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泉客族部落领地扩大一倍不止。
那场战火,使得山兽族原先居住的地方埋葬许多他们的亲人,以及每个人的欢声笑语,他们不愿意再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徒增伤感。
好好安葬族人后,他们便离开。
如此一来,山兽族没有地方可以重建部落。
从前,一开始建立部落的时候,山兽族非常随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走到哪,住到哪,随便搭个帐篷就可以度日子。
后来,随着种族人数增多,不断壮大,很难再过上居无定所的日子,他们决定另寻地方,作为长久定居。
为了自身的安全,在居住方面,他们不但考虑地势问题,还要考虑食物的问题,这两个重要的问题,凭借山兽族多年来丰富的经验,得以解决。
这么多年来,那处部落只有加建改造,从来没有搬离转移,唯独这一次,整个部落都摧毁,他们无处安身。
山兽族希望重新选址,但这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找到合格的地方。
泉客族见他们每天都郁郁寡欢,愁眉苦脸,得知山兽族是担忧居住问题,泉客族爽快地邀请他们在自己的部落长久住下。
山兽族一听,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们一早就看中泉客族部落的位置,只是不敢贸然开口,经泉客族这么一说,双方很快达成一致的协议。
往后的日子里,泉客部落噌噌噌地往外扩建,玹可来到,有些认不得。
“吁!”他策马来到部落大门门前。
玹可一拉缰绳,马蹄一抬,再次踏在地上,胯下的黑马立时安静下来,似通了灵性一般,知晓主人的想法,慢慢走近守门的鹿人,“玹可要求见神女,麻烦你通报一声。”
玹可骑着马,修身的白衣衣摆随风飘起,风度翩翩的模样,尤其是他勒马的那一下,特别英姿飒爽,与玹以一模一样的相貌,眉宇之间,却有着他没有的沉稳冷静。
鹿人被玹可周身的气场震惊到,呆呆看着他。
直至他的声音传来,鹿人才觉得恍然如梦,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鹿人挠挠头,玹可话里的内容在他脑袋里转了好几圈,他甚至不记得神女是谁。
良久,他才开口,“大人?袭天大人?她早就不在这儿。”
“那她去哪里了?她可有说?”玹可问。
鹿人一手握着铁叉,一手指了指南方,“去了迷雾森林的南部,和她的族人在一起,已经走了好几天。”
“好,谢谢。”
“不客气。”鹿人顺溜地接下去。
玹可猜到袭天在和景玉轩一起,连忙策马赶去南部。
鹿人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转移视线,脸上满是不解,“奇怪,这光明神殿的人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无踪吗?他怎么就要骑马啊?”
离袭天房间不远处有一汪湖水,湖里长了不少荷花,洁白的花瓣上,尖头披着小红衣,如同少女娇嫩的肌肤上点有一抹朱砂,清丽当中展露与众不同的妩媚,碧绿的荷叶聚集不少晨露,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透明。
这些荷花本来长得好好的,可就在今天早上,一队人马每人拎着铁铲,围在湖边,看样子像似要填湖。
袭天经常性会望出窗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个习惯,更不知道她潜意识中,想要做些什么。
刚才推开窗,向外看去,看见这么一堆人,不觉有些扫兴,问卞元宇,“他们是要干什么?”
自昨晚开始,卞元宇就被景玉轩安排到她身边,景玉轩现在的想法,她完全猜不透,或许有卞元宇跟着,他好监视她。
卞元宇正在指挥侍女上早膳,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摆满整个桌子。
这些全都是给她吃的,景玉轩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没有考虑过她是否吃得完,一股脑就往她房里送来。
听到她问话,卞元宇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回神女的话,是神安排的,叫人填了府内所有水井、湖,如果有必要的话,神会考虑冰封府外的河流。”
“呵,他又在犯什么毛病,那我喝什么?”袭天怒不可遏,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她可算是见识到了。
卞元宇瞟了瞟桌上的羊奶,似乎在说“这不是有吗”,不过他没敢当着她的面说。
他咽下一口口水,“神不会亏待神女的,神女请放心……哎!神女,你不吃早膳了吗?”
他一句话未说完,便见袭天转身,大步走出房门,看着桌上的食物没有动过,他连忙问她。
“不吃,没胃口。”此时她已经离房间有一段距离,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模糊。
站在桌旁的侍女气定神闲,袭天走了,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由得郁怒,“你们怎么不拦住她?”
