦国的郡县无异。秦王要统一天下,首先进攻这样的国家,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益。因为韩国实际上就是秦国的一个郡县,拿下自己的郡县,何益之有?更主要的是,如今东方六国中最强大的是赵国,而秦赵两国积怨又甚深。秦国如果首攻韩国,赵国肯定会趁机联络诸侯,来与秦抗衡。到时候,秦国的灾祸就到来了……”

果然,韩非一到就一口气讲了很多这样的道理,最后的结论是:秦国的统一天下战争首先应从北翼对赵国实施重点打击,彻底地压倒赵国,使它自顾不暇,再没有力量来联络、援助韩国和魏国。这样一来,就可以便于秦国启动逐一击灭六国的战争行动。

韩非的一番话之后,坚定了秦王的决心,立即下旨:蒙武领秦国的精锐之师,对赵国发动了强大的进攻!

秦赵之间了一场血腥的战争开始了,久经战争励炼的赵国并没有不堪一击,而是接连击退了秦军的多次进攻,使秦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秦王听了前线一次又一次失利的消息以后,明白自己的一意孤行失策,这才回头再来进攻韩国。

对于韩非,秦王仍不怨恨,因为韩非是韩国的公子,韩王的亲弟弟,当然要替韩国出力。可是李斯想杀韩非,他不允许比他强的人留在秦国,让人悄悄地把韩非杀死。韩非死了,秦王他有些遗憾,他明白了这是李斯所为,便故意冷落李斯,就像冷落一个他厌烦的妃子。

韩国很不经打,秦军一到就灭了,这时赵国却发生了大地震和大灾荒。天赐良机啊!秦王高兴地大声喊,立刻派王翦率领重兵去攻打赵国。真想不到,整整一年过去,还是没能把赵都邯郸给拿下来。因为赵国有位出色的将领李牧,秦王知道原因,决心除去李牧。他采纳了尉缭建议的离间计,让杨端去执行,一切安排就绪,正得意时,有宫女来报,妘妃给他生了个儿子。

秦王去看儿子,替他取名胡亥。看过这刚出生的小儿子,秦王突然想起许久不见的长子扶苏。

“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秦王在门外听了扶苏的背着诵,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观点,转念又想,早年自己不也读这些吗?这才微笑着走进去。

这一次,秦王使出的离间计非常管用。李牧很快被赵王杀死。王翦发起进攻,不久,攻破邯郸,迫使出逃的赵王迁献出赵国的地图降秦。秦王如愿以偿,派人将昔日的仇人悉数抓来,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杀死,然后用套车装尽赵王宫里如云的美女,回到了咸阳。

“现如今,韩国、赵国已灭,在灭赵的过程中,秦国大军已兵临燕国边境,燕国己是顺手可灭的弱国;正面的魏国,已经不堪一击,只要秦国兵至,魏国即可灭国。到时候,大王挥军南下,楚国肯定也是要灭的;仅剩下孤零零的齐国,大王若举国之兵向齐,就是吓也吓死齐王建这个无能之辈。”听了尉缭的分析,秦哈哈大笑起来。

结果,一切按照尉缭所说,秦国很快灭了燕国,打下魏国,而后又拿下了楚国,最后不战而得齐国。每灭了一个国家,就有一长串装得满满的车队驶回秦国。最前面的车装的是金银珠宝、接着是被灭国的女人、然后他们国家中手艺很好的工匠和其他有一技之长的人。

这时候,秦王总会神采飞扬地坐在他那超豪华的銮驾中的,一双鹰眼里闪耀着胜利者的高傲。这就是战争,是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是胜利者将得到失败者一切的战争。所有战败国的国首,都只能变成了秦国的一个郡;战败国的百姓,穷人都失去了尊严,稍富一些的财产全被胜利的秦人掠夺,曾经体面风光的人全被踏在地上呻吟。从社会的发展来说,无论是经济、政治、文化、文明,都是个天大的倒退;唯一能给人一点儿欣慰的,是版图得到了统一。

