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宥鸣执意要离开,其态度之坚决,五道说什么都不管用,无奈之下,五道只能两眼一闭,晕倒了过去。手疾眼快的宴平秋趁着师兄上前分神的一刻,将麻针刺入了他的后颈。将人暂时留住了。
“把少主扶到屋内休息!”
如今这岛上能当家做主的只剩了宴平秋一个,哪有人敢不遵命的。将宴宥鸣扶着离开了。宴平秋扶起师傅,又吩咐叫人把岛上清理干净。尤其是那血腥味,时间久了可就散不干净了。
待忙活完,宴平秋看着岛上惶恐的百姓和遍地的鲜血,心中莫名有些累。
他本是个清淡的性子,不爱管什么事,更怕遇上事。可偏偏这回这么大的事让自己撞上了。还不能不说,哪怕说之前已经想好了后果,可到底,有些低估了姜大小姐在大师兄心中的地位。
现在,自己也只能希望姜姑娘性命无虞了。
不然这事,恐怕再了不了了。
另一头,赶了十几天路程的姜暮云终于见到了贺流。这些日子不见,他还如往昔一般,可自己,却是如风中残柳,不知还能活上多久!
贺流看着她脸色苍白,中气也似乎有所不足,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却恍若隔世。
“贺流。”
就这么静静的叫了一声,贺流却再也忍不住,从位置上快步走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她。都说男女授受不亲,贺流虽是个风流浪子,一年到头身边也没断过女人,可对于自己身边的朋友和属下,是从不会下手的。
这次,可算是把将姜暮云吓了一跳。
“你这是,心中有愧?”
姜暮云此刻又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猜测道。
贺流依旧抱着她不肯松手,一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在心头洋溢。
“抱歉,我该拦着你的。”
“拦着我?那日他与我传信,你提前得到了消息吗?”
贺流点了点头,却不松手,只搂着她道:“抱歉,为着神机阁,我只能装聋作哑,我以为,他们只是打算逼你离开他,谁知……”
“原来竟是这样。他们为防着有人与我通风报信,暗中威胁了你。”姜暮云心中更是一片悲凉。看来他真的是有备而来,一举打算致自己于死地。
“那我父母?”
提到雨林山庄,贺流慢慢的放开了她,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有几分不舍。
“你放心,倾我全部之力,也会替你报仇的。”
“真的是他。”
得了消息后,哪怕自己早已猜测过,也十有八九觉得可能是他做下的,心中却始终有那一分执念,不敢相信,总侥幸以为是旁人寻仇的。可如今贺流只这一句话,就破灭了自己所有的希望。
宴宥鸣,我后悔遇上你了。
“先不说这个了。”贺流拉着她去了内室:“我为你请了大夫,听属下来报,你身子似乎有些不适。”
姜暮云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傻傻的跟着他走,听了他说完,道:“千机断。”
“什么?”贺流没听清,停下来又问了一句。
“千机断。”姜暮云又重复一遍:“他说,是千机断。”
贺流脸色僵了一下,随即黑着脸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也不去内室了,转头抱着她打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带我去哪?”姜暮云不太习惯与其他男子接触,有些不适应。
可贺流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听她说什么,也不搭理她,周围的属下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吭声,这可真是奇了,主子身边不管有多少姑娘,都不肯带她们去自己卧房的。
而这姜姑娘也不是头一次来他们这了,回回来,主子也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喝上两杯茶也就送走了。这回,怎么破例了?难道是瞧着姜姑娘可怜,心中起了恻隐之心,懂得怜花惜玉了?
要是真的如此,那可真的是好事一件了,真是有了姜姑娘,估计主子今后也不会招惹那么多女子了,也省的他们天天处理费劲,一个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实在不好下手。个个哭起来声音又大还打不得,着实头疼。
“你放我下来。”姜暮云挣扎了一下。却未果。
贺流完全无视了她,只当怀里什么也没有,穿过了几个走廊,来到一间屋子里,推开门走进去,入眼头一个感觉,不像是贺流的风格。
汝窑青瓷瓶中斜插着几支秋菊,桌子上铺着诗词古典,零散的有几颗珠子压着纸张,透着外面的阳光熠熠生辉。
“倒是稀奇了。”
姜暮云说罢,贺流已将她放了下来,却没放在椅子上,而是直接放在了床上。
姜暮云看着身下的床铺,愣了一愣,这,于理不合啊!抬脚刚打算下床,贺流却直接撑着身子拦住了她。
“不许动!”
从未见过贺流露出这般神情,似乎是,生气了?
“你怎么了?”姜暮云心道最近当真是撞邪了,一个两个都性情大变一样,是自己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贺流让她老实在床上呆着,自己转身往那柜子里翻找去,得了一会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秀金描线的盒子很是精致,一看便知里面的东西不是凡品。
贺流打开那盒子,红色的锦缎上两丸小小的丹药,刚打开,一股浓重的药香立马就飘了出来,贺流取了一丸药出来,立马合上了药箱,怕散了药性。
取了那丸药,贺流走到她跟前,递到她嘴边,语气生硬:“吃了。”
姜暮云静静的看着他,闻着鼻尖萦绕的药香,笑了:“怎么,什么都敢给我吃?”
