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父亲母亲在那边,快跟我来。”卓娅打断袭天的思绪,她飞快地在前面走着,招手示意袭天跟来。
后脑勺没长眼睛的卓娅还真以为袭天紧紧跟在她身后。
不曾想,袭天哪里是随随便便就乖乖听话的人。
“这人是谁啊?她没有鹿角,看来不是山兽族,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泉客族的人小声说到。
不过,纵然她这么小声,但她鄙夷尖锐的声音一清二楚地传入袭天耳中。
袭天脚步一顿,侧头望了对方一眼。
那泉客族的人高傲地抬起头,稚嫩的脸庞显示她不过十一二岁,但是极度的轻蔑使她老成丑陋。
呵,小屁孩。
袭天本想放过她一马,毕竟她本性纯良,不料,对方没想就此罢休,硬是要她做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还亲自递刀给她,伸长脖子让她砍。
呵呵,她当然义不容辞。
刚抬脚走了几步,对方瞧她不搭理,被人无视后觉得气愤,恶意踢出石子,企图趁她不备,绊倒她。
可惜啊,袭天是什么人,她不闹事已经很好。
想她被人欺负了去,做梦!
况且,袭天早就看得出她对她有所不满,她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丝防备。
她故作不经意地甩手,一道劲风挥出,那颗小石子立马掉转方向,朝那人飞去。
那小孩正兴致勃勃想要看袭天出丑,谁知道那颗石头仿佛长了眼,突然就奔她而来,她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刹那间,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惊恐瞪大眼睛。
“啊!”一声惨叫,中招。
那小孩被石头击中腿,倒在地上,惊慌中扯到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一时不慎也摔下去。
两人砸在一起,还是那倒霉孩子垫底。
真够倒霉。
袭天毫无压力地耸耸肩,这又不是她弄的,她的内心不会感到不安,反而十分畅快。
一时之间,那边人仰马翻,周围的人都赶忙去扶起他们,唯有袭天淡定地离开。
袭天见到卓娅时,她已经站在一对夫妇身边,他们见她走来,没有一丝惊讶,想来是卓娅和他们说过了。
“袭天!这里!”卓娅怕她找不到自己,大声呼喊,并挥手向袭天示意。
这样大的嗓门,使得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令袭天备受瞩目,她无奈地扶额,她怎么这么像玹以那小子。
不等袭天出声问候,卓娅的父亲卓海先她一步招呼道:“你就是袭天?想不到小小年纪便练就一身好功夫,实在难得,多亏你出手相救,我女儿才能平安回来,我叫人多添一张椅子过来,好热闹热闹。”
他热情地朗声大笑,爽朗的声音立刻带给她好感。
卓海是整个山兽族的族长,他身材魁梧,脸有胡须,霸气的鹿角使他颇有威严,原本她还以为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谁知,他如此热情好客。
她回以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一坐下来,卓娅就拉着她说东说西,“今天泉客族来我们这里了,所以才这般热闹,为了迎接他们,我们特意摆了宴席,你有口福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我去问问我哥。”
说完,一溜烟,不见人影。
事实上,卓娅大可不必事事都讲与她听。
卓娅的哥哥叫卓达尔,是一个身体健硕的男子,一对乌黑的剑眉使得他面容略微严肃,鹿角大而有力,看得出来他是个好斗并且有能力的人。
或许是听了卓娅的问话,他皱起眉头往袭天的方向望了眼。
眼神里藏有戒备。
“哥!你怎么了?又不回答我。”卓娅见他走神,便连声叫唤他。
卓达尔收回目光,“没什么,你是如何识得此人?”
“就在森林外面啊。”她一笔带过,没说遇险的事情,她才不要她哥瞧不起她,别看他如今和她有说有笑,他在平日里管得比父亲母亲还要严。
要是知道她在森林外面出了什么事,非扒她的皮不可,连带教训个三天三夜也不足为奇。
卓达尔一听,不悦道:“又出去森林,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凶矢族天天在外头候着,就是为了抓你,你倒好,恨不得给人送上门去。”
他一顿数落,“仅仅认识别人一天,就随随便便让人进部落,难道你就不怕她图谋不轨,到时候害惨了你还害惨了族人。”
“好啦好啦,你好烦啊,父亲都没说什么,你却在这里叽叽歪歪说我半天,不想和你说话。”卓娅不耐烦反驳他,走回到袭天身边。
“我是为你好,还嫌我啰嗦。”卓达尔无奈摇摇头。
席间觥筹交错,不亦乐乎,忽然,前方冒出徐徐白烟。
起初唯有几缕,慢慢地越来越多,最终凝成一个人影来,随着白烟的出现,乐声响起,时缓时急,丝丝入耳,带动众人的情绪。
白烟骤然一散,一位身姿妖娆的女子踏着舞步出现在众人眼前。
光看背影,袭天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女子身披薄纱,纱衣在她甩动之下,飘然若仙,她犹如轻灵的精灵,灵活摆动自己的身体,她的腰肢仿若无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旋转之际,两人对视一眼,皆震惊。
是她!
