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中阵阵剧烈的波动传来,虽然没有看到哪里的场景,但就冲那骇人的气息,已经让一些刚入仙门的年轻人脸色煞白。
仙宗大战之后,仙盟就下令焚烧一切凡间仙术,禁止凡间产生非法的修道者,目的就是从根本上消灭散修。
在仙宗大战中,有很大一步人原本就是散修。
为了打破现有秩序,在新时代战局有利地位,遂参与仙宗大战。
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善恶对错从来都不重要,人活在世不就是为了利益吗?
其他的还是放在一边好了,有心情再说吧。
因此除了仙盟默许的,凡间皇室可以保留仙法之外,其余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
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很多来自偏远的小镇。
对他们而言,仙人只是存在于神话当中的存在,仙法离他们太遥远了。
刚进入仙宗,虽然已经刷新了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
但真正的血腥搏杀,他们是一次都没有接触过。
猛然来到战场边缘,感受到神灵古族中‘老怪物’的气息,隐约间听到战争的兵戈声,他们能够保持常态已经很不错。
除了一个人!
站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脸黑小粗糙,头发蓬松若枯草,面相衰老的年轻人。
这个家伙尖薄的嘴唇上长着一层淡淡的黑色软毛,崭新的道袍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了他狰狞的气息,反而受他的影响,那正气浩然的青袍变得阴冷灰暗。
“囚徒,囚徒,囚徒……”江临嘴角轻动,默默念着这个诡异的名字。
站在最后的囚徒双手抱臂,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脚尖轻轻点着地,不甚在意的看着前面的江临。
“囚徒!”
江临转过身,一双空洞无色的黑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矮小黑瘦的身影,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意。
“江师兄不是要上课吗?这节课交给我如何?
出事由我担待!”一丝丝血腥的气味从囚徒口中流出,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他周围的师兄弟眼中带着骇然之色,默契的退向后方,对他避之如鬼魅。
他们很清楚眼前的家伙有多么冷血残暴,人命也好,规则也罢,他通通不放在心上。
那一大圈人挤成一团,身体不住哆嗦。
之前那些指着江临的新人,在这个同阶人面前,没有丝毫脾气。
“去把他救回来!”江临对于他的话不做丝毫回应,只是重复着自己的话。
“你们都离开吧,这里一旦开战,我未必能够护的你们周全。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后面的年轻人听后人作鸟兽四散,脸上骇然的表情瞬间消散,带着一丝庆幸之色跑向四周。
他们很后悔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原本只是想要在修道者面前耍一下属于青霄阁子弟的威风,没想到险些把命给搭进去。
囚徒是这一劫新人当中杀性最重的,但青霄阁的上层对他却无比的看重。
一些大人物有意培养他,让他们成为此代‘青霄三云’的追随者。
所以他或是直接,或是间接杀人,哪怕是同门都被原谅了。
因为仙宗大战快要到来了,上层需要的是有血性的人,而不是一群欺软怕硬之辈。
江临面容平静,气质温和,似脱离红尘的一块带有杂志的温玉。
只是那双似是不存在的空洞黑眼,将他的气质破坏殆尽,让他整个人呈现一种骇人的矛盾感。
笔挺的藏青色道袍在凉风中飘动,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外面的天空应该更适合师兄。”
囚徒收敛了脸上浮夸的表情,矮小有力的身体走向前,与江临并肩。
江临空洞的黑眼静静的看着那走向白雾的年轻人,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再也不提让囚徒去救他的事。
“那你呢?我看你也不想是那种寄人篱下的人。
就算是云陨,也未必能够让你心甘情愿的追随。
你是生来的王道中人,你又是为什么委屈自己?”江临移过视线,温玉一般的脸庞显得有些僵硬。
“仙宗大战还没有开始,这个世界还不够乱。
而且仙盟的腐朽还有没暴露出来,我急什么。
过早暴露可是会死人的。”
囚徒一口吐出口中嘴中嚼的粉碎的紫叶,又随手摘下一片送进嘴里。
“那个家伙好像快要苏醒了。”江临抚摸着手中温玉铸成的长剑,体内微弱的灵力波动着。
他善意的提醒着身边的人。
