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已是腊月二十九,这日一早,阿离赶了马车迳到牛皮巷武大家中,装上行李,载了武大夫妇与武松回初园。
初园里,金莲一早坐轿子走来,一见慕若初,就拍手抱怨道:“初儿,你可不知这几日,我们府上有多热闹,原以为能多来初园找你顽耍,不想竟一点清闲也没有,好容易今儿客少,相公见我想娘家心切,偷偷送了我来。”又嗔道:“你个小狠心的,我不来,你就不知去找我?”
慕若初拉着她讨好道:“好姐姐,我也想见你,可咱们不能叫那孙秀眉看笑话不是?我这几日去了算个什么?是客呢还是帮忙迎客呢?没的失了身份,该正月初一正经去拜节才是。”
几句话说的金莲没了言语,因问道:“阿离呢?”
慕若初道:“他去接大哥大嫂和二哥了,明儿就是除夕了,我把他们接来家里,大家团圆守岁。”
金莲娥眉微蹙,叹息道:“去年除夕,咱们一处守岁,我真是十分欢喜,想想今年不能与你们一同守岁,心里就不好受。”
慕若初道:“世事就是如此,有得就有失,你不能与我们一起守岁,却有姐夫,是不是?”
金莲听了笑而不答,四处张望,见旁边无人,凑近若初悄悄问道:“你还没和阿离说清楚吗?”
慕若初笑了笑,说道:“说清楚了,我叫他放宽心,告诉他从今往后,我都是他的妻子,不会离开他。”
潘金莲听了惊诧不已,道:“你...你确定?那二哥呢?”
慕若初眼神一暗,说道:“二哥永远是二哥,阿离却已是我的丈夫。”
金莲还要说什么,忽听门外素儿唤了声:“少爷回来了。”只好闭了口,和若初一同迎出去。
须臾,刘实常远担着一个箱子走来,抬至摘星小筑西厢房,后面便是南宫离引着武松一家走来。
阿离一见慕若初,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手怎么这样冷?”
慕若初微笑望他一眼不言语,两人携手走到武大几个近前。
武松见二人举止比往日大为亲昵,心里便觉得闷闷不乐。众人见面叙过旧,迳往披星堂坐了,若初吩咐素儿奉茶,令杏儿、小红替武松收拾行李,拿被褥巾帕等家常物事布置东西厢房。
众人坐在一处饮茶闲聊,慕若初因说起冯府的鹿肉好吃,阿离便道:“嫂嫂既喜欢吃,我去猎一头鹿来便是。”
慕若初登时来了兴致,道:“好啊!我也去!好久没去打猎了。”
金莲嗔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去作祸呢?冻病了可过不好年了。”
阿离也道:“初儿,你留在家里陪金莲姐,我去去便回。”
慕若初只好依了,嘱咐道:“你披了大毛大毛鹤氅再去,不论猎到与否,都要晌午前回来,大家等着你吃饭呢。”
南宫离笑着点头应了,起身要走,武松叫住他道:“我与阿离兄弟一起去。”说着起身跟上阿离。
慕若初见他只穿一件玄色纻丝纳袄,便叫住他道:“二哥,城外积雪未化,比城里寒冷,我记得你有一件黑狐披风,披了再去吧。”武松头也不回,只“嗯”了一声,便去了。
一时杏儿收拾西厢房出来,慕若初对武大夫妇道:“大哥大嫂,你们且先回屋歇歇,饭时我叫人招呼你们。”
于是打发他两个回屋后,拉着金莲往望月小筑去了。
两人坐在二楼明间的罗汉榻上打双陆玩儿,金莲问慕若初道:“你和阿离,好像比之前更亲近了。”
慕若初笑道:“我两夫妻,亲近不是应该的吗?姐姐和姐夫难道不亲近?”
金莲啐道:“你这鬼灵精,人家关心你,你倒拿我取笑。”
慕若初收起笑,认真道:“姐姐,我和阿离...已经是真夫妻了...”
金莲一听,瞠目结舌,失声道:“啊?你和他——”慕若初忙捂住她的嘴,作嘘声道:“小声些!”
金莲压低声音,急道:“你怎么就和他做了真夫妻?你心里难道真没有二哥了?”