“奴婢不敢,奴婢的职责只是送上早膳。”她们的头低着,目光盯着脚尖,十分中规中矩。
“若是上头那位知道她没有吃,你们死十次都不够!”卞元宇一甩袖,无视她们的惊恐,快步跟上走远的袭天。
府内开始张灯结彩,金黄色的纱幔全部换成龙凤呈祥的红绸。
景玉轩素来是不屑于这些龙凤的图腾,龙与凤出自不同的种族,却能相提并论,他不允许他的明儿像他们那样,和别族的人靠得那么近。
但由于这些图腾在民间多用作喜庆之事,代表吉祥如意,为了给明儿一个圆满,他便随俗,在成亲前几天命人换上。
一路走来,果不其然他们都用泥沙将湖填平,就连湖面上的石桥和亭子都不放过,直接拆了。
袭天忍不住翻白眼,最初建造的时候不就是为了好看吗?要是不喜欢,干嘛还要建,以致于现在发了疯似的派人去填湖,是怕有人掉进湖里,所以景玉轩大发慈悲?
呵!
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瞄到景玉轩和麒麟待在一间屋子里,离得比较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景玉轩背对着她,让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麒麟盘腿坐在地上,没往她的方向看来,所以说,两人都没有发现她注视着他们。
袭天没心情知道他们的事,转身往回走。
这会儿才赶过来的卞元宇,见她又走回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敢说,不敢问,跟在她身边,默默走着。
屋子里,麒麟坐在地上,在他身边画有一个金色的光圈,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绝。
“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的吗?”景玉轩站在光圈外,睥睨他,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盘腿调息的麒麟陡然睁开眼睛,景玉轩的话令他感到可笑至极,他就这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笑了起来,“我让她嫁给你,才是害死她。”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景玉轩愤怒地伸手拽他起来,光圈只对麒麟有用,不妨碍到他,他眼里掺杂狠厉,“如果这一世她不能爱上我,她就会死,我是在救她,你却阻止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麒麟无处可逃,索性放弃挣扎,挑衅地看着他,一头红发依旧张狂。
景玉轩不甘示弱,一勾唇,邪邪的笑容挂在脸上,“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转世?”
这个问题,麒麟不是不好奇。
看着袭天与上一世不一样的面容,不一样的性格,他知道她是转世而来。
很早之前,他怀疑过她的死亡,他担忧她是受委屈,遭到虐待而惨死,不过想到景玉轩爱她的程度比什么都深厚,他就抛掉这个可能性,长期以来,他都以为她是自然死亡。
听景玉轩重提旧事,麒麟一怔过后,很冷静地回答,“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袭天也不例外,她因自然衰老而死亡,所以才得以转世。”
景玉轩笑容未变,原本就极少数人知道明儿是怎么死的,再经过他的手,现在的灵域大陆,只怕惟有他一人知晓真相,麒麟回答错了,可他不打算解释,他会将这个秘密埋藏心底,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那么我呢?我也转世了,我是神,没有生老病死,你猜我是怎么死的。”他大有折磨麒麟的意思。
“你……”麒麟一时语塞,竟找不到理由去回答,景玉轩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关心,如今景玉轩问起,他一下子没办法解释,心莫名地慌。
他渐渐联想到袭天的死不简单,他们的日子绝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和睦,到底他死了之后,他们两个发生了何事?
他一抬眼睑,锐利的目光直逼景玉轩,“你是怎么死的!”
“这你就不用管,你只需清楚,袭天这一世爱的人必须是我,你不要再想方设法阻挠我们二人,不然,她要是死了,你也有责任。”景玉轩松开他的衣领,好声好气嘱咐到。
麒麟情绪激动,几度想冲出光圈,不料,却被反弹回去,得不到答案,他誓不罢休,“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你告诉我,你们两个都发生了什么!袭天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死的!告诉我!”
“你猜。”景玉轩不和他废话,化作一道金光飞走。
麒麟气愤敲打屏障,可恨他灵力被封,否则早已逃出这该死的光圈,他怒骂,“景玉轩,你滚回来!你枉为光明神!”
疾驰的马蹄扬起滚滚飞尘,急促的马蹄声惊飞不少鸟儿,路边的绿树快速掠过,玹可狠狠一甩马鞭,赶至景玉轩府邸。
瞧着门口挂上两个大红灯笼,他不明所以。
“请问二位,府内是办什么喜事?”他下了马,往里张望,入眼的都是喜庆的红色。
门口守卫露出鄙视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土包子,“神女结亲,就在今晚,这你都不知道?这都传遍了。”
“神女?”玹可皱了皱眉头,他只离开几天,怎么发生那么大变化,“神女是要和谁成亲?”
“切!光明神呐,除了光明神,还有谁能那样大张旗鼓。”守卫白了一眼,小声骂道,“没眼力的家伙。”
见玹可要冲进去,他赶紧拦下,“谁啊你!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擅闯神的府邸。”
他们早已脱离光明神殿,跟随光明神一同在这里住下,当然认不得玹可是何人,不过看他有些面善,又见他穿戴整齐,人模人样的,这才和他聊了几句。
这不代表自己随意就可以放人进府啊!
