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开学了,我当时念的学校是小中一体的,家里人图方便,干脆让我在本校直升初中了,我无所谓,屁话没有。
那时候我有种心理活动,就是站在中学部看小学部,感觉很骄傲,说不出为什么,尤记得我沾沾自喜的站在教学楼的台柱旁,单方面意淫着此刻正在接受校内所有小学生的依次爱戴,在心里上演了一场盛大的女皇登基戏,闭眼享受了一阵子,过足了戏瘾,我就从上边下来了。
后来我站在台阶上等分班告示,周围人非常多,我被挤下来三次,小白鞋也被踩成了小黑鞋,实在受不了了,又烦又热的我去学校门口的吃了很多根小布丁,回来后发现分班告示已出,我欢欣雀跃的贴着墙从最右边开始找,直到我气急败坏的在最左边找到了我的名字。
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的名字就在我下面,因为太特殊,以致于让我当场联想起了一个成语,想说这么奇葩的名字到底谁给取的。
(暂时称他为M,实在是不能透漏全名,单这一个字母,我都惶恐至极,但凡有当年的旧相识在场,根据故事背景以及看似周边人物信息,识别完全无困难,希望不被关注)
当时不知道,我会记这个名字十年
进了教室后开始混坐,我就随便挑了一个女生坐一起,等到人差不多齐了,班主任开始点名,(他在任的整一年里,都喊他流氓徐)进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有个人推门闯了进来
“报告我来晚了,我叫M”
我听名字熟悉,顺势抬头一看,满眼震惊,我的妈,这不是篮球场的那个傻小子吗?
好奇心驱使我一直顺着他看,一直看,直到他找空位坐下,我还有特意观察他放书包拿书本摆书等一系列动作,发觉都很流畅,这时候我结合他高大的身形想我是不是认错人了,但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侧脸又觉得没错,眼角的弧度绝无两样,我开始猜想他是不是那个小儿子的哥哥之类的,他的座位在我隔着一条走廊的斜前方,我盯着他看了一节课,他没发现。
第二节临下课时,我大着胆子给他扔了张纸条,上面写道:对不起,想问下你家有几个小孩?他大概不知道是谁给他传的,回头乱瞄了一眼,他眼睛又小又吊,瞄人就像翻白眼一样,我很害怕,连忙低下头装老老实实状,直到下课,他也没回。
第三节流氓徐让全班每个同学利用一节课的时间做快速自我介绍,完了顺便唱一段歌,从最南边一排开始,当下我的最爱就是至上励合的棉花糖,毋庸置疑,首秀一定是它,只祈祷不要有人跟我撞歌,转眼过去了大半的人,五花八门,五音不全,五光十色,但都很好很完美的避开了我的歌,我很满意,谁承想到M那儿
“回忆起初次相遇坐在你身旁,是谁曾经说,太幸福会缺氧,爱情已种在心里自由的生长,童话里的浪漫,需要用心去培养”…………
人们只见他在前面婉转唱情歌,谁人可见,我在他身后狂吐血狂骂娘。
准备好的流程被打乱,然后我陷入慌乱焦虑中,来不及练习其它歌了,我只能也唱了这个,坐下以后我幽怨的盯着M的后脑勺,我感觉自己更烦他了,不再想知道他家究竟有几个小孩,只想离他远一点,最好没有交集。
最后一节课流氓徐拿着排好的座位表来了,我被调到第三排和一个面相很圆润的女生坐一起,我很满意这个同桌,只是霎那间突然记起我新配的近视眼镜,帮我走流程的那个验光师是个老专家,特别有名气,他说我散光非常严重,特意叮嘱我看黑板一定不能太靠前,我牢牢的记住了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认为只要有充足的理由就可以应对质问,便死板的举起小手说
“我想换座位”我天真的对流氓徐眨眨眼
“我的座位太靠前了,对眼睛不好,想往后坐坐”我又冲他歪歪头
关于我们学校的明文规定,有一条非常死的说明,禁止男女!同坐!我们班男女都是单数,这就注定会有一桌是强制混坐的,加上我不明就里的,略带硬气的提出了诉求,这锅,恐怕是有地方落了,果然,流氓徐狡黠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沉思了几秒钟,指着后排的座位说
