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泉客族是不用脑子思考的种族吗?那些山兽族粗俗野蛮,哪儿有一汪干净的池水,就去哪儿沐浴,脱了衣服,不是照样可以瞧见。”
要不是“木柳月”说出真相,恐怕凡灵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错怪卓达尔,是以,现在的她十分珍惜这份真挚的感情。
她要求给亲妹妹木柳月立一块碑,对外宣称,木柳月是死于这场战争,尸骨无存。
凡灵没有把妹妹真正的死因告诉爹爹,她不敢,她无法想象,爹爹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他肯定会悔不当初,觉得是他一个人的错,要不是当初他把木柳月交给木氏夫妇抚养,就不会让贼人钻了空子,不但害死木氏夫妇,也害死自己的小女儿。
这份痛苦,由她来承担。
那个坏蛋神一来,小松鼠就急急忙忙躲到房间里,一点都不想去拜见他,它假装自己不在。
小松鼠无聊地干坐了大半日,现在正坐在桌子上打个盹,昏昏欲睡的它没有察觉一个黑影凭空出现。
听仆人们说,小天就住在这里。
墨冥渊往房内打量一圈,黑眸掠过白水晶之时,他明显感受到强烈的灵力波动,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这片大陆上,唯有那人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管意欲何为,他偏不如他所愿。
黑袍微动,摆放在木架上的白水晶骤然炸裂,声音极大且尖锐,吓得小松鼠连连后退,直至跌落桌底,昏头转向的它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猛然,眼前出现黑影。
它的小心脏再也承受不住惊吓,它大叫一声,“鬼啊!”
什么都没看清楚的它撒丫子跑出去,墨冥渊完全没有负罪感,不但感到好笑,甚至,乐于见此。
跑了最好,这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小天两人。
袭天一打开门,便见满地的水晶碎,而始作俑者面不改色坐在床上,一向追随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她身上,他冷静述说刚才的事,“不小心摔碎。”
“是吗?”她疑惑。
或许是她的不信任惹他不满,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背对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实际上,在她发问后,不曾撒谎的墨冥渊心中一紧,身体渐渐滚烫冒汗,原本就专注的目光更是直直盯着袭天,他黑巾下冰冷的唇瓣蠕动几下,依旧不知作何解释,无奈之下选择逃避。
袭天坐在他旁边,“那你受伤了没有?”
黑袍动了动,袭天知道墨冥渊在摇头,这下放下心来,“你怎么来了?上次的伤好了吗?”
“有点闷痛,要不你帮我看看?”声音沙哑,略显无力,他垂下眼睑,眼珠子不安分转着。
他受伤的一幕犹如重现在眼前,袭天心有余悸,见他痛得厉害,袭天甚是担忧,“哪儿?我看看。”
“这里。”墨冥渊指指胸口,可是有斗篷的遮挡,袭天看不清楚,她欲要扳正他的身体,不料,他恰巧转身。
手一滑,她整个人就要往旁边摔去,墨冥渊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以免她磕到脑袋,袭天拐个弯,如他所愿扑到他怀里。
袭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从未有这么近距离望过他。
那双眼眸清澈好看,闪烁着黝黑的光亮,还有他高挺的鼻子,即使隔着黑布,亦能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她和他的脸会贴在一起!
她清楚触碰到他的嘴唇。
在墨冥渊眨巴几下眼睛之后,袭天才乍然回过神,赶紧离开他身上。
墨冥渊摸着面巾上她余留的温热,心中窃喜,虽然小天没有真正亲上我,但是照她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还是喜欢我。
墨冥渊在袭天心中,为人挺老实,有点呆,她哪里猜到他会耍花招。
袭天坐直身子,顺带轻咳几声,意图摆脱尴尬,“抱歉。”
他大方摇摇头。
“我听见有人称呼你为殿主。”袭天试探性问,怕自己听错造成误会。
阎魔是魔,魔即是黑暗神殿的殿主,若墨冥渊是殿主,那他不就是她梦中的少年?!
“不错,我是。”回想今天的事,他道,“夷长老不是奉我的命令办事。”
真是他!她想要寻找的人原来她早就认识,墨冥渊到底和自己什么关系,她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袭天满腹狐疑,不知该从何问起。
又听墨冥渊提及夷长老,她稍微侧目,他特意解释使她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他是在怕她对他产生嫌隙,“我知道,我不会怪你。”
我的巫山少年,袭天在心里加了句话。
“我无意于打破如今的势力局面,”墨冥渊一顿,“我只想找一个人。”
她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找谁?”