那个赌坊里的女子!
没想到,袭天还未动身去寻找她,她自己就冒出来,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她朝她举了举杯。
凡灵一愣,心知袭天已经认出她来,便对袭天展颜一笑。
一舞毕,在激烈的掌声下,凡灵迤迤然走下来,“凡灵见过山兽族族长。”
“免礼免礼。”卓海虚空抬了抬手。
与之相比,卓达尔显得更为热切,他直接上前扶住凡灵,小声道:“起来吧。”
凡灵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一接触,她立马害羞地低下头,“谢谢。”
卓达尔和凡灵老早就认识,最初两人相遇的地方是在泉客族部落里面。那年,年将弱冠的他代表山兽族去拜访人鱼族。
枯燥的相互寒暄使他乏味,他起身离席,独自一人走在长廊上,怎料,一好听的歌声吸引他往另一方向前去。
歌声是从少女那里传来,少女背对着他,皎白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鳞片闪闪发亮,发出七彩的光芒,为她轻披薄纱,增添如梦如幻的朦胧感。
少女仿佛知晓身后有人,转过头看来,嘴角上扬,朝他微微一笑。
那是她给他的第一印象,从此以后,她的样子就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不能忘怀。
看见她笑,卓达尔一怔,激动地想说些什么,可是嘴角动了几下,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他怂了,这可是平生第一次。
他羞愧难耐,立马夺门而出。
自那天起,他每晚都守在少女身边,直至她进入梦乡。
临走之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是谁。
身旁的泉客族族长凡大陆看他的神情,一时兴奋,忽而一时失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卓达尔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正神色,抬步离去。
原以为他们不可能再相见,哪里料到上天自有安排。
纵然这个安排好像不太好。
几个凶矢族的人正围困她,欲要活抓,由于他的出现,彻底粉碎他们的妄想。
这时,他才知晓她叫凡灵,是泉客族族长的女儿。
经过这一次,他们常有来往,这一来二去,他们便熟络,两人心生爱慕。
话又说回来,在宴会上,卓海见两人眉来眼去,他身为父亲,哪有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心下了然。
他喝了口酒,朗声笑道,“老凡啊,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
凡大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卓海注意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注意,他一听这话,就领悟到里面的弦外之声。
卓达尔和凡灵门当户对,而且又是两情相悦,他怎会反对。
凡大陆当即笑开了花,“哈哈,这么一看,灵儿和令郎实属郎才女貌,若是能结为夫妻,日后说不定传为一段佳话。”
“甚好甚好。”卓海瞧他不仅知道话里的意思,还与他持同样的态度,他也眉开眼笑起来。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凡灵害羞,脸蛋微烫。
“灵儿,你觉得如何?”凡大陆询问。
凡灵是他的宝贝女儿,纵然两家结为亲家是好事,但是还是要得到凡灵的同意。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朝她看来。
面对众人的目光,凡灵羞涩说道:“全凭父亲安排。”
“恭喜恭喜!”
“祝贺凡家卓家结为亲家。”
听到她应承,众人欢呼雀跃,显然卓达尔也是开心,他赶紧拉着凡灵往一旁坐去,免得备受众人瞩目,如芒刺在背。
卓海咳嗽两声,高高举起酒杯,“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一定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哈哈,不醉不归。”大家附和道,豪迈喝下几大杯。
酒过三巡之后,在场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醉意,卓海忽然拍了两下手,一个仆人双手捧着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不知放置何物,鲜艳的红布盖在上面,凹凸不平的样子。
仆人将其放在堂中央的高脚桌子,福身退下。
“这是何物?”凡大陆打量几眼,问到。
卓海颇为得意围着高脚桌子走了两圈,“这东西可不得了。”
说完,他一手掀开红布,白光顿时照耀大堂。
喝得醉醺醺的人猛地清醒过来,目瞪口呆看着前方炽白的水晶,那水晶如光那样璀璨,又如水那般透彻,紧紧吸引住大家的目光。
水晶展现出来时,袭天心咯噔一下,真正惊讶,这东西确实十分稀有,放眼望去,只有光明神殿拥有。
奇怪,她家的东西怎么在这里?
卓娅发觉袭天盯着水晶,神情略微惊讶,她疑惑地问,“你认识这不凡之物?”
