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将这责任推了出去,以保全自己,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做的更狠。
楚清远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旻侍郎的府邸。也不知自己想问什么。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想找人说说话吧。亦或是,想知道为何是他陪敬王出行。
旻侍郎此次还要多谢他,才能借机把尚书大人拉下马。如无意外,皇上的下一道旨意,就是给自己升官了。
是以今日见了楚清远,格外的热情。
“楚兄来了,快请坐!”
楚清远看着他春光满面的模样,不发一言,静静的坐下了。
“今日楚兄来访,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楚清远迷茫的抬起头看了一圈:“大约,下官也不知道。下官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心中有愧疚是吗?”旻侍郎悠悠的喝着一盏茶,说道:“看来楚兄对于为官之道,还是不大精通。官场之上,若是都如楚兄这般,妇人之仁,一件大事都别想做成了。”
“大人?”楚清远眼中有几分伤感“这事明明是下官的过错,为何,为何要……”
手中的茶碗被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旻侍郎面色微冷:“怎么?难不成楚兄打算去和皇上言明一切?拿自己一家老小去换尚书郎安危吗?”
“不,下官,并无此意!”楚清远立马摇了摇头。
旻侍郎这才放缓了脸色:“没有便好,楚兄心中最好有数,这次为保全你,本官费了多大功夫,花了多少时间筹谋,若是楚兄不领情也就罢了,若是打算言明一切,便要想好后果,欺瞒圣上是个什么罪名,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下官知道的。大人对下官的恩典,下官心中都清楚。”
“既然知道,今日楚兄又为何而来?还不回去收拾行装?”旻侍郎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这次可不是本官点的你,而是敬王亲自开口要你陪同,王爷此举何意,你心中该明白了吧!”
楚清远抬头,眼中隐隐有光芒闪烁:“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可没什么意思,一切都是王爷的想法。”旻侍郎笑了笑:“好了。楚兄还是快回去准备吧,今后,楚兄可是有大造化的人!”
“是,下官明白了!”楚清远得了这个消息,也不颓然了,立马兴高采烈的回去了。看来是上次自己给出的条件让王爷动心了。
这便好了,王爷觉得自己还有用,那么,今后一定会多多提携照顾自己。升官之日指日可待!
“本官倒是好奇,这么一个蠢货,怎么就得了敬王的青睐呢?”旻侍郎自言自语的说道。
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借着他除去尚书郎,至于楚清远是死是活,根本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可,谁能想到,敬王竟然指名道姓要保住他。索性,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可是哪怕到现在,旻侍郎都想不通,这样一个随便两句话都相信的蠢货,哪里值得敬王看上眼了。
“大人,许是他手中有什么敬王想要的东西呢?”管家亲手给他倒了杯茶,低声道。
“或许吧。”旻侍郎伸了个懒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这次你的功劳不小,那素儿本官就赐给你了。”
管家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谢恩:“多谢大人恩典!奴才一定好好对素儿姑娘。”
旻侍郎笑了笑,没说话。管家跟了他这么久,是个什么脾气,自己难道不清楚。此人虽然忠心,却最是好色。不过用起来倒是顺手。那么,自己也不介意时不时赏个丫鬟过去,好让他尝尝甜头,至于那些丫鬟被玩腻了之后会怎么样,旻侍郎就不关心了,他此刻一心想着,封自己为尚书郎的旨意,何时才能下来。
与此同时,敬王府内,顺嫔不知何时出现了。乔装成小太监的模样,低眉顺眼的跟在侍卫后边。
敬王挑眉,这,是母后身边的侍卫吧。
敬王屏退了一干人等,顺嫔才抬头,吩咐那侍卫道:“没你的事了,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吧!”
“是。”
眼见着侍卫恭声退了下去,敬王将人请到位置上坐下,好奇:“母后让您出来的?还是,此人已经被您收买了?”
顺嫔摘了帽子,露出满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他在宫中与小宫女通奸,刚好让我撞上了,威逼利诱一番,也就乖乖投诚了。没什么大用,偶尔通风报信却是可用一番。”
“还真是小瞧您了!”敬王失笑,亲手给顺嫔奉上了一碗茶:“亲自出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恩。”顺嫔猛喝了一大口茶叶,显然是渴得紧了。
“有件事不得不不来告诉你,皇上有意叫大皇子回京,你得早做准备了。”
“什么?”敬王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可是,父皇当年逐他出京时,说此生在不可回来啊!怎么好好的……”
这个时候回来,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大皇子在封地上呆了这么久,虽说一直没封王爷,只是个郡王,可暗中培养了多少势力谁也不知道。
往常没去查,是觉得此人不足为患,谁知今日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你父皇老了,子嗣又少,到了这种时候,难免思子之情倍增,哪怕从前他们母子犯了再多过错,这么多年过去,皇上怕也忘得差不多了。”
顺嫔这些日子老和皇上在一处,自然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皇上身体已是日益不好了。这种时候,难免会想许多事,念着许多人。可偏偏这个时候,对皇儿也是最关键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但是皇位只能是她的儿子的。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所有可能会产生变故的人统统除去!
敬王急的在堂中走来走去,忽想到一个法子:“若是叫人上折子,可能阻拦一二?”
顺嫔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这消息如今只你我二人知道,你叫谁上折子去?皇上真要召回,也是偷偷下旨,难不成还要与文武大臣商量?”
不过是父亲想见儿子一面。文武大臣再闲也不会去管的。
“那该如何?”敬王紧紧的皱着眉头!