慕若初忸捏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对我...”说到这里,早已羞的脸颊通红,低了头不敢看金莲。
金莲听了,果然惊的双目圆睁,又惊又怒道:“什么?他强迫你?!”
慕若初忙道:“不是...不是强迫...不算强迫...”说到后头,声如蚊蝇。
金莲怔怔的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慕若初见她如此,苦笑道:“我与阿离本是夫妻,说什么强迫不强迫呢?至于二哥...我会忘了他的。”
金莲还待说些什么,见素儿端了一碟茶果进来,便闭了嘴。两个打了几回双陆,不觉已到午时,只见小红满脸喜色的走来说道:“两位姐姐快瞧瞧去,二爷和少爷果真猎了一头鹿回来。”
慕若初一听,欢喜不已,拉了金莲迳到前头,果见马车上,捆着一头骡子大小的幼鹿。慕若初一见,对阿离道:“阿离,你留一条鹿腿与雪狼吃,下剩的一半晌午烤来大家吃,一半留着除夕守岁时烤着吃。”
阿离应着下去吩咐刘实常远厨外卸了鹿肉。须臾,小红、素儿拿了铁炉、铁叉、铁网来,杏儿端着一大盘子切好的鹿肉,又是一盘羊羔肉,众人围坐在迎春堂中,饮酒烤肉,其乐融融。
小红三个丫头在旁帮着烤肉,若初叫她们也坐下来吃,于是三个丫头也一人掇了条杌子坐了,一面替主子们烤肉,一面自己吃些。
吃了一会儿,慕若初将烤好的鹿肉羊羔装了三盘,对小红说:“你去前头给李大爷、刘实、常远每人送去一盘吃。”小红应是,拿个食盒装好去了。
彼时李老汉与刘实常远正在门房里围坐吃酒,小红走来,笑道:“可巧你们也在吃酒,初姐姐让我送来三盘烤鹿肉、烤羊羔肉,正好与你们下酒吃吧。”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三盘热腾腾香喷喷的烤肉来摆在桌前。
李老汉满脸堆笑道:“我只说女儿家,未出嫁时是颗无价珍宝,一旦嫁了人,沾了汉子气息,就变成个死鱼眼珠了。想不到咱们初姐儿,嫁了人,性子还是如从前一样。我倒是活打了嘴了。”
小红笑道:“别人不好说,咱们初主子,就是再过百年,也是颗无价珠宝。”说着收起食盒,道:“你们慢些吃,吃好了把盘子送到厨房去,我走了。”
常远拉住她的衣袖,往自己吃酒的杯子里满斟了酒,笑道:“小红妹妹吃杯热酒再走。”
小红羞赧的觑他一眼,接过酒杯吃了,说道:“你们自用吧,我还赶着去前面伺候主子们哩。”说罢逃也似的转身去了。
慕若初见小红回来,脸颊绯红,眉目含春,笑道:“小红,你去送一趟肉,怎的满脸羞红的回来了?”
杏儿笑道:“怕是小红姐姐对谁芳心暗许了。”
慕若初来了兴致,问道:“哦?对谁?我猜猜!李大爷应该不是,刘实那小子憨憨的,倒是常远模样生的端正,又能言善道,身手不凡,想来让小红芳心暗许的,就是常远吧?”
小红羞的面红耳赤,忙摇头道:“姐姐休听她浑说,没有的事,奴不过同他们三个吃了几盅酒,脸才红的。”
慕若初笑道:“你瞒不住我,方才我一提常远,你就面红耳赤,紧张无措,人只有在提到心上人时,才会有这等反应,就同猴子见了喜欢的猴子,屁股会变红是一样的。”
众人被她说的哄堂大笑起来,小红臊的无地自容,又羞又恼道:“你们吃醉了酒,就拿我取笑!”说罢转身躲到厨房去了。
几人又吃了半晌,直吃净了肉,喝光了酒方散。
慕若初歪在金莲房中的美人榻上,拍着圆溜溜的肚子道:“撑死我了,今晚我都不用吃饭了。”
金莲端了盏枫露茶与她,道:“吃些茶消消食吧,饿死鬼托生的一般。”
慕若初接过茶,只喝了一口便放下道:“不行,我喝不下去了。”
金莲笑着摸摸她的肚子,打趣道:“你若这副模样出去,别人定会误以为你有孕在身了。”说着忽然凑近她耳边,神秘道:“我相公找宫里的太医开了一副坐胎良方,等明儿你去我那儿,我抄一份给你。”
慕若初摇头道:“我不想要孩子,用不着那个。”
金莲蹙眉道:“你为何不想生孩子?难道你还....”
