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三,七十年代生人,春秋时期著名铸剑大师莫邪是本人的太太太太太不知太了多少辈的姑母,或许沾了祖上的阴德,自打出生至今,一直皆是诸事不顺。
悲催的人生如果细细品味。也可以找到许多许多乐趣。原本我有个极其嚣张还颇有诗意的名字,莫天机,据说是出生之时,爷爷他老人家望着天象大变,紫气东来,说道这小子出生伴有异象,才取名“天机”二字。(据后来有一位远方表亲在老家过年喝多之后透露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异象,而是几十年不遇的沙尘暴,广播中早在一星期就预报大家注意防范风沙。)
有些人记事比较早,我就是那种记事早的,现在大约两岁多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年代我们家是族们大院,整个家庭都是爷爷一人说了算,有爷爷他老人家罩着,那个年代虽说清贫平日里倒也没吃过什么苦,只是三岁之时,正值三伏天气,自己淘气,爬在自家大院之中的井口边乘凉,谁想一不留神掉入井中,幸好深井之中不知是哪位大婶阿姨遗弃的一只破桶浮在井水之上,若非如此,恐怕诸位早已见不到本尊了。
由于惊吓,本能哭出声来,引来大人将自己从井中救出,在众位叔叔伯伯大婶大娘的围观之中,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咿咿呀呀说了一个“冷”字,便昏睡过去。
据爷爷他老人家说,刚把我从井口里弄出来,便有一位邋遢老道前来结缘(道家,主张缘法跟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结到的缘法被视之为定数。因此每一个前来结缘的道士都十分慎重谨慎,那个时代相比与现在很少有招摇撞骗的。)
那位邋遢老道来到我们族家大院,看着爷爷手中抱着的已经昏迷的我,说了一句:“此子,富贵无门,但登仙有望。”爷爷听完,急忙把我抱入屋中给母亲照料,生怕这老道将我渡出红尘,后来有一次爷爷他老人家喝醉之后告诉我,根本就不是这样,是因为他自己太闷,想找个玩伴。
那邋遢老道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缘法,我们讲究缘法。”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送给我爷爷,随后嘱咐道:‘此子与我道家有缘,与佛家也有渊源,灵性太强,火命太旺,逢三,六,九,有不大不小的劫数。这枚玉佩让他贴身佩戴可保十八岁以前无忧。’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个年代的人都十分忌讳这些的,不管是真是假,一概持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于是爷爷不管家人反对,便将玉佩给我挂在胸口。
说来也奇怪,自从佩戴上这玉佩之后,爷爷说我不像以前似的有灵性了,反应比别人都慢了半拍。家里人都怕这是那邋遢老道心怀不轨,更有叔伯说是那老道用玉佩来换阳寿,劝爷爷将玉佩给我摘掉。
爷爷也犯了愁,就决定亲自去凤凰山找看山的孙老头孙算通。
孙老头孙算通,看着也就六十来岁,穿的破破烂烂但是仙风道骨,但是没人知道他多大年纪,也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十五年前六月初六孝妇河发了百年一遇的大水,冲走人畜无数,这孙老头路过此地,刚巧来到凤凰山脚下,盯着早已漫过河床的大水,他一屁股坐在孝妇河上最大的一座桥同济桥的桥头,这一坐就是整整两天。
说也奇怪,自从他坐在桥头之后,那水即使再湍急也没有漫过桥面,河里的水仿佛一碰到他那破烂不堪的草鞋,似乎受到惊吓一般,便退下一尺,而后又慢慢涨起来,再碰到,再退后一尺,反反复复几十次之后,暴躁不安的河水终于平静下来。
孙老头望着退去的河水,淬了一口骂道:“荼毒生灵,不用我出手,你以后有的是劫数。”
那时候人们的心地都十分善良,看到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虽说无依无靠,但是坐在桥头整整两天,都隐隐觉得这个老头似乎是游方的世外高人,许多妇道人家便给他送来了食物,热粥。
孙老头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盛着棒子面粥的碗,坐在地上,吃起了众人给他的食物。此时的孙老头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形象,奚落的山羊胡上沾满了棒子面粥,啃着我们这地方特产的大煎饼,还笑嘻嘻的冲着众人问道:“有大葱跟面酱没。”
我爷爷此时也在人群之中,见状呵呵一乐,对身后的二伯说道:‘去咱家拿那刚酿好的黄酱,再去地里拔几颗大葱来。’
不一会,二伯将面酱,大葱取来了,孙老头看着眼里都要发光了,也顾不得众人围观,将大葱蘸上黄酱,一口煎饼,一口棒子面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知是吃了多少煎饼,喝了几碗棒子面粥,孙老头终于打了个饱嗝,慢吞吞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嘻嘻跟我爷爷说道:“黄酱不错,就是少了一点东西没有把味彻底提出来。”
