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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二次建康攻防战二

倪塘齐军大营,白天大败之后,各将收兵回营又争吵了起来。此前进展顺利之时,各将还能和衷共济,眼下遭遇挫折便相互指责。

东广州刺史王敬宝便指责东方老攻打耕坛不力,导致包围陈霸先主力的计划失败,现在全军只能缩在倪塘。

东方老中了侯安都一槊,此刻才裹了伤前来参加军议,被王敬宝这样一指责,气的面色涨红,胸腹间如风箱一般作响。但他前面失败也是事实,自知理亏,半天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便丢下了一句:“你行你上。”

军议不欢而散,半夜王敬宝也不同其他人打招呼,径自拉了本部人马前往钟山。他这是受了东方老的激,想要从东边的钟山独自去进攻建康。

王敬宝心里想着,此刻南梁的主要防守力量都放在西南,东面防守力量薄弱,要是能突然从钟山侧击建康,南梁方面想不到他会从钟山进攻,惊慌失措之下,就给了他夺取建康的机会。到时候南侵第一功非他莫属,看东方老还有什么话说。

说不准还能捉住南梁皇帝,像侯景一样再娶个南梁公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简直美滋滋。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惜的是此时是黑夜,没人能看出他的笑容,少了一个捧哏的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虽然心里想的很美,但行动上他却很小心,所部万余人马全都人衔枚马裹蹄,不打火把悄悄行军。而且还特意绕过了耕坛,远远的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到钟山。

第二天六月初一,王敬宝所部潜行到了钟山。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也没见到南梁的兵马,王敬宝相当得意,不由得放声笑了出来。这时已经到了白天,部下有人看他得意,便很识趣的问道:“使君因何发笑?”

王敬宝很满意部下的表现,道:“我笑陈霸先不知兵,如此险要之地居然也不派兵把守,这是送建康给我等啊。”

话音未落就看到前方杀出来了一彪人马,来人正是吴明彻所部。

钟山很大,周长六十余里,山势整体呈弧形,蜿蜒逶迤,形如莽莽巨龙,故称“钟山龙蟠”。

吴明彻此前驻扎在山中间龙腹的位置,因为离陈霸先大本营白城较远,到了此地后,他便安排了哨兵,同时侦骑四出,打探军情。早晨有斥候来报,齐军分了一支人马往钟山来了,他就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钟山因为陈霸先的不重视,只有少量兵马,加上吴明彻所部也不到五千人。因此在看到来袭的齐军有一万余人后,吴明彻下达了偃旗息鼓的命令,准备待齐军进入山区之后给他来个狠的。

吴明彻的这个计策很有效,齐军在无备之下被杀伤了数百人。但是等到王敬宝回过神来,发现吴明彻人少之后就再次派人上前进攻,很快吴明彻就处在了劣势,只能慢慢退回来防守。

退回营寨之后,吴明彻派了兄子吴超前往白城求援。陈霸先接到求援信之后,心里咯噔一下,道:果真被这个臭小子料到了。于是就遣了侯安都率本部前往钟山助防。

王敬宝在逼退吴明彻后,又攻打了几次见不能攻下,就留了一部兵马在吴明彻寨外防备,自己则带了大部前去攻打建康。

侯安都到达钟山时,王敬宝已经到了龙尾。两军相遇各自列阵,没能打成遭遇战,因为王敬宝此前被吴明彻打了一个伏击,所以此后行军就小心了许多,一路上都派出了斥候。

见到齐军列阵,侯安都就派出从弟侯晓、军主张纂两人带着部下进攻王敬宝军阵。

王敬宝所部乃是此次南侵的齐军中最能打的,前面在吴明彻的伏击下死伤数百人之后还能列阵反击,并将其赶回了寨中,可见其精锐强悍。

这次侯安都也没能讨到便宜。王敬宝见对面的梁军派人来冲阵,也派出了麾下悍将前往迎击。侯晓和张纂以为这支齐军和以前遇到的一样,都是怂包,但没想到却碰到了硬茬子。很快他们就食到了轻敌的恶果,几个回合之后,侯晓中枪坠马,张纂被杀。

张纂不是旁人,乃是在侯景之乱时,和他一起带兵投靠陈霸先的张偲的弟弟,张偲在平定侯景之乱时就死了,所以他的部属都投在了侯安都的手下。

侯安都和张偲都是始兴郡(今广东韶关)人,两人情同手足,在张偲死后,侯安都待张纂更是如同亲弟。这次也是想着让他立功,却没有想到竟然战死沙场。

张纂死的太突然,让侯安都来不及反应,在见到侯晓掉下马之后,侯安都立即驰马前去相救。这一刻他是带着怒火的,长槊之下无人能敌,连斩王敬宝前阵骁勇骑士十一人,不光救回来了侯晓,还将张纂的尸体也抢了回来。齐军摄于侯安都的勇武,竟然不敢相逼。

这下双双都知道碰到了劲敌,于是各自后退,扎营相持。

王敬宝此刻前有侯安都,后有吴明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无奈之下只能派人向大都督萧轨求援。