公元前238年春末,秦王在咸阳雍城行加冠礼亲政,花了八年时间精心准备,对吞并六国的战争作了周密的谋划和部署,制定了一系列统一天下的政治、军事、外交谋略,高明之处,可圈可点,已经是胜算了大半;到公元前230年,秦王发兵灭韩,一鼓作气,没有给燕、韩、赵、魏、楚,齐国六国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横扫六国如卷席,战略战术,令后代军事家赞叹不已。

灭了六国之后,秦王下达一道给文武大臣及军士们加官进爵的诣旨,将掳来的金银珠宝,一半充实国库,一半赏给他的功臣。以前穷困潦倒的老秦人,现在差不多每户都有人在韩国或赵国供职,他们的家奴和财富,都徒然的多起来。从韩国和赵国掠来的伎乐娼优,在欢乐的咸阳宫里唱着,跳着。国破家亡的他们,心中虽然忧苦不堪,却只能强打着笑脸,把场面尽量地搞得欢愉快乐。有人刚刚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就会有另一个人提醒他,忍着,今天已经杀了一百个叹息的人了。于是,这叹息的人立刻欢乐起来。

胜利者的宫殿里,“车行酒、骑行灵、千人唱、万人和”,酒宴场面,盛况空前。到夜深时,秦王累了,挥一挥手:“你们继续乐罢,本王先走一步了。”

秦王走进后宫,走进成千上万的丽人中间,只看得眼都累了还挑不出一个最好的来。这些佳丽,可都是他完全削平了群雄、统一华夏,从六国的王宫里掳掠来的。这年,是秦王登上秦国王位的第二十六个年头。

天下一统了,这位武功盖世、还刚满39岁的秦王,第一件事想做什么呢?

七节、始皇帝与他的帝国灰飞烟灭

灭了六国后,秦王尽管非常慷慨地赏赐了不少的佳丽和金银珠宝给有功将军和他喜欢的臣子,但原有的宫殿还是住满了佳丽,正在修建的仓库外面,还是堆着许多珍宝金银。这就是战争对胜利者的报酬,可以通过武力获取他人的所有。从这个角度来说,胜利者往往是得手了的最大抢劫犯。

效外的大营中,囚犯似的关押着成千上万六国的工匠、技术人才和读书人。秦国的疆土,东至海暨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秦王仰面朝天,伸出双手,大声喊道:“如此辽阔的领土,史上谁曾有过?!”

接着他累数自己的功德:“本王年纪轻轻时,就开始统兵伐暴,完成祖上一统天下的大业。十七年(前230年),灭了韩国;十九年,灭了赵国;二十二年,灭了魏国;二十四年,灭了楚国;二十五年,灭了燕国;二十六年,灭了齐国。”

之后更狂放地怒吼:“本王亲政只有十六年,就一统天下。这种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功劳,‘王’这个称谓还相称吗?”

完了之后他让李斯等去议一议,看怎样的称谓才与他的不世之功深合适宜。

“皇帝”!“皇”有大的意思,人们对祖先和其他一些神明,有时就称“皇”;“帝”是上古人们想象中的主宰万物的最高天神。这两个字,正好说明秦王的权力是上天给的,表达秦王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这就恰如其分地说明了秦王不但是人间的君王,还是天上的神仙。

经李斯这么一解释,秦王听狂笑起来,然后说:“本王还想在皇帝前面再加一一个‘始’字。本王为天下第一个皇帝,所以称‘始皇帝’,本王死后,皇位传给子孙时,后继者沿称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万世皇帝。”

秦王嬴政,就这么做了秦始皇帝。早在一统的天下的过程中,秦国的中央机构就已经得到更好地确立:中央设立了丞相、太尉、御史三大夫。丞相负责政事,事务繁多,特加左右二员,帮着打理。太尉执掌军国大事,专理军队事务,具体调动军队,则只能权在皇帝。御史大夫是丞相的副手,掌管图籍秘书,监察百官。