说完附在我爷爷耳朵上轻声说道:‘你得用上好的黄酒泡过黄豆,那样的黄酱才香。’(直至今日,我们家的黄酱依旧是将黄豆用黄酒泡过之后才进行发酵。别说,味道就是不一样。)爷爷点头谢过,但是这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孙老头吃饱喝足之后,便指着河边的凤凰山,问道众人:‘这山可有人管理?’也不等众人回答,自己便说道:“算了,吃了你们一顿饭,我就给你们看上几年山吧。”
七十年代,那个社会的制度跟现在不一样,凡是都得有介绍信,找工作,需要介绍信,转户口,需要介绍信,等等等等,都是要介绍信的。
这孙老头也不知道从那弄来了一封介绍信,名正言顺的当上了凤凰山的林场管理员,说是管理员,偌大的凤凰山只有一间10平米的破石头房,一月八毛三分钱,别小瞧这八毛三分钱,那时一斤精猪肉才两分钱,这对于普通人家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毕竟那年头也不是每个人家里都可以月月吃肉的。
这孙老头也不小气,每月领到这八毛三分钱之后,都会约几个年纪稍长的老头去喝酒吃肉。由于当时家里条件比较好,爷爷也时不时的约他来家里,这么一来而去,两人成了好朋友。
但是,古语说的好,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孩,俩老头整天一起喝酒,聊天,下棋,终于有一次,俩人因为下棋,闹掰了,大吵了一架,谁都不理谁。爷爷也没有再去过凤凰山的那座小破石屋。老孙头也没有在来我家。
吵归吵,闹归闹,老哥俩昔日情分可一点都没变淡,每逢春节,爷爷都会让大伯去请孙老头来家里过除夕,孙老头虽说一直没有来过,但是时不时的也托人捎来几只野兔什么的,让爷爷他老人家打打牙祭。
现在想起来,正是我出生的那年他们两个因为下棋闹掰的。
我因为佩戴了邋遢老道的玉佩,变得愚钝起来,爷爷终究还是放下身价,亲自去厨房装了一大瓶黄酱,去地里拔了一大捆山东大葱,来到了孙老头守林的破石屋。
正巧,孙老头巡山去了,爷爷就点了一杆旱烟,一边抽一边等。慢慢的太阳就落山了,爷爷犯困,便在孙老头的土炕上咪了一会。
爷爷刚睡着,外面突然阴风大作,爷爷便惊醒了,爬起来去掩上那两扇破烂不堪的木门,可是摸到木门,无论怎么用力都推不动那扇被风吹动的破木门。
爷爷脾气也上来了,推不动就不推了,便随手想从腰间取出旱烟杆,想再抽一杆旱烟,谁想就在自己回头的瞬间,看见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爷爷当时就觉得胸口冰凉(那时的老人都十分迷信的,据说当在床上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时,自己的大限就已经到了)爷爷望着床上躺着的自己,心想,也罢,无疾而终也是自己前几辈修来的福气。
想到这,便安下心来,一直望着一个躺在床上的自己,心里总会有点别扭,索性,爷爷便转过头坐在一个破马扎上,抽起了旱烟。
外面的风刮的天昏地暗,风中还有刀剑兵刃的碰撞之声,望着手里冒着绿火的烟袋,爷爷苦笑道:“本想为了三小子,找个由头来看看这老东西,哪想自己先走了,也不知道躺在床上会不会吓到那老东西。”想到这爷爷竟然笑了起来。似乎捉弄下这老孙头也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这是,老孙头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盯着坐在马扎上的爷爷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爷爷刚想回答,转念又惊恐问道:“你能看到我?”
老孙头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眼又不瞎,还坐着?你这老东西给我滚回去。’说完一把抓住爷爷衣领,将爷爷丢向躺在床上的爷爷身上。随后爷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爷爷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家大院葡萄架下的躺椅之上。只觉得脑袋似炸开一般,喝了众人给熬制的姜汤出了一身凉汗之后才渐渐缓过神来。
此时大伯正在身前照料,爷爷刚想问,大伯说道:‘孙老头说了,让你别问,等你好了去山里找他,他给你解释,顺便带上三小子。您不是去找老孙头了么?怎么昏迷不醒的被他给送回来了,这老家伙力气还真不小,抱着你还能跑这么快?’
爷爷回想起来,不觉后怕,生怕众人担心,便没有对众人说发生了什么。
往后的几日,爷爷专心在家休养,而我也类似于半呆的陪着他一直在院里玩,他老人家竟然玩开心了,说了句:‘这样也不错,省的以后想的多,活的累。’
于是我们爷孙俩过上了天伦之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些给爷爷补神的补品被我们爷俩平分了,我也慢慢圆润起来,爷爷也更开心了,似乎把玉佩跟邋遢老道的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