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花海位于一断崖之下,虽说方圆数十里渺无人烟,可能开的如此茂盛,也不像是无主之地。是以姜暮云再怎么喜欢,也苦于找不到主人,不然早就买了下来了。如今见了宴宥鸣在这里建了屋子,自然以为他是买下了这片花海。
宴宥鸣拉着她坐到秋千上,木制的秋千上铺了厚厚的垫子,空间也很大,刚好够两个人坐上去。
“这个不错。”若是哪日闲着了,可捧了书在上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累了还可以倚着睡一会。这样的日子,想想都很舒服。
“猜到你会喜欢,这处地方,早该给了你,只是这次才想起将地契拿了出来。”
“这竟是你的?”姜暮云既惊又喜,难怪自己寻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主人。
宴宥鸣点了点头:“从今以后,这便是你的了。”
“是我们的。”
连绵不绝的花海中,一男一女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们分开,天地都要在此刻为他们祝福,这段时光,也是姜暮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夜晚,趁着夜色刚好,两个人铺了毯子,在花海中躺在了一起,望着漫天的繁星,沉醉其中,这星光比任何一刻都要璀璨,而恰好这时,身边的是自己此生最爱。
“你,打算何时去提亲?”
他们的婚事父母早就是知道的,也不曾反对,甚至对宴宥鸣还颇为欣赏,可拖到现在,也有了些许微词,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一日两日了,却到现在都不见宴宥鸣上门提亲,就这么拖着,也不给一个交代,姜老庄主怎么会乐意呢?他家女儿又不是没人要,如今既然喜欢你,你就该早早成亲,为何一边耽误着自家闺女一边四处游荡?难不成是打算骑驴找马?
宴宥鸣将佳人揽在了怀里,难得露出了几分愁容来:“暮云,在等我一些日子可好?”
“你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为何一直不肯让我知道?”
若只是等个一段时间还好,可姜暮云已经整整等了他两年了,这两年的时间内,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半年而已。其余的时候,不是在担心就是在担心,是以只能四处走着,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去做,不然每日里都在想着他,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宴宥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闭口不言,这般样子,姜暮云也不好再逼问他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随你吧,横竖别叫我浪费这几年时光就好。”
“不会的。”
这三个字大概是宴宥鸣如今能给她最大的承诺了。也是宴宥鸣如今最大的心酸。
当初于这里初遇了姜暮云,一心想着要娶她为妻,脑子一热,什么也顾不上考虑,毛头小子一样苦追了许久,好容易等到佳人含羞同意那一刻,自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谁知那里却突然出现了变故,自己一下子被卷了进去,身不由己。无奈之下只能找个理由偷偷离开,想着等处理好了再回来,谁知这一处理就是半年,而这半年里,从前一些未注意到的人和事悄悄的浮出了水面,山一样的挡在了自己面前,阻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也阻挡住了自己娶她的路。
身边的姜暮云早就陷入了沉睡,似乎梦到了什么,嘴角弯了起来,下意识的伏在了他的胸前,宴宥鸣轻轻的在她脸上印下一吻,遇见暮云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幸运,自己又怎么舍得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扰她。
暮云,你且再等等我,待我将他们全部处理完,定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带你走遍山川四季,将我所看到的地方全带你走一遍。
京中,两名峨眉弟子护送顺嫔一路进了京城,来到了宫门口,顺嫔表明了身份,门口的侍卫都惊呆了。
“顺嫔娘娘?您怎么?”
这顺嫔失踪了近两个月,多少皇家侍卫遍寻不得,如今怎么好好的出现在了京中呢?
顺嫔无力的摆了摆手:“带本宫去见皇上。”
“是!”
侍卫也不敢多问,娘娘回来了可是大事,连忙带了她进去,只是,那两个持剑的峨眉弟子却是不敢放进去,深宫禁地,非命不得带兵器入宫,否则一律按谋反罪论处。
“这两位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没有她们本宫早就身首异处了!你们去禀告皇上,本宫在这里等着还不成吗?”顺嫔如今还指望她们两个给自己作证,如何肯让她们离开。
“娘娘,您平安归来自然是好事,但是宫里的规矩您也明白,便是奴才去禀告皇上也没什么用,还请娘娘别为难奴才了。”
侍卫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皇上脾气暴躁的很,若为了明知不可能的事巴巴去通禀,岂非是要挨板子?
正当双方僵持的时候,三皇子却在此刻出现了,按理说这个时辰三皇子该在京城外边才是,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瞧那样子,似乎还是一路赶回来的。顺嫔回头瞧着自己儿子,看着他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脸颊上还隐隐有几分红润之色,有些忍不住,背过去擦了擦眼泪,再扭头已是笑容满面:“三皇子来了!”
“顺嫔怎么在宫门口?”三皇子走上前几步:“该死的奴才,不知如今宫里父皇母后正为顺嫔娘娘着急吗?如今人既然回来了!还不赶紧送娘娘回去?”
到底是养在皇后身边的皇子,又破受皇上宠爱,门口的侍卫哪里敢得罪,立马笑呵呵的赔罪道:“殿下且先消消气,不是奴才们胆大包天拦着娘娘,只是娘娘执意要带着这两位姑娘入宫,殿下是知道的,宫中的规矩,未有皇命不得私自带武器入宫,奴才们哪里敢让她们进去啊!”
他们在这边争论不休,旁边两位弟子早就是不耐烦了,冲着顺嫔道:“我们姐妹还有事在身,既护送娘娘安全返京,便不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顺嫔立马拦住她们:“且慢,你们救了本宫的性命,又一路护送本宫回京。如此大恩,本宫还未来得及报答,两位现在离开了,岂非让本宫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两位女弟子听的双眼只迷糊,明明路上这位娘娘挺豪爽的一个人,怎么刚到了京中,立马就变了一个人了?