贺流脾气却格外的暴躁,捏开她的嘴巴,生生把那药丸给她塞了进去。瞧着她吞咽了一下,将那药丸咽下,不知为何,突然苦笑了一声。
蹲在地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有些颓丧。
说真的,比起贺流刚刚一言不发的暴躁样子,现在垂头丧气的模样,才更让姜暮云好奇。
在她的记忆里,贺流或是吊儿郎当,怀中搂着美人畅意人生;或是眼神凌厉,言语之间夺人生死,却没有见过他这般,仿佛遭遇了天大的挫折。
“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虽说对贺流还有几分信任,可心中到底有些忐忑。
贺流沉默不语,蹲着待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坐在了她身边,不言不语的拉起她的手,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
姜暮云抽回了手:“贺流,你到底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从前还以为他懂得,怎么现在看着却有些糊涂了,难道是看自己身子不好,想借机占便宜了?
贺流又拉回她的手,固执的不肯松开,叹了口气:“如今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了。”
“什么?”姜暮云不解。
贺流不再说话,定定的瞧着她,这才多久,她身形已经消瘦了这么多,从前眼中总是神采奕奕,说不尽的璀璨,可如今,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哀与痛楚。
贺流猛然侧身,推着姜暮云倒在了床上,手一挥,层层纱幔便披了下来,挡住了床内的景色。
姜暮云被他压在身下,脸上有些微怒,从进来道现在,贺流做的每一件事,都让自己摸不着头脑,如今更是公然打算非礼自己吗?姜暮云从不拿自己的姿色去与人相比,可刚开始行走江湖的,也因为是个无名小卒被不长眼的调戏过,贺流,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知道了身份,他们一顿酒喝下来也算是和解了,可在酒桌上,贺流也曾直言不讳:“若非忌惮你的身份,我必抢了你回来!”
如今贺流的种种作为,倒像是没了雨林山庄的忌讳,打算将自己想做的事给做了。
贺流痴痴的看着她,从前压抑在心里的倾慕之情,一下子全部都释放了出来。一手压过她的双手在头顶,一手描绘着她的眉眼,还有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
姜暮云恨恨的一下咬住了他的手指,其力气之大,巴不得将指头一口咬下。
贺流轻笑:“负了你的可不是我。你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恨意?”
姜暮云松开嘴,贺流的指头上已多了一圈血印子。
“贺流!你究竟想做什么?若是打算收我入你的后院,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哪怕如今我……”
姜暮云蓦的瞪大了眼睛。强行闯入的陌生男子的气息在嘴里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
贺流轻轻咬着她的下嘴唇,肆意采撷着她嘴里的味道,迷恋而又疯狂,巴不得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大约还是顾忌着什么,手只是压着她的双臂,不敢在多做什么动作。
待到一吻完毕,姜暮云已经是完全被气到了,刚刚被松开的双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甩了过去,清脆的一耳光打偏了贺流的脸,也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印子。
贺流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居然笑了:“瞧着力度,估摸着是恢复了一些。”
“贺流!你当我如今是可以任人欺凌的地步!”她姜暮云就算如今再不济,那股子傲骨还是有的,此刻宁可一脑袋撞死,也不肯再向他人屈服!
“我怎么舍得?”贺流苦笑:“云儿,我真后悔,当初没将你从宴宥鸣那里抢过来。也省的让你受伤流泪。”
姜暮云被他一句话说愣住了。这是,何意?
“我自认阅人无数,从未走过眼,却不知是看错了人,以至于,害了你一辈子。”宴宥鸣此人,自己初见,虽然觉得不好接触,冷冰冰的。可心中当是个正人君子,所以知道他与姜暮云的婚事后,心里虽然觉得痛苦万分,却也没说什么。只想着她能开心就好,自己这个浪荡公子,她怕也是瞧不上了。
两个人离得近,姜暮云正好瞧见他眼中的自责与悔恨,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爱慕我?”
这话虽有些自恋,贺流却点点头:“早知会遇上你,当初便不会那般随心随意,当初,便也有几分底气与他一争了。”
姜暮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中一直以为,贺流与她不过泛泛之交。
“如今,你可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贺流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让我照顾你,你想报仇,我护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替你去做。”
“你起来。”姜暮云推了他一把。
贺流却耍起了无赖,顺势往她身边一趟,一只胳膊霸道的搭在了她的身上,小声道:“在陪我躺一会吧,为了寻你,我十多日都未合过眼了。”
姜暮云偏头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和眼睛里的红血丝,也不知该怎么拒绝,往旁边稍微躺了躺,挪开他的胳膊,道:“休息吧。”
贺流道:“你也睡一会吧,那药效得慢慢散开。”
说罢,又道:“今日的事,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知晓,你的名声,我不舍得毁了。”
贺流说完,老实的背过身去,不大一会,便睡着了。
姜暮云微微叹了口气,透过纱幔,微微透进来的光迷糊了人眼,不大一会,姜暮云觉得眼皮子发沉,脑袋也有些晕乎,慢慢的睡了过去。
待她睡熟了之后,原本还喊困的贺流立马睁开了眼,重新把手搭在了她的身上,另一只手慢慢的挪到了她脖子下面,得意的勾了下嘴角。闭上了眼。
这大约是从姜暮云出事以来,他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同在京城里的莫将军府与定国公府可算是热闹了,两姓联姻,两家又是门当户对的。不可谓不登对,倒是羡慕坏了一帮人。
“哥哥,哥哥!”莫轻声着急忙慌的叫道。
莫大少爷笑着走进来,进了妹妹不老实的模样,一巴掌挥过去:“都要成亲的人,还这么不稳重?叫什么?”
莫轻声委屈的看着他:“你去帮我看看,云姐姐来了没啊!”
“没,安心上妆,不许再胡闹了。”其实莫大少爷比她心里还盼着姜暮云来,可惜一天往门口张望八回,都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看来她,真的不会来了。
“大少爷,姑爷到门口了!”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喊道,脸上的笑却也是遮也遮不住。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