在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以下,是分掌具体政务的诸卿,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与诸卿议论政务,最后由皇帝作出裁决。秦王朝建立的这套中央集权的政权机构,以后一直被历代王朝所仿效。其中汉代的“三公九卿”,基本上是照搬秦制。

除了中央集权机构的政权机构,始皇帝还采纳了李斯等人的建议,改分封制为郡县制。将地方行政机构分郡、县两级。郡县主要官吏由中央任免。郡以下设县,县以下还有乡,乡下又有里,此外还设司治安、禁盗贼的专门机构亭。

机构尽管如此完善,大小事情尽管都有人负责处理,可天下事无论是大小,还都得由他这个始皇帝来做出决定。为了确保对整个国家的控制,始皇帝只得拼命约束自己,每天批阅大量的公文、奏章。因为秦始皇感到生的荣耀已达到了巅峰,便非常地关心自己死后的生活待遇。在渭水之南骊山北面,他有一个行宫。这是始皇帝从十二岁继秦王位后就开始修建的自己死后住的地方,称为秦王陵、现在应该称做始皇帝陵。

这工程转眼进行已经快三十年了,原来每年都有一万到几万人在修建,现在总算是快要修完了。可这陵墓原本只是仿照咸阳宫建造的,他如今灭了六国,地盘扩大了不止六倍,已将六国的宫殿全都模仿下来,在咸阳一座座修建,陵墓自然也要不止六倍地扩大,加上六国的宫殿。庞大的宫殿群,依葫芦画瓢地建在始皇帝陵中,其工程之庞大,着实使神鬼也吃惊。

这还不算,帝陵除了有陵邑、陵园、陵冢、寝殿、地宫、寺吏舍、陪葬墓以及各种陪葬坑,模拟天地、国家、皇宫、政府、军队、臣民、苑囿等一个完整的冥世帝国以外,还有地宫中有种种象征日月星辰、山川河海、林木禽兽的图画、装置,还有百官位次和各种奇珍异宝、玉门机关;更有各处点燃灌注鲸油的长明灯及大量的殉葬品,如陪葬的各国女人、精美的皇帝出行的銮驾乘舆、甚至象征宫廷苑囿的马厩、珍禽异兽等。这其中,最让人称奇的,还是陪葬的士兵。

始皇帝是靠虎狼之师打下天下的,也要靠虎狼之师来守卫的。没有这些虎狼之师,自然就没有了他这个始皇帝。关于这一点,始皇帝比任何人都明白。身前,他一直牢牢地掌控着军队,没有他的旨令,再大的将军也难调动一兵一卒;死后,他认为也必须如此。这样一来,他的陵墓里,除了活军士陪葬,更多是用泥烧成的兵马俑。两万多兵马俑构成庞大的军阵序列。

这么浩大的工程,都是以人拉手推的方式运输一块块大如房屋的巨石来建造。那年月虽有了铁器,农耕却很落后,农民不受干扰,尚可活下去,给始皇帝这么一折腾,活命自然成了非常艰难的事情。

任何人都是他那个时代培养出来的,皇帝当然也不例外,中国思想史上的黄金时代,百家争鸣争出了许多宝贵的思想,可就没有一种思想反对皇帝,或者是把皇帝也与百姓一样看成是平等的人。正因为如此,产生了包括始皇帝在内的许许多多奴役天下人如奴才、牲畜的皇帝。而且将弱肉强食定格成了人生的定律、国家的定律、社会的定律;充满血腥的连环杀戮,也接踵而来、循环往复,两千余年如此。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强大,就像猴群、狮群里永远不会有一个“大王”终身强大一样。