袭天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分表现于外,马上敛起神色,轻轻摇头,认真说道:“不认识,我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纯粹的白水晶,有点吃惊。”
“那是当然的啦,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宝贝,卓家出品,必属精品。”卓娅骄傲抬起头,仿佛那白水晶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对了,这水晶里头有什么故事,或者说,它是怎么来的?它看上去是个稀罕物。”袭天好奇地问,不过可惜,卓娅也不清楚。
卓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老爹很少将它拿出来,我也就见过三四次,哈哈。”
袭天没再问下去。
那边,凡大陆喝红了脸,笑道:“这么一物什怎么今儿个才拿出来?”
卓海笑眯眯,不回话,拿起水晶,在手中掂了掂,“这白水晶是个稀罕物,具体有什么作用,我在此就不讲出来。”
正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意无意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似乎在观察众人的神情。
他接着说,“我年纪大,不中用,白水晶就传给达尔吧,他继承我族长之位时,连这珍贵的白水晶也一并继承!”
“父亲!”卓达尔又是欢喜又是震惊,没想到他父亲毫不犹豫将水晶传给他,而且这么快就宣布出来。
对于那块水晶的作用,他清楚得很。
只要会些手段,便能通过水晶看到其他人的动向,这在军事方面是不可多得的东西。
然而,至今没人能使用……
卓海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
他挥手叫仆人将水晶拿下去。
袭天在卓娅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她魂不守舍,胡乱点头。
袭天一路尾随而去,在经过拐角处,那个仆人居然莫名地消失不见了,怕不是察觉到什么,才故意走这么快。
她并不着急寻找,恐有诈,立刻反身走回来时的路,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对面的屋檐下,黑暗中,袭天隐隐约约瞧见两个男人的身影,看身形,应该是卓海和卓达尔。
他们没察觉到袭天的到来,依旧说着话。
“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起你。”卓海重重叹了口气,“白水晶一出,势必招来很多人争抢,交给你,无异于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你身上,爹对不起你,希望你能保护好卓娅。”
父亲心心念念的都是卓娅的安全,卓达尔内心苦涩,他还以为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回报。
是他自作多情。
不过,尽管父亲的本意不是单纯地传下白水晶,但是,父亲既然选择了他,就证明是认可他的能力。
如此想着,卓达尔一下子恢复神气,“爹不必自责,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好妹妹的。”
“好好,你不愧是我的儿子,真让我欣慰,将族长之位传给你,是爹这一生最正确不过的选择。”卓海眼里闪着泪花,显然是被卓达尔的大度所感动。
他拍了拍卓达尔的肩膀,“你会是一个好族长。”
得到他诚恳的赞许,卓达尔激动回视,“我定会竭尽所能。”
袭天听清两人对话后,对卓娅方才的反应了然于心,卓娅大概是从中明了这件事。
虽然她没有深入了解卓娅,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看得出来,卓娅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凡事都听内心而行。
卓娅武功不高,父母一边顺着她,一边操碎了心,生怕她日后有什么不测,可又不能强迫她做不乐意的事。
今天忽然得知父母的良苦用心,一下子难以接受,此刻可能躲到哪个角落哭。
正想着,两人继续说起话来。
这次他们故意压低声音,因为袭天离得近,声音仍旧能清晰传到袭天耳中。
卓海忽而有点感慨,“水晶来得不明不白,要是当年我没拿……唉……”
他看向漆黑的天边,思绪回到二十年前。
那天,狂风骤雨,天空不断闪过如暴龙似的闪电,划破天际。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站在卓海面前,交给他一块白水晶,“你要好生保管,待有缘人来取。”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纯粹的白透水晶,得知它的作用,他对蓑衣人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这可是值得人人争夺的对象,为何蓑衣人就找上他。
手上冷冷的水晶,他却觉得它如同烫手山芋,热得不行,谁知道这会不会给他带来灾难。
要不,等蓑衣人走了,他立即将水晶扔得远远。
打定主意,他故作认真答应蓑衣人。
蓑衣人眼眸泛起冷光,闪电击在深黑的空中,更衬托他的鬼魅。
瞧出他的伎俩,蓑衣人当即冷笑,在转身离去之际,留下话,“你日后会遇到劫难,倘若寻得这有缘人,那人自会助你一一化解危难,倘若寻不得,那么……哼!我话已至此,你喜欢丢就丢。”
闻言,卓海一惊,即是震惊蓑衣人如何得知他内心想法,又是惊骇他口中的话语。
他不敢耍花招,战战兢兢收起白水晶。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至今仍不明白那劫难是什么。
幸运的是,没几个人知晓他手上有一块白水晶,就这样,他们平平安安度过这么多年,今天的他决定将白水晶展露在众人面前,那么,危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
卓海告诉卓达尔,“水晶放在这里不安全,爹特意找了个地方,藏起水晶,这个地方就在……”
“咔!”
在这关键时刻,袭天脚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
卓海猛地察觉到有人偷听,当即暴喝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