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竹排静静的停在嘉木湖的岸边,此时已经快到凌晨了,天色也似乎开始渐渐转亮。沈小棠听完陆离的讲述,沉默着也不说话。
“陆离哥哥,你想过要如何给父亲报仇么?”过了许久,沈小棠缓缓的说出一句话。
“自然是要杀了鲍启这狗官为父亲报仇,不单如此,我还要找出是谁走漏风声出卖了父亲,一并杀了。”陆离狠狠的说道。
“说来容易,那鲍启是一省提督,连大哥都奈何他不得,想要报仇真是比登天还难。”沈小棠叹了口气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做了更大的官,能号令千军万马。到那个时候,别说一个狗官,就是十个百个狗官,我也杀得。”陆离一脸不屑的说道。
远处隐隐传来鸡鸣之声,虽然帐篷帘已经拉上,但沈小棠还是下意识的朝帐篷外看了一眼,说道:“天快亮了,大哥还没回来。好叫人担心。”
其实陆离也早就开始担心了,只是他不想让沈小棠担心,故而内心的想法不表露出来。
“小棠妹子,你先休息吧。想来大哥可能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我出去寻他便是,不用担心。”陆离说完就站起身来,走到帐篷口,转头对沈小棠说道:“你好好休息,明天白天我跟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小棠莞尔一笑,点点头。
陆离走出帐篷,下了竹排站在岸边。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知道大哥到底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自己眼看着大哥逃脱,那雅可喜是万难追上。又会有什么事情缠身,这眼看就要天亮了,竟然还没回来。
陆离正在沉思之间,眼角余光忽然见到路边街角似乎有个人影,等到陆离定睛看过去,却又全然不见了。陆离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不去理会。只是大哥一夜未归,陆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没有办法,只能寻着回来的路迎陆合去了。
陆离一路一直找到兄弟俩劫歌妓船的藏身之处,这一路过来哪里有大哥陆合的人影。于是陆离又原路返回,这一次仔细的寻找沿路的痕迹,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却仍然是全无头绪。
陆离越找越焦急,开始后悔自己贪图船上的金银,没有跟大哥一起回来。这一通折腾,一直到日上三竿,天光大亮。等到陆离又再次回到码头的时候,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
陆离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了一眼沈小棠的帐篷,帘子还是拉上的,估计小棠妹子还没有起床。于是茫然的坐在街边,不知该做些什么。
忽然从街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一队兵卒跑了过来。刚跑到码头,兵卒们来到告示板的前面。领头的兵卒将一张大告示贴在了木板之上,其他兵卒分两列左右而立。
“来啊!乡亲们都来看看。”领头的兵卒贴好告示之后,大声的吆喝着过往的行人。行人中有好事者慢慢聚拢来一大帮。陆离也起身走了过去,想看看告示上写了什么。
“来往的乡亲们都看好了!这是重阴知府大人刚刚签发的通缉令!”领头的兵卒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指着告示喊道:“此人是近期流窜到重阴的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重阴知府大人为保百姓安全,特命人画此像以示众。各位看好了,若有此人行踪,需立刻向知府汇报。如有提供重要线索者,知府大人说了,必有重赏!若是藏匿罪犯,知情不报,与罪犯同罚!”
“这人面好生啊。”
“是啊!是啊!都没见过。一看面相就不是好人。”
“呱噪什么!官人不是说了,这是流窜到咱们重阴的江洋大盗。”
“就是,咱们重阴向来是礼仪文化之地,怎么会出这种败类。”
陆离一开始看到告示便吓了一跳。那通缉令上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哥陆合。听了兵卒胡说什么江洋大盗,又听路边的人这么评价大哥,真是气的七窍生烟。大哥明明一脸正气,却被说成不像好人。
陆离懒得再听身边的人呱噪,便低着头走出人群,默默的回了竹排旁边。正好看见沈小棠刚刚睡醒,拉开帐篷的帘子。于是便快步走上去。
“怎么样?找到大哥了么?”沈小棠见陆离匆匆走过来,只有一人,焦急的问道。
陆离默默的摇摇头,轻声说道:“刚才我看到码头那边贴了通缉令,正在通缉大哥。”
“那可怎么办才好?”沈小棠一听大哥被通缉了,更是吓的六神无主。
“没事,至少证明大哥没有落到官府手里。”陆离越说声音越小:“只是现在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大哥。”
“是啊,不知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沈小棠接着说道:“如果现在我俩出去寻找大哥,大哥回来不见我们人影,又该如何是好。”
“不急,眼下走是不好走了,只好再等待些时日,盼着大哥能安然无恙吧!”
沈小棠听了陆离的话,也觉得除了这样,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便也不再说话。
陆离、沈小棠二人一连等了三日,丝毫没有大哥陆合的消息。陆离本打算出去打听寻找大哥的下落,但自从那天官府贴了通缉令之后,陆离也不敢再大张旗鼓的去找大哥了,只能整日躲在竹排上等待。
直到得第四天早上,陆离再也等不下去了。早早的叫醒了沈小棠,打算与沈小棠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这一连已经第四天了,大哥没有任何消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了。”陆离坐在帐篷内,跟沈小棠说着。
“是啊,大哥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该一连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沈小棠这几日因为担心大哥,吃不好,睡不好。本就白皙的脸上,此时更是一点儿血色没有。
“不用担心,大哥武艺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其实此时陆离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却不愿说给沈小棠听。他说这句话,一方面是要排解沈小棠对大哥的担心,另一方面也是说给自己听,给自己打气的。
自从父亲去世后,大哥陆合就是兄妹三人全部的依托。如今大哥突然生死不明,即便陆离还很年轻,也得咬牙扛起照顾沈小棠的重任了。
“今天咱们再准备一下,明天小棠妹子你跟我去找大哥。”
“可是茫茫人海,咱们到哪里去找大哥?”沈小棠听陆离说,不再等了,要去寻找大哥,想起父亲去世的事情,心中一股悲伤涌起。
“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去找鲍启那狗官了。那晚他下令让手下一个狗腿子追捕大哥。估计大哥失踪,十有八九跟他有关。”
“这……”沈小棠心里太清楚陆离的本事了,别说是去找那鲍启,就是路边遇上也恨不能借两条腿跑。可转念又一想,事已至此,不去找那鲍启,又去哪里寻得大哥呢?
陆离自然知道沈小棠心里想的什么,于是他马上换了一脸的嬉笑说道:“小棠妹子不用担心。想我陆离玉树临风、神机妙算、诡计多端,鲍启那狗官一介武夫,脑袋还没有我脚趾头聪明。咱们去了定能所向披靡,骗他个提溜乱转,冲咱们摇尾乞怜。”陆离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像极了一个蹩脚的说书先生。
沈小棠被陆离逗的噗呲一笑说道:“亏你还知道自己除了骗,别的本事都拿不出手。这天底下还有用诡计多端形容自己的,也不怕臊得慌。”沈小棠一边说着,一边又哽咽了起来:“凭什么杀人放火却过的滋润,咱们兄妹三个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这样命苦……”
看着沈小棠不住的哽咽,陆离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小棠妹子,别哭。我跟你说,这世上但凡还剩下一个瞎子,该天杀的就是那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