玹可脚步一顿,耐下心对他说:“我是玹可,要见神女一面。”
“你等会儿。”
玹可以为他要去通报一声,不料他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像,玹可眼神极好,一眼瞧见画像中的人是他,与此同时,“通缉令”那三个大字扑入眼帘。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通缉的一天,玹可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体为他快速做出反应,跨上马,飞驰而去。
“是他!通缉令上的人!难怪这么面善,大家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守卫大喊,跟着跑出去。
很快,一大队人马跟在玹可后面,途中白光飞闪,沿途的树木不停倒下,造成一片混乱。
道路难行,玹可被迫放弃马匹,独自跑入巫山。
“停!”为首的那位正是方才守门的守卫,他抬手大喝,下令停止追逐。
听闻巫山里面,除了黑暗神殿的人,无人瞧过,或者说,看过的人都死了。
他们心有戒备,徘徊在边界,最终决定打道回府,“真是晦气!通缉令上说得没错,这个玹可果真背叛了光明神,投靠那见不得光的魔。”
玹可要把刚得知的消息告知墨冥渊,他蒙上黑色面巾,一路冲上宫殿,出乎意料被人阻拦,黑衣小鬼挡在他面前,“站住!殿主如今不方便见客。”
“为何?”他要见墨冥渊,从来没人会阻挠。
玹可拉下脸,小鬼仍旧坚持,“殿主身上有伤,正在上药,你若有事,晚点再来禀告。”
“我就是殿主的医师,上药这种事,为何我不得在场?”他觉得出奇。
黑衣小鬼无话反驳,见此,玹可一把推开他,快步走进去,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墨冥渊的忍痛声。
这几次的药不知怎的,洒在伤口上竟痛楚难忍,比受伤时,还要痛上百倍。
汗水大颗大颗滚落,他的眼睛充血,手紧紧扯住黑袍,无论是额头,还是手臂,青筋暴起,仿佛快要进入癫狂的状态。
玹可一手夺过药瓶,阻止上药。
“哎,你干什么!”手上的药被夺,黑衣小鬼怒了。
玹可不予理会,低头看向墨冥渊,发现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严重许多,他调配的药绝对不会是这种效果。
他拿着药瓶在鼻子下闻了闻,药味刺鼻难闻,这根本不是他配制的药!
“这是谁给你的?谁让你谋害殿主!”黑衣小鬼一点胆子都没有,玹可不相信他幕后没有人指使。
他道:“没有人指使我,这药瓶是我在桌上拿的。”
玹可见他还在嘴硬,当即喝令,“来人!将他拖出去杀了!”
一听要死,黑衣小鬼开始怕了,声音颤抖着,“你……你没那个权力杀我。”
“我没有那个权力,你大可试一试,你谋害殿主,死罪一条!”玹可伸手揪住他,遭到他剧烈反抗,这些黑衣小鬼虽然是黑暗神殿的人,但是无法修炼灵力。
对于他来说,小鬼的反抗没有一点威胁,玹可现在就像抓小鸡一样,轻易将他拽出去。
“这是发生何事?”
经黑衣小鬼的通风报信,尔长老匆匆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迈步走来,浑浊的眼睛扫过玹可手中的小鬼,小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这黑衣小鬼意图谋害殿主,我正要拖出去处理,怎么?尔长老要为这种人求情不成?”最后那一句,玹可故意揶揄他。
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巧,他刚要处决小鬼,尔长老就屁颠屁颠赶来,说这个尔长老没有一点问题,他是不信。
尔长老面不改色,看上去一点都不受玹可影响,心底却打着算盘。
玹可一口咬定小鬼有罪,如果他此时求情,事迹必然会败露,他不会为了一条贱命,而破坏自己的宏图霸业。
尔长老对眼前的事不置一词,挥挥手唤来人拖走黑衣小鬼。
黑衣小鬼眼一瞪,不敢置信。
自己下药是受了尔长老的命令,不然,凭他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去对殿主下药。
刚刚他打死也没有供出尔长老,万万没想到,此刻的尔长老说都不说一声,就杀掉自己。
他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
“他……”黑衣小鬼转变态度,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人死死捂住嘴,给生生拖出去。
预料到自己将会有何下场,他一双阴戾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尔长老,无人可以置身事外,自己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下药的事情被玹可撞破,尔长老没再有那个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快速瞟了眼黑纱后面的墨冥渊,闪过一丝得意,他转身出去。
他不说一声,玹可也没有空理会,他需要立马配药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