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几只渡鸦在天上斜斜地飞过。
那群召唤出来的士兵在杀死马匪后,又都慢慢变回了纸人,一张张掉落在沙石中,渐渐化为灰尘。
易永轩就着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回头道“这些尸体是扔在这还是处理掉?”
许多人还没缓过神来,仍沉浸在见到那群士兵的震撼中,“尸体要清理吗?”,见没人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一切都像梦一样,看着沙漠上的血迹,昌叔咽了口唾沫。刚刚那手段,可不像这年纪的人干的出来的,
“不用清理,会有秃鹫之类的把它们清理掉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换个地方?”易永轩瞥了眼地上的尸首,“你们今晚总不想和死人过夜吧?”
大漠的夜,依旧是那般的冰冷与荒凉,淡淡的银芒笼罩在无边无尽的大地,站在高处,一眼望不见尽头。
营地里的火焰一簇一簇地跳着,驱走夜晚带来的些许寒凉的感觉。不少护卫仍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看向易永轩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崇拜与敬畏。
“你是哪座山的道士啊?赤城?还是太和?”
“我不是道士,”易永轩哭笑不得地回道,“道法只是辅修而已,主要的对战手段还是剑招。”
“可那道法威力似乎也不弱啊。”,昌叔掰了几根柴火丢进火堆,“那种法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易永轩从火堆上取下烤好的肉排,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道
“其实你把银子给他,也就没什么事了。”
“但是事情迟早有一天会演变成六国论里那样的,你读过历史吧?后金不就是那样的吗?”怀韶在一旁发话了。
“后金吗。。。。真是可惜啊。”几人相顾无言,只听见火堆偶尔燃烧的霹啪声响。看来炎国的人,在心里对后金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啊。
营地外,哨兵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在那之后的几天路途颇为顺畅,除了偶尔遇见些小麻烦外,商队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在大漠上徐徐前行。
几天来,那护卫长和易永轩的谈话有所增加,看似是随意地聊天,但聊天的内容却是在暗中打听着易永轩的身份。
当然,以易永轩搪塞的手段,自然是不可能露出什么马脚,那似真似假的含糊之言,每次都是令得昌叔无功而返,这种用力下去,却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颇为不忿。
尽管他的身份并没有隐藏的必要,但在这大漠中,还是多留几个心眼好。易永轩心里挺是无奈,没想到那昌叔还是有些心机,终究是商人家的护卫。
怀韶几天来一直缠着易永轩,想要跟他学几个道法,无一例外被易永轩拒绝了。
“就这么几天十几天,能学会什么道法啊!”,他如是说。
时间在猜测与试探中迅速度过。几天后,远处的一块巨石旁立着黑色的石碑。
“那里有一块石碑?”马车上,易永轩拍了拍怀韶,指着远处的黑点。
“这你都能看得清?”怀韶望了一眼巨石,“那里的确是有一块石碑。当你看见它,那说明快要到西州了。”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未进城,就听得见小商小贩们的吆喝声了。喧闹的场面使得易永轩有些难以适应。
瞅准马车停下来的时机,易永轩趁机跳下了马车,他怕再坐下去,那小少爷可能就要留他住宿了。
“多谢路上的照顾,就此分别吧。”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便欲离开。
“易兄弟要不跟我去城转转?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西州吧?”,怀韶忙出言挽留,“坐了这么多天马车,多休息休息不好吗?”
“不必了,赶路要紧。”易永轩笑了笑,拒绝了邀请,他并不喜欢那种热闹的氛围。
“玩的真的很多的,钱都可以由我出,就只是多住两天而已,耽误不了什么行程”,他仍没有死心。
“真的不必了,”易永轩摆了摆手,态度很是坚决,“我要赶的路还很长,不抓紧时间就不好办了。”
怀韶只得失望地点点头,“如果你要往北走的话,多带点水,沙漠很大的,要是在里面走失,基本上就没有希望离开了。”他从马车后取出两个水袋,扔给易永轩。
“多谢提醒,”易永轩接过水袋,再抱了抱拳,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留下两侧路人惊愕的目光。
其实怀韶还有不少没和易永轩说的,
就比如西州这一块大部分的商行,其实都是属于怀家的。不然那马匪也不会那么轻易认出他来。
但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份,也不将它作为一个炫耀的资本。
他把货物交给这里的主管,在账本上登记后,自己一个人去商行后院里踱来踱去。
“少爷似乎有些不开心啊,遇到什么事了吗?”,刚在前台处理完几件琐碎的小事,商行的主管笑着和怀韶搭着话。
“因为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怀韶语气听起来非常沮丧,“他是惹少爷生气了吗?要不我找人去收拾他一下?”
“不是,是那个人挺不错的!”,他忽然大声道,“要我说,妹妹绝对会喜欢那种人的!武功又好,长得也好看,也不缺钱财,从哪儿来看,都没什么好挑剔的啊。”
他是真心诚意想把易永轩留下来的。毕竟自己家里那小公主。。。。
是真的难伺候啊。
茫茫戈壁,黄沙横亘绵远至无穷的天际,踏在上面,沙沙作响。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其上。
易永轩拿着地图左右比划了半天,忽然一屁股坐在黄沙上。
“他娘的,又找不到路了。”他干脆往地上一躺,“等死得了。”
他已经不眠不休地走了两天,仍没有找到地图上标记的那个绿洲。既然不可能是地图出错。。。
那就是自己又走错方向了。
他回忆着走过的路途,自己好像是先往北走,又往西走,又向北,然后——然后就彻底找不到方向了。
到处看起来都一样,怎么可能认得到路啊,他在心里嘀咕道。
武功再高,没有辟谷也得食人间烟火。他的水袋早已空空如也,无边的戈壁荒漠,在烈日的烘烤下蒸腾着滚滚热浪,叫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早知道就不从这里走了,先是海市蜃楼,再是缺水。这两天里他已经被海市蜃楼骗了几次了。
恍惚中他看见源墨带笑的脸庞。啊,是师傅。要是自己死在这里,她会伤心吧?
可是自己也的确撑不下去了,人,不能不喝水啊。
他慢慢闭上眼睛。
该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