其实,就是在秦始王生前,想杀他的人也不少,先是张良椎,后是荆轲刀。前赴后继地刺杀,使始皇帝惊恐万分,甚至想到刀具也怕,于是收缴了天下刀具,铸成十二金人。

可是不久的一天,瞎子乐人高渐离竟举起灌满了铅的筑,循声猛地向始皇帝砸去。虽没有击中,却使始皇帝终身不敢接近原东方六国的人。已经拥有天下的始皇帝却并不能让天下人心存敬畏,他为此开始找原因:是朕的威德彰显不够?朕必须进一步彰显威德。始皇帝这样认为,立马下旨:东去泰山,举行最隆重的封禅大典!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咸阳出发,沿着渭水南岸的大道,东出函谷关,经过洛阳,一直往邹地的峄山而去。在峄山稍歇两日,始皇帝命令李斯,用大篆勒铭于立石,作为自己东巡途中的第一块纪功刻石。至此以后,始皇帝以后每到一地,都要立下为自己歌功颂德的刻石。

在出巡的整个过程中,始皇帝对经过的名山大川,他均一一祭祀,对诸位尊神的虔诚、恭敬,礼数之周到,实在让人感动不已。终于,始皇帝往南登上了琅邪山(今山东胶南境内)。极目远望,海天一色、岩壁连绵、惊涛拍岸,颇为壮观。那海天之中,雾雾茫茫之处,是山还是水?

有个叫徐福的人告诉始皇帝说:“那是蓬莱仙境。里面居住着许多仙人。他们有不死之药,个个都能够长生不老。”

始皇帝听了,心中大动。多少年来,自己什么都不怕,就怕一个死字。于是满足徐福诸多物质要求,派他领队入海,寻找仙人,求取不死之药。

徐福去了,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始皇帝天天盼着,终等不下去,第四次巡狩,还是没有见到徐福,败兴而归。于是又来了位侯生,一番天花乱坠之后,始皇帝信了。爽快地答应候所有条件。三日之后,侯生斋戒沐浴、朝拜仙山之后,带着价值连城的珠宝法器,入海去替皇帝取不死药。

侯生知道天下没有不死药,也知道始皇帝的酷刑,敢揽此事,是因为早有妙计在心。他在海上折腾几月,让人找来一块黄缎子,做成个符咒,上面写下五个字,去见秦始皇,说出了一段奇遇:

“山人已抵仙山,见过一位长眉畿覆其目、慈容朗然可掬的仙人。山人献上珠宝法器,正待开口与他商谈不死药的事。仙人却突然从长袖里掏出这块黄缎子,递给山人说:始皇帝人间寿命还长,不死药下次再取不迟,如今最当紧的事,是快把这符咒拿去交给始皇帝。此事关乎秦朝命运,你要速去,速去!”

始皇帝展开“符咒”,“亡秦者胡也”五个字,赫赫然眼前。

这“胡”指的是北方“胡人”,也就是北方匈奴,依仗快马弯刀,曾不时骚扰边境,没想到他们还想亡秦!始皇帝果然聪明,很快悟出五字玄机,于是旨令蒙恬,依仙人谶语,北击匈奴。

半月后,蒙恬奉旨率三十万大军出咸阳北门,讨伐匈奴,很快收复内蒙古河套南伊克昭盟一带、自伊金霍洛旗以北至阴山的土地,并在此设立了三十四县,然后渡过黄河,占据阳山。

始皇帝龙颜大开,下旨大规模移民,巩固南疆北土两个方面的国境线!于是乎,关内民众,象被赶牲口一样,拖儿带女迁往北方刚刚设立的郡县。有不从者,始皇帝只有一个字:“斩!”

长子扶苏从北疆归来,途中看到了一队被士卒强迫北迁的、凄凄惨惨、悲天怆地的百姓。问明原因,扶苏心中不忍,快马加鞭,直奔咸阳劝父皇,不要让百姓这么受罪。

始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问扶苏:“你该知道,君要臣死,臣就得死这样的道理,何况他们只是些百姓!”