“我等护送娘娘时便说过,身上还要要事,实在不敢耽误,也不求娘娘回报什么。如今娘娘安全回到京中,我们也就放心了,还请娘娘别再阻拦,我们这就上路了。”
说罢,两个人对视一眼,扭头要走,却被三皇子给拦了下来。
“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难不成打算翻脸不认人?两个人警觉地后退一步,手握上了剑柄。
三皇子淡淡的瞥了一眼她们,道:“既然二位救了顺嫔,哪有就这样走的道理,这样吧,顺嫔先进宫去面见父皇,二位便随本殿下到驿站休息片刻可好?”
不等她们开口,顺嫔立马点了点头,走到她们跟前,低声道:“劳烦二位在帮本宫一个忙,好歹替本宫做个证,到时本宫一定亲自送二位离开?求你们了?”
低声下气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拒绝,横竖原来师姐吩咐的也有帮她作证这一件事,两个人也就答应了下来。
三皇子见她们应了下来,便吩咐人先带顺嫔进宫,自己领着人去了驿站。
还好一路快马赶了回来,才不至于让这个女人受委屈。不过说起来,她运气倒是好,竟能得峨眉弟子相救,不仅平安归来,还断了一切流言蜚语。
顺嫔顺利进宫面见圣上,见了皇上,一句话不说,哭哭啼啼的先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瞧着瘦了不少的顺嫔,一时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这个女人,在他印象里,一向不懂得做小伏低,也未曾见过她哭过,如今一身狼狈的回来,还哭的如此伤心,着实让人心疼,可失踪近两个月,她经历了什么?可失了清白?
皇上心中既矛盾又觉得堵得慌,最终还是想到了三皇子,叹了一声:“先起来吧。”
顺嫔自然是注意到了皇上的不对劲,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抹着眼泪继续道:“臣妾此番还以为再见不到皇上了,那日被人追杀,逼至绝路,臣妾连遗书都备好了,谁知还有今日在这里再见皇上的时候。”
顺嫔年龄虽大了,可保养的不错,如今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加上消瘦的身形,更让人心软。
皇上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如何得救的?”
“多亏了上天保佑,正巧遇上出来游历的峨眉弟子,听见臣妾求救声,便出手救了臣妾一命,不然臣妾早就命丧黄泉了。”顺嫔说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来:“说起来,也是皇上恩泽天下的缘故,连江湖人士都肯臣服,在知道臣妾身份后,主动提出将臣妾护送回来。”
这话说得皇上很是舒服,尤其是知道峨眉弟子救得她,心中的不快一下子就消失了。
“既如此,朕该好好奖赏她们才是,如今她们人在何处?”
“是,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们身着佩剑,不好入宫,如今正在驿站中等候呢。”
皇上想了想,道:“既如此,便叫她们先好好休息一番,你也先回去吧,今夜朕在宫中设宴,庆你平安归来,顺便把你的恩人也传进宫来,好生感谢一番。”
这就是信了七八成了,顺嫔此刻庆幸路上已与她们对好了说辞,不必担心什么,立刻道:“是,谨遵皇上旨意,那臣妾先告退了。”
“去吧!”
顺嫔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有人嫉妒有人惊讶的,反正是顺嫔人还没到宫里,已经有不少人候着了,小小的安庆宫从未这么热闹过。
可惜,这么多嫔妃,不管是打着什么名义来的,总归是来了,皇后,却没有露面。
顺嫔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表现出分毫来,笑着与诸位姐妹说话,又将自己编好的说辞讲了一遍,情至深处,还落了两滴泪下来,很是感动。
“说起来,顺嫔妹妹运气也真是好呢。”
“是啊。”另一位粉色宫装的女子抹着眼泪道:“谁能想到峨眉派的弟子会刚好路过,又正好听见了求救了呢?”
丽妃轻笑了一声,她向来看不惯顺嫔,也懒得做样子:“那是咱们没这个好运气,顺嫔可是有上天庇佑的,你我怎么比得了?”
顺嫔只笑而不语,装作听不懂她们在嘲讽自己,更是在怀疑,其实别说她们,自己都觉得运气太好了一些,谁能想到,那刀剑就在身后砍下来的瞬间,会凑巧看见了莫府大小姐。若不是她,自己怕是一命呜呼了。
顺嫔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为这一点,在外遇见莫轻声的事她都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说出来。
待与宫嫔们寒暄的差不多,顺嫔也是懒得与她们打交道,便推说身子不适送她们离开了。而后叫人沐浴更衣,前往皇后宫里,自己一路赶回来,头一个想见的就是皇后!
可皇后现在最不想见得就是她了。
顺嫔,本该成为自己的助力的,她也确是发挥了不少作用,可,三皇子日渐长大,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皇后心里,慌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对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在里头,早就把他当做亲生的了,可,一个顺嫔的生育之恩,就足够拉走她儿子的心了。
若不是那日偶然在他房间里看到了三皇子偷偷画下顺嫔的丹青,自己也许不会对她出手的。顺嫔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心中不会半分感情都没有,她也曾想过,三皇子登基后,也可让顺嫔过上好日子,可,太后之位,只能有一个,顺嫔,永远别想坐上那个位置!
从她决定下手那一刻,她们以往的情分就彻底断了,顺嫔不是傻子,自己也不是那等会装傻的人。
顺嫔与她,注定有一个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