“那你跟副班长换一下吧”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最后排最左边的靠窗位置,有个女生正微笑的看我我,然后我的视线平移了一下,发现她的旁边竟然是M,他此刻正在望着我,我也望着他。
我吓得胆子快破了,立马扭头,慌乱中把凳子带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自个儿的草率,立马举手试图扭转局面,我可怜巴巴的向流氓徐说道
“老师,我觉得这儿也还行,还是别麻烦了”
“不麻烦,去吧,做学生的眼睛最重要了,不能伤着眼睛,座位这个东西呢就是临时的,过几天我就重新大调,你看副班长在办公室跟我安排座位表的时候忘了把自己加进去,班长也跟着忘了,现在她坐在角上颁布个任务管理个纪律啊什么的也着实不方便,都是同学互相帮助也不是不可以,你说是吧?”流氓徐不打算听我继续说,大手一挥让我去
我迷茫到扶额,清楚已无可辩驳,慢动作的拿起我的书包,看了看我一秒前还吹毛求疵的座位,欲哭无泪的顶着全班目光走向最后的角落,和一个我最不喜欢的人一个桌子共事,我讨厌这个孤独的角落,更讨厌跟我坐在一起的人。
我谁也没看,但我知道大家都在看我,我无力的扶了扶还带着副班长体温的凳子颤巍巍的坐下,盯着我桌子上那个不知道谁刻的骷髅头一直看,好一会儿我才抬头审视这个新住处,很狭窄很密闭很角落,除了我还有倒数第二排最右边两个高个子的女生,其余后三排全是铁杆子大汉,平均身高一米七以上,最高的一米九一,鞋码四十八,天晓得我当时还不到一米五八,鞋码三十六。
我觉得我简直愚不可及,谁能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用力的砸扁,我忍着眼泪听流氓徐在讲台上讲话,但是具体讲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我不敢抬头看M,怕他又像翻白眼一样的瞄我。
“报告,我也想换座位”
熟悉的诉求传入我耳中,我悲伤且好奇的抬头朝声源看去,是我们这一排的最北侧的一个巨人,又胖又高的一个巨人,哪怕我们两个同在最后一排两个端点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巨”,他就是48哥,传闻中穿四十八码鞋子的巨哥
“老师,我想跟W换一下”
我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因为W是我
“这个嘛,你问一下W愿不愿意吧,她要是同意你们就交换一下”流氓徐不痛不痒的回答48哥
这时有些对我名字已经很熟悉的同学都在望向我,我又一次成为“焦点”
我往48哥那里望了望,他的身后是卫生角,不但跟我这里同样狭窄,反而因为扫帚和拖把的存在更添了几分杂乱,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同桌竟然是四年级的时候把自动铅笔的铅芯不小心折断弄进我右手食指里的体育K,当时因为他的失误我去了两次医院,最后仍然没能等到他的一声抱歉,记起这件事,我就气呼呼的,于是,本着左边狼,后边虎的境遇
“老师,我不同意换座位”
狼和虎我还是比较喜欢老虎
“那个48啊,人家W不同意,你先坐下吧,我说过了,咱们的这个座位啊,就是临时的,等月考一结束,有成绩可以参考了,我们马上就重新排,大家先将就一下哈”
48怨怼怼的看着我,然后不甘心的坐下,班里些许望向我的众人们也都议论纷纷的,我只能心虚的低下头
当天上午去学校是报道,然后下午在家调整,第二天直接到校军训,七天后再正式上课,解放般的放学铃一响起,我立马挎着我在开学前精心挑选的红色单肩包飞快的跑了,走之前我不小心看见M的桌角上也挂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蓝色单肩,看完更想哭,跑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