慕若初打断她道:“姐姐还不知我的性子?当初不愿嫁二哥,如今不想要孩子,理由都是一样的。”
金莲听了,叹息道:“哎!你是不想有孕,我是天天盼着有孕,与相公成亲都已半年了,一点好消息也没有,我都快愁死了。”
慕若初安慰道:“这种事越急越不得,放松心情,总会有的。”
两个聊了会天,后晌时分甄家来接,方送金莲去了。
晚饭慕若初只吃了半碗桂圆羹,饭罢,大家就坐在迎春堂里吃茶聊天。南宫离问武松:“二哥,初一都要去谁家拜节?”
武松道:“要到知县大人、王招宣、夏提刑、周守备、贺千户、张团练府上拜节。”
南宫离点头道:“拜节的馈岁盘盒阿离置办了许多,二哥到时只管从库房拿便是。”
武松道:“不劳费心,我已经备下拜节礼。”
南宫离看向武大,笑道:“二哥既然不肯拿,大哥便拿了去送乡邻亲友吧。那日一早,叫刘实赶马车带你和大嫂去拜节。”
武大眉开眼笑道:“如此,我便谢过阿离兄弟了。”
慕若初望武松说道:“二哥,姐夫既为你争了个官职,你也该亲自拜谢才是。初一你何不先随我们去甄府拜节?既不显得刻意,又周全了礼数。”
武松应道:“一切听从初儿安排。”众人又聊了一会方散。
月影朦胧,寒风刺骨,这种天气之下,没人会想到,后花园石凳上,有个人已坐了很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松。
他坐在石凳上,不知寒冷,双眸深深望着望月小筑,想着她正与别的男人同塌而眠,心便比这寒夜还凉。
枕畔之上,阿离环抱着慕若初,在她耳边轻轻摩裟,摩的她耳垂粉红剔透,柔声问道:“初儿,你身上...可好了?”
慕若初小脸一红,小声应了声“嗯。”
阿离欣喜的抱紧她,哑声道:“初儿...我想要你。”
慕若初道:“那你去拿条褥子来,再拿条干净的帕子。”
阿离欣喜万分,忙下床去拿。慕若初趁他出去,急忙从床褥下取出一颗丸药吃了。
须臾,阿离拿来一条褥子,铺在两人身下,将干净帕子挂在银钩上,随即宽衣解带,与她相拥缠绵。
阿离待要在她颈上留下印记,若初忙央求道:“阿离,那里不可以。”于是阿离缓缓向下,问道:“这里呢?”不待她回答,便俯身含住。若初轻咬朱唇,须臾香汗细细,姣喘微微。
两人的乌发如瀑布般交缠着散在枕边,双手十指交缠,尽力盘桓....
阿离见她星眼迷离,面颊绯红,朱唇温润。心中激荡不已,俯耳说道:“初儿这副模样...只有我能看!”
若初眼中晶莹若泪,声音微弱而颤抖的嗯的一声。
恩爱过后,慕若初满脸绯红的推开他,垂眸拿被子遮住身体,浅笑道:“把帕子给我。”说着将身下褥子扯到一旁,又道:“把褥子拿出去吧。”
阿离含笑递了帕子与她,又将褥子拿了搭在外头衣架上。若初趁他出去,急忙擦拭了身子,将帕子扔在床头螺钿柜上,正要穿单衣,被阿离瞧见,一把将她的衣服撇在床外脚踏上,将她搂入怀里躺下,说道:“就这样睡吧。”
慕若初嗔他一眼,也不言语,任他搂着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阿离醒来,望着慕若初睡颜,甚觉可爱,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折腾的她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软糯道:“阿离,让我再睡一会儿。”说着便要转过身去,被阿离一把按住,压在身上,眼中燃着烈火,央求道:“初儿,我还想要。”
慕若初惊的睁开眼睛,慌忙道:“不行!今天还有一堆的事儿要忙...唔....不行...”
阿离哪里肯依,压着她极尽缠绵,慕若初吃他缠不过,只得依了,两人直腻歪到红日高升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