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伦
阴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40年在历史长河中仅仅是一瞬间,但在人生的旅途中却是漫长的岁月。当你抚今追昔,回首往事,那特殊年代里的特殊经历没有因岁月流逝而淡出,反而时时使你思绪联翩,几多感慨,几多苦涩。当你宝贵的青春年华在塞外阴山脚下荒芜的沙漠上演绎着“屯垦戍边”的豪情时,当你稚嫩的肩膀担负着太重“历史使命”时,当五湖四海的知青在这片土地上战天斗地、不怕苦不怕死编织着多彩而又苦涩的生活篇章时,当你面对“蓝天作帐地作床,黄沙伴饭可口香”的恶劣环境、饥饿、繁重体力劳动时,你怎能不留下铭心刻骨、终身难忘的记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磨难是财富,磨难使人坚强、理智。40年来,不管你是功成名就,还是平平淡淡,不管你是下岗失业,还是病魔缠身,只要回忆起这段青春年华,就会不断鞭策自己,从中吸取战胜困难的力量。
在纪念赴内蒙兵团40周年的时候,我深深怀念原二连的现役军人、退伍老兵、乐清战友、北京战友、天津战友、保定战友和山西战友。愿好人一生平安,愿我们的祖国健康蓬勃,人民安居乐业。
我是1969年6月与乐清战友从东海之滨、雁荡山下来到阴山脚下的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四团二连,1973年7月离开兵团。
一、磨合期
由于地域差异、生活习惯差别,与北京知青的相处,“磨合期”是少不了。当我们一到二连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不少北京男知青身穿一大圈黑油渍的绿色棉衣,腰系草绳,有的头戴皮帽,有的光头,有的蓄着长胡子,真的惊呆了,以为遇到“座山雕”部下。
南方女生喜洗刷且有把内衣晒在室外的习惯,不料为此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北京知青向连部反映,要坚决批判这种小资产阶级作风。
南方人吃大米长大,从来没吃过窝窝头,初吃窝窝头实在是咽不下去。刚来二连时肚子里油水尚足,且家中带来的“粮草”还有,因此偷偷扔掉窝窝头的现象时有发生。在北京知青反映下,连部马上发现了这不良倾向,除了“天天读”上纲上线外,还专门布置炊事班将扔在泔水缸里的窝窝头集中起来重新煮好给南方知青每人一碗,作为“忆苦思甜”教育。
当时年代,南方知青普通话实在不行,特别是“天天读”或班务会时,用普通话发言很不习惯,往往词不达意。比如日本的“日”字发音不准,往往成了北京知青取笑话题。
大概二三个月后,磨合期基本结束,适应了连队紧张生活,与北京知青成了战友、朋友。远离父母关爱再加上自立能力不够,不少男生的棉衣亦出现一大圈黑油渍,窝窝头是不可能再扔了,因为繁重体力劳动每餐吃10个窝窝头都还饿,普通话大有长进,像蔡忠伍的”京骂”一点不比北京人逊色。
二、炕上一堵墙
20来岁的青年人朝夕相处,个性不同,习惯不同,相互碰撞摩擦和恶作剧是难免的,发生在四班的一件恶作剧至今让人忍俊不禁。
1971年1月,当时由冯干事带队的团部工作组正在二连蹲点,解决连队作风和“崔、高事件”(因对连队建设不同看法而引发一场大讨论)。8号下午,四班的王绍雄到团部告状,反映有人在他睡觉的炕上砌了一堵墙,因此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坐了一夜。消息一传全连轰动,参观者络绎不断。冯干事一听,马上到了现场,气得大发雷霆,当晚全连集合训话,要求各班班务会和天天读结合这典型不团结现象斗私批修。
三、排长的婚礼
1971年7月,老兵李千怀排长要在二连结婚的喜讯已传遍全连,嫂子是当地一中学教师,作为二连第一个扎根边疆的老兵,连里十分重视。耿连长亲自张罗,布置新房,土坯房经过粉饰窗明几净,一副对联显得格外醒目,上联:革命战友情谊深;下联:战斗岁月喜气来;横批:携手前进。8月8号是李排长大喜日子,按照当地风俗,李排长中午接新娘子到家,一伙女生蜂拥而上,争相观看。晚上连长主持婚礼,只见李排长容光焕发,身穿白的确良衬衣,料子裤,婚礼简朴、热闹。参加喜宴的有近30人,我们知青向与我们一同战天斗地的李千怀排长送上深深的祝福。婚宴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婚宴上的香烟是”迎春”牌,喜糖是硬糖,当时送礼礼金仅5角至1元,可见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和生活贫穷。
四、四团篮球队
四团男、女篮球队组建于1971年9月,到11月上旬因林彪事件解散。
9月15号,正在排灌挖渠的我接到连部通知下午到团部篮球队报到,报到后又赶回二连收拾好行装,吃过晚饭参加了欢送班务会后,施成云送我到团部,开始了近两个月的篮球队生活。
男、女篮球队直属团政治部,吃、住在八连,领队为八连副连长,教练是团部银行老刘。团政治部路副主任为篮球队建设方向、作风培养、技术问题作了讲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是球队建设核心。男篮球队大概由10名队员组成:张大开、郭连壁、刘琦、王杰、一连“老粘”等,我在队里司职主力中锋位置。当时队服是一套包头产的红色运动衣。
篮球队是边训练、边比赛,还要参加劳动。18号,太阳庙队来访,男、女篮全部取胜,开门红大大鼓舞了士气。19号,出访太阳庙又先后胜了太阳庙队、大树湾队。
两个月来篮球队先后与团直、一连、四连、八连、十连进行友谊赛,活跃了连队文体活动。
两个月来篮球队先后出访大树湾、黄铁矿与二道桥队、杭后联队、黄铁矿队、五原县队进行比赛,当时输给杭后联队10个球。在10月26-30号,四团男、女篮球队出访杭锦后旗,先后与杭锦后旗一中、革委会、机械厂、杭后联队(县队)进行比赛。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一场与杭后联队比赛,这是两队第二次交锋,上次输了10个球,这次队员们作了充分准备,发挥出色,以89:50大胜对手,完满结束了访问。赛后队员们很兴奋,喝酒、抽烟,闹了一晚。此事回团后受到严厉批评并各自作了斗私批修。
11月3号,团政治部通知队员们回各自连队参加批林批孔运动,四团男、女篮球队就此自动解散。
短短两个月,四团男、女篮球队为推动、活跃连队文体活动,搞好与地方关系起了一定作用。
打开记忆的阀门,源源不断的兵团往事令人沉醉……我清楚记得在我离开兵团前在杭锦后旗的不眠之夜,我忘不了二连车棚内告别餐会上战友们的真诚祝福和临别时我满脸的热泪。
在此,我愿用在二连男生中十分流行的著名诗人郭小川脍炙人口的《祝酒歌》来结束拙文:
……
财主醉了,是因为心黑
衙役醉了,是因为受贿
而我们醉了,是因为生活的酒太浓太浓
(作者原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