顺嫔轻轻笑了笑:“亏平日里老说你聪明,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糊涂了呢。”
“您有法子?”敬王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此次出京,你且暗中去寻他,随你假传旨意也好随你胡编乱造也好,逼他谋反,到时,京中与南边相差千里,消息不通。皇上只会知道大皇子谋反的消息,旁的什么也不会知道。”
敬王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那若是他不肯呢?”
“那就杀了他!”顺嫔笑得温和,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刀子一般:“来京路上山匪不断,大皇子被贼人所害,尸骨无存。你父皇到时只会伤心,派人剿匪,绝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可是。万一他到了京城怎么办?”大皇子的实力现在谁也不清楚,万一真被他一路打到了京城,见了父皇,自己就完蛋了。
“放心,他决计是到不了的。”顺嫔冷笑道“莫大将军,定国公,京中武将不少。个个骁勇善战。且你父皇最忌讳的就是谋反二字。必定派重兵去压制。虽不一定会命人当场诛杀了他。可咱们也可借助皇后的力量。一个刀剑无眼。也能送他下去。你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顺嫔的计谋可谓是滴水不漏。处处都想的清楚明白。让人不寒而栗。
敬王听完她的话,有些明白,自己骨子里的狠厉,不仅仅来源他的父皇,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母子两个商议完毕,顺嫔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宫中。丝毫没叫人察觉。
眼看着快到年根底下,贺流显得越发的兴奋,每日就是拉着姜暮云四处乱转,或是让属下买一大堆红灯笼红对联回来。兴冲冲的要自己上手布置呢。
姜暮云也是头一次见他孩子一般。陪他闹了两日,却发现此人越是惯着越是来劲,甚至还自己架了锅炉要蒸糕点。姜暮云也就不再陪他胡闹。
抱着兔子坐在院子里,看着他上蹿下跳的闹腾。也是别有一般意境。
贺流今日正折腾着要打年糕。早早命属下摆好了东西,将那蒸好的糯米放进了石臼里,举着重重的石杵,兴致勃勃的敲打着。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姜暮云则搬了椅子坐在一边,怀中搂着兔子,靠着厚厚的狐狸毛皮,看得津津有味。
偶尔有送东西的属下的路过,都别开了眼,不去看他们。
倒也不是不敢,只是实在有些丢人。
一个活似祖宗,一个像极了被压榨的长工。可偏偏,那长工自己还干的特别开心。让他们这一帮习惯了主子喜怒无常的性格的属下,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敲打了一上午的年糕,已初具模样,贺流顶着满头大汗走到她跟前,特别随意:“帮我擦擦,没手。”
姜暮云看了他满手的灰尘,也没去揭穿他的小心思,拿了手帕一点点替他擦去额角的汗。小兔子在她怀里仰着头看着,可是安静。
“好了。”姜暮云替他擦完汗“去洗洗手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贺流轻笑:“你我这般,可像夫妻二人,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
这些日子下来,姜暮云脸皮也厚了不少,闻言直接一句话怼了回去:“可惜了,我可不会织布纺衣。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那可怎么好?”贺流故作愁眉不展的模样:“如此这般,岂非要再娶一个?”
“别做梦了,地里还没收成呢。哪来的银子娶小妾,还是老老实实犁地去吧!”姜暮云配合的回应道。
抱着兔子往里面走,看了一早上,肚子也有些饿了。
贺流冷不防从背后抱住她:“娶了个如此懒惰的娘子,今后岂非更要吃苦了。”
姜暮云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故意冷笑道:“那不如就和离好了,孩子归你。”
说着,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把兔子一塞:“吃饭去!”
贺流抱着兔子哈哈大笑,摸了两下兔子的耳朵:“怎么办。你娘生气了?”
兔子不屑的蹬了两下腿,蹦跶着去追姜暮云了。惨遭娘俩嫌弃的贺流没趣的摸了摸鼻子。慢慢跟了上去。
是夜,确认姜暮云已经安稳的睡着了。贺流才叫了人出来。
“怎么说?”
“回主子,他如今已经出海!”
“哼,还真去了,倒是我小瞧了他!”
趴在姜暮云身边的兔子蹬了两下腿,很轻,却还是将人惊醒了。姜暮云慢慢睁开了眼,摸到兔子揉了揉。也没点灯,就这么坐了起来。
“怎么?饿了?”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兔子的模样,只感觉到它又动了两下。姜暮云想了想今天下午它吃的确实少了些,应该是饿了。抱着它下床,准备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菜叶子。
出了门,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贺流居然还在处理事情。
罢了,一会给他也端一碗汤吧。
姜暮云刚抬了脚步,隐隐约约听到书房里传来宴宥鸣三个字。身子一僵,屏气凝神,慢慢听着。
按那心法一日日练着。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了。可惜贺流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这般大声的讲话了。
浑然不觉有人偷听的贺流还在吩咐着:“待他到了无忧岛,便将所有的路都封死。”
“是!”
姜暮云眼神一凛,怀中的兔子突然啃了她的手指头一下,让她一下子分了神,姜暮云伸手安抚着它。忙又凝神去听。
“到时候我领着人出海,灭了他也就是了。你们记得瞒得好些,别叫她知道了。”
“是,属下明白。那姜姑娘若问起主子行踪,该如何?”
贺流沉默了一会:“只说不便透露就是。她向来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你们的。”
姜暮云只听到这,便再也听不下去了。扭头回了屋子。宴宥鸣来这了,还找了贺流。却被他骗去了无忧岛。
贺流,从头到尾都瞒着自己。打算替自己把仇报了。
从前自己与他说过的话。都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