扶苏挨骂,迁徙照样进行。为防匈奴骚扰入侵,秦王又令大将蒙恬:率领三十万得胜之师,全体投入,开工修筑万里长城。

由于工程太过浩大,单靠三十万军人无法完成,其间始皇帝又下令:从全国各地征发戍卒,在附近地区征发百姓,将发配边疆的罪犯统统押来,让他们都一起来修长城!其后的五六年中,征发、押送,连续不断。人数多时,仅在长城服劳役的就达五十万以上。劳役者砸死、摔死、累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始皇帝根本不去在意。

一日深夜,始皇帝还独座灯下批阅奏章、文件,突然发现博士的淳于越一篇诽议政事的文章。始皇帝大怒之后,又想:关于朝政,腹非的不知有多少,朕何不就此举行一次朝议,让众臣都来谈谈自己的看法,然后再杀了淳于越不迟。

第二天一早,三公九卿,所有的博士们都来了,李斯传达始皇帝口喻:让大家就博士淳于越文章,讲叙自己的观点看法。

淳于越以为灭六国后所执行的郡县制很不好,王馆也主张分置诸侯王,博士仆射周青则说以诸侯为郡县好,李斯认为郡县制既便于控制天下、又实现海内承平。

始皇帝赞同李斯的观点,李斯满心欢喜,又建议说:“现在应废除私学,不能让这些人有诽议朝廷大事的场所;其次是把诽谤国事的书,如《诗》、《书》、卜筮、诸子百家语的统统烧掉。今后,有再说《诗》、《书》的,斩;有借古讽今的,灭其族;当地官吏这事办得不好的,以同罪论处;令下三十天还不烧书的,若是一般百姓,贬为城旦……”

李斯的建议,正中始皇帝下怀,他以雷厉风行的习惯开展这项活动,焚书事件很快在全国范围内发生。结果,除了《秦记》与博士官所藏《诗》、《书》、百家语以及医药、卜筮、种植之书可以保存,民间的各种书籍,特别是诸侯国的史籍和儒家一些著作,均在全国各地被一一焚烧。

为了提高皇权,维护皇朝的政治体制及其统治秩序,始皇帝很早就对所有不合意的诗书、对那些读书人心中有气。始皇帝的这点心事,朝夕相处的李斯心中明白,所以俩人一拍即合,借淳于越之事,了结了一桩心中夙愿。

始皇帝所生长的时代是战国。一个“战”字,充满了血腥的杀气,也充盈着勃勃的生机;残酷与没人性、追求与创造力,都蕴含其中,秦始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怜那淳于越,临死时望着苍天,一个劲地叹息着:冤呐,我可是为了大秦国能长久啊!

始皇帝视人命如草芥,甚至是颇能欣赏流血的。滑稽的是他却不想死、而且特别怕死,十分强烈地渴望长久地活下去!这样的渴望差不多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以至于他把主要心思和几乎全部精力,都用来追求长生不老。

这样一来,除了徐福、侯生,从全国各地还来了众多方士,在他格外的礼遇厚赏下,都来为他四处奔波去寻求不老的仙药。热热闹闹的咸阳宫里,始皇帝每天虽然都有希望,同时也有昨天希望的失望。正烦躁不安时,侯生回来了,没带回不死药,却带回个给人希望的故事。可惜这故事很快就要露馅,侯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带上始皇帝给的金银珠宝,连夜出城,落荒而逃。

始皇帝盛怒,下旨将咸阳城里的各种方士奇技者统统抓来。三天之后,连同逃亡的侯生等人在内,共抓来了四百六十余人,下旨全部活埋。

刚从边关回来扶苏伏地劝说:“父王,如今天下平定不久,国内百姓都还没有安定下来。原六国不满秦国的人,正在四处造谣生事,以孔子的王道来指责我们。方士大都是儒士,如果活埋他们,恐怕天下更不安定,此事还请父王三思。”

