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桂女官如何腹诽,方可可今天的重中之重就是找猫。
在宫中找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猫狗们不袭扰宫中的妃子,猫狗可是有严格的放养范围,不是某宫宫妃的床上,就是某皇子公主的殿里,方可可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只带毛的。
不过,功夫不负方可可这样有心的人,快到晌午的时候,还是让她捕捉到了几声猫叫。方可可循着猫叫,走进了一个宫女住的小院落。
方可可刚进去,便有眼尖的宫女看到了,对于大名鼎鼎敢把容贵妃的画作扔水里的娴女官,宫女们并不陌生,但对她支着耳朵的专注神情却是陌生得紧。甚至从这神情里,宫女们看到了一种未知的危险。
“娴女官,你在找什么?”某个宫女惊诧问道。
方可可没应声,继续往里走,这院子很静,大约多数的宫女都去工作了。
这宫女紧紧跟着她,越发紧张。
又一声猫叫,方可可听清了是哪间房间的,倏地蹿了进去。屋里面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奈何方可可执着不舍,上翻下翻左瞧右瞧,在身后宫女一迭声不耐烦的“你干什么”里,方可可偏就瞄到了一只猫蹿过的影子。
方可可扑上扑下,那猫也在四处乱蹿,在捉猫这项技术上,方可可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去年自己从一棵将将欲倒的大树的树洞里掏出了奄奄一息的大白,伺候了它三天,终于把这个软沓沓离死不远的大白猫唤醒,而恢复健康之后大白同时也恢复了旺盛的青春,上蹿上跳,满脸傲娇,方可可与大白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练就了不是一般的捉猫功夫,如今使起来,果然得心应手,被宫中宫妃圈禁的这只猫岂是方可可的对手。方可可只扑了几下,便把这猫儿擒到了手里。骄傲地抱将出来,却被宫女伸手拦下了。
小宫女急惶惶说:“这猫你不能动,这是容贵妃娘娘的猫。”
方可可岂管这些,心里想着连容贵妃都是我画出来的,这猫能入了我的手可不是徒孙被师祖点拨,它可是有福了呢。
方可可满不在乎,小宫女却急得立起了眼睛,颇有容贵妃刁钻的架式。
“你不能抱走!”
“我为容贵妃娘娘补画,你可知道?”
这句话倒把宫女说愣了,这事知道,可是与猫有什么关系?
“这猫是贵妃娘娘的猫,自然知道贵妃娘娘的喜好,我让它给品评品评。”
小宫女又是没反应过来,猫品评娘娘的画,有这本事?却不知方可可要的就是对方的愣怔,趁她没反应过来,抱着猫从旁边闪身而过。
小宫女反应却也机敏,紧跑几步又拦在了方可可身前。这猫着实是不敢放手的。
容贵妃的脾气,全宫都知道,除了皇后,没人敢惹,就连皇后,现下对她都是好颜好色。容贵妃是皇上的宠妃,而这猫是容贵妃的宠猫。今天这猫偶然想吃花蜜,容贵妃睡个午觉没空陪它,让小宫女带猫到园子里采花吃,这猫才得功夫被小宫女带了一会儿。这等下容贵妃午睡起来找不见了猫,小宫女难保不会被贵妃娘娘打成废物。
小宫女不依不饶,坚决不放方可可走,方可可锲而不舍,兀自要将猫带走,这当儿,两个宫女一前一后共担着一桶水过来,大约从外面看到了什么新鲜,正谈得兴浓。
一个说:“真没想到,原来英俊威武的陆侍卫,这几日竟然学会了上蹿下跳,还常学猫叫。”
那个道:“可不是,听说他困了趴在地上就睡觉,宫里面都传,他是被猫神附体了。”
方可可惊得一跳,手一松,那猫就掉了下去,幸好眼前的小宫女手疾眼快,赶紧抱住,摸着猫脑袋给猫压惊道:“白白,不怕不怕。”
方可可再想抢过来已经没了机会,容贵妃贴身宫女澜儿已经气势汹汹站在了门外,“娘娘醒了,找猫呢,你们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未时一过就把猫送还回去吗?”
小宫女赶紧抱着猫走了过来,澜儿瞥见了方可可,冷冷一笑,“娴女官,你那画的草样可重绘好了?倒有功夫来玩猫?”说罢瞥了方可可一眼,从宫女怀里抱过猫,走了。
方可可咬咬唇,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一个人回到尚工局一觉睡到后半晌,桂女官新官上任忙里忙外,居然没来惹她,这一觉睡得果然是神情气爽,熬到后半夜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待到月上柳梢头,方可可偷偷地出了房,蹑手蹑脚地踩着树影,从墙角下的狗洞钻了出去。
夜半的宫廷,四野静寂。方可可沿着园中小径向前走去。她想明白了,寻猫这事,还是晚上做好。
陆星元此刻正在一棵树下安眠。
他左腿压在右腿之上,左脚潇洒地晃来晃去,嘴里噙着几枚槐树叶,正嚼着槐树花。两只手臂枕在了脑袋下面,半眯着眼睛,这姿势很适合在铺满阳光的海滩上晒着暖阳,但现在他却是在铺满暗影的树下晒着月亮,只是仍旧是一副陶醉的姿态,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果然,他对面的小侍卫站了有些时候了,还没读懂他那醉心的表情。
“陆侍卫,你藏在这儿不怕头儿罚你?”
这声音落在陆星元耳里,他有如躲藏飞来的暗器一般,迅捷翻身,登时背朝上腹朝下,无声无息地蹲成了一只猫的形状,鼻子似乎还在泥土中使劲嗅着什么。
小侍卫吓了一跳,乍着胆子绕到他的旁边,“怎么了,陆侍卫?别人都说你是猫魂附体,原来是真的呀!”
“别瞎说,我这是在练功呢。”陆星元眼睛闪了闪,辩解道,“我这招叫……守株待鼠。”
“还真抓上耗子了,好像你真是猫似的。今天可是你和我一起当班……”
“嘘,你替我转一圈,明天偷只鸡请你。”
“什么……”小侍卫挠挠脑袋,心不有甘,不过,人家是三皇子的师兄,那就……算了吧。
小侍卫走了。陆星元翻过身又成了人的慵懒样子,微闭着眼睛,果真堪堪要睡了。
突然,风声一响,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