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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城春草木深①

四月末,S市是细雨绵绵的季节,到处都是潮湿一片,衣服也晾不干,有一股怪味儿。罗维杰克使劲嗅了嗅衣服,那味道真不好。

他越来越不喜欢S市了。其实大可以把衣服拿去烘干的,但是这边的烘干机好像不太一样,不能将衣服完全烘干,还是需要太阳的照射才能干透,陪宋七微回S市后,罗维杰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

细雨绵绵的天气,一天接连着一天,不间断。宋七微再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在酒店里,那里都没去。罗维杰克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也清楚她为什么哪里都不去。但是他心里还是堵堵的,很不舒服。他本以为,一年多了,宋七微会渐渐的忘记那个人,只要他全心全意的爱她,总有一天她会打开心扉,接纳他。

现在想来,当初宋七微说的,喜欢和爱是两码事,是对的。或许是知道她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罗维杰克,觉得有点难过。但也只是有点难过,没有任何的举动,他强迫不了她。

看着桌子上那本破旧的书,已经泛黄了,折痕非常明显。罗维杰克皱了皱眉头,没说话,但是越是这样就是越来觉得书皮上的四个大字——《百年孤独》很刺眼。就好像在提醒他,那个人在他这里不管呆多久都觉得特别孤独。

回S市是罗维杰克提出来的,她答应了。宋七微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还是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这里。仿佛这里可以嗅到他的气息。她从盒子拿出一串钥匙,那个瓷器娃娃已经褪去了一身的颜色。看起来丑及了。

但是那确是她的全部,关于他的念想,唯一的联系。

“七微,我们出去走走吧?”在她面前罗维杰克永远是卑微的一方,他曾在某处看得一句话,先爱上的,总比后爱上的要辛苦些。其实罗维杰克自己也明白的,七微不会爱上自己。只是他不信罢了,偏偏要和自己较劲,和她较劲,和爱交较劲。到头来竟然不知这是为何。

“不了,你去吧。”她说。

声音很轻,很淡,给人一种温柔宁静的错觉。只有罗维杰克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愿。她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一副什么都不懂样子。让你无法对她有半点不满意。

但是明明呀,明明很不满意呢。

罗维杰克出去的时候瞥见桌上的钥匙,上面的挂件已经糊的看不清样子了。

有多少次他很想对宋七微说,你去找他吧,我放你走。或者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这样子,和她纠缠下去,一直,一直,到什么时候结束呢,他不知道,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也许是一辈子。

但是只要宋七微还需要他,只要宋七微不离开,他愿意和她纠缠下去,也希望一直这样纠缠下去。爱一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只是因为心甘情愿爱着她。

出了酒店,罗维杰克就直直往前走去,过了马路,又行了十几分钟,开到一处公园便走了进去,就在公园小亭子里坐了下来。这处视野倒是宽广,罗维杰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S市有什么可玩的,罗维杰克还没有玩过。映像里的S市,很繁华,匆忙而上进的人,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穿梭,咖啡店里是谈话声似乎要冲破墙壁。但和宋七微来了之后,觉得萧条了,许是来得季节不对。他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这公园老人很多,他倒是成了特例了。那些老人或坐,或行,或成双成对,亦或者像他一样形单影只的。神采也是不同的,喜笑颜开,低眉沉思,或是眼神飘忽,许是想起了某些陈年旧事了。

S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呢?但这绵绵细雨飘落在脸上时,罗维杰克有一种它就是自己的眼泪的错觉。

“小伙子,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们年轻人爱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坐在对面的老人家走了过来,她问道。

“这里风景不错。”罗维杰克这样回道。

老人家说,“这里是很不错,你看着花花草草的多可爱。我跟你说呀,这里的鸟也是很有趣的,还会跟人抢食呢!我们这些老婆子就喜欢呆着唠嗑。你一个年轻人怎么也会喜欢这种地方呢?”

老人家许是太久没与人说话了,看见罗维杰克也不管他听得懂不懂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话。罗维杰克虽说中文不差,但是这种级别的对话,他还是有点招架不住的。索性这个老人并不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讲道,“之前也有一对年轻人经常来这里,但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这两年轻人都是很奇怪的。”说着老人又瞅了一眼罗维杰克,“和你一样奇怪,他一个喜欢坐早地上望天,这一坐就是一个早上,另一个呢喜欢靠在树上。他们两个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的。因为他们都不怎么交流,却总是一起出现在这里。你说奇不奇怪?”

“奶奶,您是在编故事吗?”

“嘘,我可不是编故事哄小孩子开心的老太婆子呢,我和你说呀,这里发生过一起凶杀案呢,死可就那个经常来着望天的小伙子,你说多可怜呀多可怜?”那老太婆,说得神神秘秘的,但又是疯疯癫癫,罗维杰克自然不会信她。多半觉得她是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话而已。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怪怪的,有些忐忑。

来S市之后,总有这种感觉,心一抽一抽的痛着,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和病人呆久,自己也病了?

他起身决定还是回酒店比较好,身边没有宋七微,似乎到哪都是一样无聊的,可是在这里即便有她也是没有一样的。

最近宋七微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似乎她总有想不完的事情,那本破败不堪的《百年孤独》她可曾看完?还是说只是习惯把它捧在手里罢了。就想那串钥匙一样。

罗维杰克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是在不停猜测,做各种各样的猜测,他总想从宋七微的表情里读点什么出来。但他又害怕读出点什么信息。医者不自医,他这个研究心理学的也开始害怕自己了。

罗维杰克回到酒店的时候,宋七微却不见了,《百年孤独》安静的躺在椅子上。房间什么都没有变,唯独那串钥匙和宋七微不见了。

罗维杰克感觉自己脑子轰隆一下子炸开了,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很痛很痛。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错觉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去找他了。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罗维杰克双手颓然垂下,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焦急的往外走去了,上了车,突然停了下来。他竟然不知道莫深堔的住处。他现在没时间了,要马上找到宋七微。宋七微现在还不知道莫深堔已经死了的消息。若她现在知道了,罗维杰克不敢想象宋七微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会不会让她再次陷入自己的世界,再也无法走出来。莫深堔对于宋七微的意义可以这么说,莫深堔就是她的命,她的魂。没了他,她什么都不是,失去活着的意义,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必须尽快找到她。”罗维杰克这么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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