始皇帝听了,大声呵斥,扶苏还要坚持,始皇帝瞪着扶苏,令他速离咸阳,往北上郡去做蒙恬的监军。

蒙恬家族世代为将,战功显赫。他打败匈奴,领几十万军队和百姓修筑长城之后,沿黄河河套一带设置了44个县。始皇帝让扶苏去他那儿做监军,主要还是为了锻炼扶苏。始皇帝自己虽然心胸狭窄,重武残暴,但对于儿子的宽容、善良,心底还是非常喜欢的。只是由于一心想着自己不死,便也就不去考虑立储君的事情。

扶苏走后,始皇帝连遇到儿件怪事,先是出现一块玉璧,上面写着“祖龙今年死!”五个字。祖为人之先,龙是君之象。普天之下,只有始皇帝能称之。联想起年初出现的“荧惑守心”一事,秦始皇非常忧虑。

所谓荧惑,指的是火星。心,指的是心宿。火星被当时的人称为“罚星”,主忧患过恶死丧。出现这种天象,对国君是最为不利的。不仅意味着天子失位、大臣为变、诸侯叛乱,还意味着大旱成灾,甚至天子丧命、逆臣起事、民众流亡。

就在这时候,又出现了“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的状况。陨石落地,意味着近年内将发生兵祸与饥馑。这还不算,竟有人在陨石上刻写:“始皇帝死而地分。”

始皇帝大为震怒时,又有负责观星占气的官吏向秦始皇报告:“东南有天子气”。这种现象,意味着云气之下已经另有王者临世,他很可能要取代秦朝,如果不及时消除这股“气”,改朝换代将是不可避免的。

始皇帝又惊怕,传来太卜,卦得游徙吉三字。始皇帝于是下旨“将咸阳远郊百姓,迁三万户到北河榆中!”自己则坐上豪华的銮驾,又一次匆匆地踏上了巡狩之路。

这是公元前211年、十月癸丑,是一个遍地叶落的秋天。它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死亡的季节。临行前,他的王儿胡亥,在赵高的劝说下,请求跟从父王出巡。始皇帝听了,欣然同意。

始皇帝满怀希望地直奔渤海之滨,聪明的徐福,静静地等候在那里,坦然地告诉始皇帝:“不死药完全可以取到,只可恨在仙山与大海之间,有许多大鲛,阻止我的船只靠岸,使我功败垂成。所以,我请求陛下调一些善射的士兵给我,让他们帮助去射杀那些可恶的大鲛。这样的话,我一定给陛下取回不死药来。”

始皇帝给了徐福五千童男童女,一百弓箭手和大量物品,让他再去海中仙山取回不死药。徐福走后,始皇帝却一病不起,好不容易挣扎着到沙丘,再无法前行。三日后,便永远地闭上了吕不韦给他的那双鹰眼。这是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丙寅日,刚好是他的“知天命之年”。

始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眼睛刚刚闭上,立马就发生了“沙丘之变。生前一直像条狗一样在他身边摇尾乞怜的赵高,胁迫李斯一同改诏,赐始皇帝最喜欢、遗嘱要其继位的长子扶苏自裁而死,让胡亥继承皇位;始皇帝也没有想到的是,赵高接下来又杀了继承他始皇帝帝位的幼子胡亥和宠臣李斯,而后却被他扶起的秦王子婴所杀,这位杀了赵高的子婴,在继皇位还只有46天时,就不得不自缚投降了刘邦。”

历史就这么公平,曾经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始皇帝,辞世仅仅三年多一点点,他依靠武力建立起来的异常庞大的秦帝国,就在农民、贵族、富人痛恨、仇怨的怒火中,灰飞烟灭。始皇帝梦想传承千万代的王朝,仅传到二世,便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而且是永远永远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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