“一个我许久不见的人,不过,我已经找到了。”
他还没开始说,袭天已然失魂落魄垂下头,错过他的灼灼目光。
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他寻找?女子?那她算什么?一个梦让她惦记这么久,袭天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墨冥渊找的人不会是她,如果是她,那么,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应该说。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怕失望。
袭天勉强扯出一抹笑,“恭喜啊。”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墨冥渊怔愣片刻后,呆呆说了句谢谢。
他默默反思,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怎么不见她有一点点的欢喜,难道是他想错了?还是说,她对他其实没有感觉,这是她委婉的拒绝。
良久,墨冥渊率先打破沈默,“黑暗神殿分有几个阶层,八名戴黑色面具的是我的灵护者,是最忠诚的人,在他们之下的是四位长老,夷是其中一个,不过他死了。
很早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禹,他离开巫山,到处杀人,修炼灵力,成为三教九流的人,长老原本是可以处理这些人,岂料他们竟放任不管,是我的疏忽。
无论是长老,还是其他不知死活的家伙,他们一旦有伤害你的意图,都是背叛我的行为,我是不会让他们活在世上。”
“我是光明神殿的神女,而你是黑暗神殿的殿主,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多。”
光明与黑暗,他们本不共戴天,阿冥却对她三番五次出手相救,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个傻傻的黑袍人,没想到他是位掌握生死大权的殿主。
他位居高位,多有不便,况且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人,何苦又来招惹她。
“我愿意。”墨冥渊对她作出承诺,“小天,你放心,等我回到巫山,一定好好整顿。”
“他们这么多人,不会允许你下保护我的命令。”
“他们都是我用灵力幻化出来的,处理起来不成问题。”
“灵力幻化成人?”袭天震惊,那得有多高的修为?难怪阿冥出手通常是一招毙命,而且,他幻化出来的人灵力一点都不弱,“黑暗神殿所有人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巫山荒凉,没什么人气,我怕你害怕。”他眼中的失落稍纵即逝。
小天,你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说,巫山多尸骨,阴气重,要多点人气热闹热闹才好,不然,你担忧陪我的时间不能长久,怕自己随时被吓死。
袭天开始失望,墨冥渊一点都不了解她,她道:“我胆子没那么小,我不怕。”
在打斗方面,墨冥渊和袭天配合得天衣无缝,可在情素方面,两人一塌糊涂。
往日里,墨冥渊鲜少说话,怎么也料不到今天自己多说几句话,只为一诉相思之苦,居然引出如此大的误会,不仅如此,还令日后的他有一大段日子不能与她相见。
假如他当初早点发觉误会的诞生,或许后面的事就不一样了。
“是啊,你不怕了。”不需要躲在我怀里。
墨冥渊情绪很沉重,说出的话也让袭天颇为压抑,她再也受不了他饱含深情的注视,偏头错开,“你明天就回去。”
“我多住几天。”此地有她的族人,她这么说,墨冥渊误以为她在意他的安危。
这不,他主动要求陪在她身边,也向她表达自己的在意。
可惜,袭天好像并不领情。
袭天见他赖着不走,索性抬出景玉轩,即使那头亲事不是她想要,“我已有婚配,请你别再来纠缠我。”
“你说什么?!”他刚刚表达爱意,袭天就说出这样的话,这无疑使得墨冥渊尝到透心凉的滋味。
黑雾一现,坐在床上的他立马站在她面前,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手因情绪的激动而发抖,他对上她的眼睛,连连发问,“小天,他是谁?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是在骗我,对吗?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他们相爱,上辈子却无法在一起,他不相信,他害怕,今生今世又要重蹈覆辙,他才和她在一起没多久,他不愿意再和她分开。
“我没有骗你,在你上次受伤之后,我回到神殿接受了这门亲事。”看他这般失态,袭天多少心软,可是一想到他喜欢的不是她,她硬下心肠,“那个人你见过,叫景玉轩。”
“为何是他?你为何偏偏喜欢他!上次我就是被他打伤,你为何不信我?我让你别和他来往,为何你不听我?还和他结了亲!你置我于何地!你置我于何地!”