囚徒脸上带着哑然的笑,转过头看着这个温玉一般的男人。
这些天他可是一直扮演着珍爱生命,爱护师弟的好男人形象,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
囚徒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他嘴中呢喃着。
“在这偌大的青霄阁,我就看你一个人比较顺眼,没想到你还想把我赶出去……”
那个家伙虽然无脑,但在恐惧的提醒之下,他还是渐渐苏醒过来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雾,他双眼凸出,血丝遍布,脸上的表情异常惊骇。
他早就苏醒了,在心底早就在发狂一般的嚎叫。
只是他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一耸一耸的走向前去,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而那些同门师弟,那些不久前和他结拜过的‘兄弟’们,没有一个过来看看他。
同门师兄弟怕死,不敢向前接近白雾,臣服于师兄的绝对权威,恐惧囚徒,所以任由他走向前方。
两行无色的清泪从他的脸庞流下来,他的一颗心在不住抽搐着。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脆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那么虚假,一碰即散。
在他身后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那个曾让他惧之如蛇蝎一般的男人来了。
若是在以前,他现在早就摊在地上不能动了。
现在他心里则是一片坦然,人之将死,万事无所畏惧。
“哟!”一声惊呼声从他耳边传来。
那个黑矮丑陋的家伙抬起头打量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看来死亡接触法真的有用。
连这种家伙都能够救醒,不如把剩下的那些家伙也都叫过来吧。
死了就把罪责放在我的身上吧,反正你已经做好泼脏水的准备了。”
囚徒惦着脚尖,那张黑小粗糙的脸凑到了他的眼前,面带好奇,眼神中有些兴奋。
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是带有腐蚀性的白雾。
在他向前走的这段时间,他对于这致命的力量力量有了新的了解。
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家伙居然不防不备,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还一脸兴奋的冲他身后那魔鬼师兄挥手。
“你还是不行啊……”囚徒兴奋的眼神一下阴冷下来,粗糙的脸有些狰狞。
囚徒带着杀意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人,声音如毒蛇爬过胸口,让人浑身战栗。
“让他真正的死一次吧,这样他就不会再害怕了。”
“你叫什么?”囚徒转动着那个无脑人的下巴,带着阴森的神色观察着他的脸。
“嗯?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哦哦哦……原来是这个啊!”囚徒一边点头一边查看着他的骨节。
那个无脑人面带恐惧,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境瞬间支离破碎。
他没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结果却被他最讨厌的人的死给吓住。
囚徒身后的青衣像是被烈火点燃一般,一点一点往下掉。
有的直接滴落,有的则落在囚徒黝黑瘦弱的后背上,他蓬松的头发有的已经被彻底腐蚀掉。
“不——”心脏仿佛被系在一块连着黑石的丝线上,正被一晃一晃的黑石揪的剧痛无比,但他却无可奈何。
他看到囚徒背后一块块血肉脱落,冒着森森寒光的白骨露出。
那一片蠕动的暗红内脏还在运转,丝毫不知死亡已经到来。
虽然死的是他最讨厌的一人,但那位青霄阁新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苦痛被自己死去还难受。
听着血肉脱落的声音,感受着身边冰冷僵硬的尸体,他的恐惧如白色的烟海,无边际。
‘你赶快去死吧!’他在这样祈祷着!
‘终于到来了——我爱的死亡!’白雾涌动,将他彻底淹没……
“他叫什么合适?”江临身姿挺拔,若插天的青锋,钝而无锋却寒光万丈。
一条金丝线点缀的宽腰带贵而不奢,修饰着江临均匀有力的身材,他的衣角在风中微微扇动,神姿出世。
变成一架白骨的囚徒踏过前方的一堆血肉,在白雾中留下一连串的血色脚印。
骷髅下巴一张一合,那沉稳阴冷的声音再度传出。
“就叫他枷锁吧。看他能不能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