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金
一棵开花的树,和另一棵开花的树,看上去
总像是一场漂亮的暴动,头上举着号角。
这不关乎草本木本,自然
也不关乎人类和畜生。
烫发的女人,她头上的春卷
不见得和胴体上的春卷一样多。
随后是赶来的牡丹和朱樱,
“这是一场友谊赛,各自绑住一条腿,
靠共同的信仰,搀扶着起点和终点”。
他们拿出了体内的铜,拿出了古铜色。
我在阳台上撒网:铿锵的锻打声,
在山沟里,坡地上,在剔净了肉的肋骨上,
在镰刀般的弯月上。
他们抱紧了一团,似乎刚刚从月亮上下来,
又从琴中撒出一张张湿漉漉的网。……
在一个个瓜田李下的睡眠中。
朱怀金的新浪博客2016年5月2日
作者
朱怀金,1969年生于南阳,1991年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先后任教师、记者、编辑。作品散见于《诗刊》《诗神》《诗选刊》《诗歌报月刊》《星星》《诗林》《诗潮》《山花》《莽原》《飞天》《西部》等。部分诗作被翻译为英语、韩语、泰语。现居洛阳。
评鉴与感悟
这首诗丰富的古典意趣,首先在“兴”的回归。“兴”起源于宗教祭祀,以生命的感发状态沟通天人。《桐花》一诗中,“兴”不仅具有发生学上的意义,不仅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而是几乎定下诗歌的基调,并经由语义的漫展,抻开全诗的经络风骨。起句是一个对称的语势,力道颇足,但诗人有意保持住事物的客观样态。这种“不关乎人类和畜生”的态度,应和着传统语码中桐花高洁自处的形象。桐花开放于清明时节,后有国色牡丹和浩荡朱樱的夹击,在元白的唱和诗中,自然的物候隐喻为政治环境的险恶,“搀扶着”探索自救、互救之途。到第三节,“桐”异变为“铜”之坚硬,而“古铜色”更直指土地与青铜的源头。“我”以沟通古今的想象加入,如一只网打捞,诗句具有典型的祭礼意味。出没于元白诗中、照彻孤桐的月亮变成“镰刀般的弯月”,而自裁为琴的典故潜声于写作的当下。诗人将诗歌置于传统的“星座”打量,而诗之成功,非有历史的宽怀不能达到。(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