小天,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我等你等到你变心,我还爱着你!墨冥渊紧紧握住她肩头,他有多想捏碎她,但是他做不到,他舍不得。
他的怒吼,激不起她任何情绪,她淡淡说道:“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袭天的一句话击溃他所有热情,他颓废地松开手,一步一步艰辛走出房门,昏黄的灯火照在他的身上,更显落寞。
在经过满是水晶碎块的地方,他脚步一顿,他以为,在得知他打碎白水晶的时候,小天能够关心他有没有受伤,是因为她在乎他,呵,那不过是正常不过的问话,亏他还自作多情。
墨冥渊自嘲一笑,消失在原地。
“我没有错,我没有做错……”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袭天跌坐在地上,她不停地念叨着,心仍在抽痛,似在指责她的无情,泪珠不听使唤,大颗大颗滚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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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明儿感到有人呼唤她,她向来浅睡,来者一摇她,她便醒。
她睁开双眼,惊喜看着身边的黑袍男子,依偎在他怀里,“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见她靠近,少年当即环抱着她,错过她冷若冰霜的恨意,“我来接你。”
“可外面……”
“我只要你,我们现在就走。”他眼神坚定,拉住她的手就要走。
她连忙喊住,“先等等。”
“等什么?”他毫无心机。
“等我……杀了你!”她故意拖长声音,早已凝聚金光的掌心趁机拍向少年,他对她没有一丝防备,因此,金光全数没入他身体。
发出类似油煎的“嗞嗞”声,伤口像被火烧一样。
捂着滴血的伤口,少年错愕,顿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她。”
“我不是我,那我是谁?”明儿讥笑坐直身体,“你一个低贱的魔头也配和我在一起,你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没资格说什么。”黑气一展,以旋风式包围在他身侧。
“想跑?没那么容易!”见状,她手快速结了个金印,击破他的黑雾。
黑雾突然消散令少年极度不悦,清澈的黑眸渐渐阴沉,仿佛一场未知的暴风雨,“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你不死,我不安。”说着,腾空而起,数道金光齐齐发出。
黑雾笼罩成盾牌,像个漩涡,吞噬了金光又将其反射回去,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一时之间拖住她脚步。
魔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拦住他!”一声暴喝,炙热的火圈围住空中的黑雾,越缩越紧,越来越多,就像是凭空出现,大火熊熊燃烧,几近淹没黑雾。
少年不得已现身抵抗。
“你别白费力气了,这是神族专门用来对付你,你逃不掉!”明儿冷笑,谁也不能从我这里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正说着,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膨胀,火圈几乎断裂,她一惊,他居然用自毁来破她的封印!
她的封印是以神兽的性命为枷锁,如若他攻破封印,那么,神兽不死,也得残。
震惊之余,头脑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她蔑视空中的他,就算他破除封印又如何,自毁虽然能击溃目标,但是也消耗自身不少力量,所谓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战斗,事后还不是一样任人宰割。
“轰!”
随着巨响,一团黑雾气势汹汹冲她席卷而来,她心里咒骂,阎魔受了这么大的伤,竟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真是小看他了。
明儿运起神力抵挡,光与黑的两股势力冲击在一起,扬起巨大风暴,沙土横飞,大地在颤抖,强烈的劲风硬是在地面划出数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处于下方,在打斗中非常不利。
很快,她便被对方雄厚的力量撞击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仍旧停止不了甩飞之势,一直滑到其中一道深渊边缘。
没等她喘过气,少年掐住她的脖颈,使她半个身子悬空在深渊之上。
明儿害怕望了一眼幽黑的深渊后,紧张握住他的手,“别杀我,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是谁!”她的容貌使少年困惑,他不忍心看见她在他面前死去。
经过一番打斗,金色的纱裙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样,她的脸上也沾有灰尘,她怕他认不出来,特意用手擦去,“是我!阎魔,难道你连我也要杀吗?”
谁知,他听了这句话,倒是冷冷笑出声。
起初是轻笑,后来,越笑越大声,除此之外,手也握得更紧,几欲掐死她,“她从不叫我阎魔,所以……你该死!”
他正要拽起她,她大喊,说出来的话令他不由一怔。
“她在哪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想见她一面?你杀了我,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她在哪!”她直视着他,她要威胁他,逼他就犯。
“她怀了我的骨肉?她怎么可能有我的孩子?”少年没有狂喜,没有震惊,有的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痛惜。
不是不爱,只是他们确实不能够……
“没错,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七个月大,在她被骗回来时,已经怀上。两个不同种族的人结合在一起,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你最清楚不过。”
一个神一个魔,生下来的东西就是孽种!
见少年仍在生疑,明儿继续迷惑,迫使他作出抉择。
“她的神力没有了,而且每天都活在煎熬当中,随随便便一个普通人就能杀害她,更何况她还怀着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话音一落,她故作伤心低下头来掩饰眼里的狠辣,表现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现在就带我去。”不安缠绕少年的心,没多想就相信她的话。
“明儿”阴笑,傻子就是容易上当!
刚松手,原本在地上的人出掌击中他要害,随后弹跳而起,还不忘大声羞辱,“你这么蠢,活该死在这里!”
她甩出光球攻击,少年猝不及防跌落深渊,在他要化作黑雾飞上来的那一刻,烈火再次淹没他。
这一次少年没能出来,她站在边上,亲眼看他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