东面钟山大战的时候,西边的陈昌却有点闲,自从攻破瓜步水寨,江北几乎可以说再无敌人。至于南边除非任约能带人攻破胡颖防守的栅栏,否则齐军是到不了城西的。

人不能闲,一闲下来就会有事情找上门来。这不陈昌刚有闲暇,章要儿就派人来请他去见。陈昌以为章要儿只是想儿子了,所以就军务繁忙推辞,说等战事结束再去拜见。

前来请他的是章要儿的贴身丫鬟秀儿,和陈昌很熟悉。要是以前她大可撒娇卖萌的求陈昌,此时却是不敢。现今的陈昌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陈昌了,随着陈昌权威渐重,说话间自然带着威严。

但她此次前来又确实带着章要儿的命令,陈昌不回去她也不能回去,因此便赖着不走,欲言又止。

陈昌看出来她的为难,便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秀儿道:“娘子这几天心里烦闷,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陈昌急道:“怎么啦?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秀儿道:“娘子生病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害喜,所以相见小郎君。”

陈昌一时没转过弯来,大声道:“什么?”

秀儿这才道:“娘子怀孕了。”

陈昌闻言不由得失了神,他清楚知道陈霸先和章要儿在他之后再无子女,现在不光陈霸先的小妾生了儿子,连章要儿也怀孕了,看来他的重生的确改变了很多事情。

很快回过神来,陈昌就骑马出城,也不管秀儿能不能跟上。章要儿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可是高龄产妇,就算是医学发达的后世,生产都有很大的危险,更不要说是现在了。所以他很担心章要儿的安危,急匆匆的就往西州城赶。

到了府中拜见了章要儿,章要儿已经大腹便便。陈昌满脑袋疑问,本以为章要儿才怀孕,没想到已经显怀了,便问道:“阿娘这是几个月了,肚子怎么这么大?”

章要儿道:“算来也有快七个月了。你怎么来的这么快,秀儿呢?”

陈昌回道:“儿子听闻阿娘有了身孕,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秀儿还在后面。听她说阿娘这几天食欲不振,可请大夫看了吗?”

章要儿道:“早就请了姚太医过来看了,说没什么大碍,让我放宽心,不要多想,胃口就好了。”

陈昌不是专业的医生,听到姚僧垣说没事,就放下了心,这方面宫廷御医自然要权威的多。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项同章要儿说了。

母子两人聊了没多久,张氏也来了,旁边有人抱着陈盛。见张氏来了,章要儿忙道:“妹妹你将要临盆,怎么还走这么远的路,不好好休息。”

张氏道:“听下人说,少郎君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张氏在萧方智登基后就被命为陈霸先官媵(ying ),所以陈昌向张氏行了礼,口称“姨娘”。陈昌见张氏果如章要儿所言,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起路来都要靠人扶着,不由得大吃一惊。

便向章要儿问道:“我才几个月不在,家里这就又要添丁加口了,阿娘和姨娘隐瞒的很好啊,家里怕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了吧。”

两人均笑了。张氏道:“少郎君为国征讨,一向不在家里,别人哪里敢拿这些小事烦你。”

陈昌一想也是,自政变之后,他向来住在军中,家里待的时间很少。

三人说了会话,陈盛比较认生,而张氏已经有了九个月身孕,快要生了,不能久坐,就带着陈盛回了自己的院子。陈昌将她们送了出去。

回来之后,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秀儿才到。到了之后见章要儿心情不错,便去厨房取了炖着的汤。端回来之后请章要儿喝,章要儿还是不想喝,在陈昌的软言相劝下才喝了一点,还要陈昌陪着。

陈昌没办法,只好也喝了一碗。章要儿见陈昌喝的畅快,才打起精神来喝了一碗。

当天陈昌没有回石头城,在家里住了一晚。本打算多陪陪章要儿的,但是第二天就有人来找他,说有紧急军情。陈昌不敢耽搁,向章要儿告辞之后就跟着来人回了石头城。

来的路上陈昌已经问清楚了,是陈霸先要调沈恪、陆子隆、钱道戢等人。到了石头城,陈昌升帐议事。陈霸先的使者也在。

首先使者向帐内诸将通传了军情。初四,齐师徐嗣徽部潜行至幕府山,陈霸先派了周文育与之对抗。而且齐军大部现在已经移师到了钟山。

这和陈昌此前所想的一样,此刻建康和三吴京口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陈霸先担心齐军改变进攻方向,要攻打三吴,所以才派人来调遣沈恪、陆子隆和钱道戢。这三人都出身三吴大族,陈霸先要靠他们去稳定三吴地区的局势。

陈昌虽然知道齐军最终没有攻打三吴,他们的目标一直是建康,但历史已经被他改动了许多,所以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齐军是不是没有改变初衷。

同时被征调的还有吴郡太守裴忌和周宝安。裴忌此前随着侯安都在梁山防备齐军,所以此刻他也在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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