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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彪始起于若邪,兴于若邪,终于若邪。自侯景之乱起家,在三吴地区叱咤七八年,最后被逼引颈就戮,身首分离,下场可谓凄惨。不过此人一时豪杰,死得还是很悲壮的。
当初张彪逃进若邪山时,遣散了随从,身边留着一条黄苍犬。骆牙等人寻到张彪躲藏的地方时,还是晚上,张彪正在睡觉没有发觉,但这条黄苍犬机警得很,发觉有人到来,立刻就大叫了起来,还扑上来咬断了一个士兵的脖子。
张彪听到狗叫声被惊醒,跳出来拔刀和士卒对战。很快骆牙等人举着火把围了上来,张彪透过火光认出来人,带头的是那天猛冲自己军阵的将领,便说:“何必逼得这么紧呢?你要是想捉我尽管砍了我的头去,我誓死也不会活着见陈家人的。“
沈泰的一个手下就说:“长官你要是不肯去见他,就请到了山下平地再说。”
张彪自知知不免,对妻子杨氏呼说:“我不忍心令乡里落在别人手里,现在就当先杀乡里你,然后我再自杀去陪你。”乡里是张彪对他妻子的称呼。
杨氏闭着眼睛伸出脖子等张彪用刀砍死她,脸上全无惧意。张彪见杨氏这样平静的待死,最终还是下不了手。之后就跟着骆牙等人下了山。
到了山下平地,张彪对骆牙说:“你只管把我的头砍下来拿去请功,我的身子是不会到那里去的。”
张彪知道沈泰一直觊觎杨氏的美色,应该会保留她的性命,便与杨氏作别,说道:“你我生死从此而别。你以后若见了沈泰、申进等背叛我的人,记得对他们说,此次没能活捉我,他们功名未立。都是刀头舔血的人,此后免不了马革裹尸,盼望着以后死了在阴间和他们相逢。”
沈泰的手下知道张彪死意已决,最终是不能活捉着回去领功了,就想着杀了人,将首级带回去。骆牙再来的时候陈昌就就交代了,生死不论,最好是死的。因此沈泰手下问他的时候,他同意了。
于是沈泰手下就杀了张彪和他的弟弟张昆仑,将两个首级交给了骆牙。骆牙得到张彪的首级之后就回了山阴县向陈昌报告。
张彪死后,那只黄苍犬在张彪尸身边大声号叫,在血中宛转不肯离去,狗脸上一副悲哀的样子。杨氏更是卧倒在地失声痛哭。
之后沈泰手下对着杨氏便拜,说沈泰让他来迎杨氏为家主。杨氏改啼为笑,欣然意悦,请这人帮着为张彪殓葬发丧。
这人知道沈泰对杨氏垂涎不是一两天了,只要杨氏从了沈泰,那就有可能会成为他的主母,因此对杨氏的话不敢怠慢。带着手下人为张彪起了坟冢,然后再将无头尸身埋了进去。
张彪被埋葬之后,黄苍犬又趴在坟冢间,仍然号叫不肯离。
葬了张彪之后,杨氏就跟着沈泰手下回了郡城。经过张彪宅院的时候,杨氏对沈泰手下说:“妇人本在容貌,在外辛苦日久,请允许我暂时进宅洗漱打扮一下,打扮好了再去见你家主人。“那人就允许了。
杨氏进了屋,就以刀割发毁容,哀哭恸绝,醒来之后就发誓再也不离开这间房子。原来杨氏一直在骗沈泰手下,在山下不拒绝是怕他们以张彪的尸身威胁,没人给张彪收尸,此刻到了郡城就下了决心,不肯再去侍奉别人。
这人没有办法,便上报给了沈泰。沈泰听说之后,叹息不已,最后便说可以允许杨氏出家为尼。
后来陈昌麾下将士也有人隔三差五的去骚扰杨氏,说是想要娶她。杨氏被逼无奈就投井自杀。
这时才刚二月,乍暖还寒,井水还非常冷,等到把她救出来之后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于是旁边的人就生了火,又给她换了干净衣服,烤了良久才苏醒。杨氏醒了之后复又投向火堆,竟是一点也不犹豫。
当时他的妻子杨氏和黄苍犬皆为时人所重异。就是张彪死也不肯见陈昌,也被人称为有气节。
张彪友人陆山才在知道张彪死后,在吴昌门上题了一首五言绝句诗。这首诗是这样写的:“田横感义士,韩王报主臣。若为留意气,持寄禹川人。”将张彪比作了秦汉之交的义士田横。
陈昌虽然有点恼恨陆山才不识时务,但对于张彪也还是很佩服的。于是陈昌就下令为张彪重起坟茔,将张彪和杨氏合葬。陈昌这样做也是为了收揽会稽民心。
不过张彪的坟里葬的还是无头尸身,再从新下葬时,陈昌找人用木头给他雕了一个头颅和尸身缝在了一起。他的首级被送到了建康示众,不久朝廷下诏曲赦东扬州。
在等朝廷的诏书时陈昌还干了一件事,就是收复陆山才。
陆山才原来是王僧辩幕府的西曹椽。西曹椽主管幕府属吏署用,相当于功曹,可见王僧辩当时有多信任他。他算是王僧辩幕府的主要属僚,因此在王僧辩被杀之后就跑来投奔张彪了。
陈昌知道此人乃是史书留传的人,此前虽因立场不同,相互敌对,但此刻陆山才要效忠的人都死了,也就没有再对抗的意义,因此打算将之招致麾下。
陆山才是吴郡人,乃是陆子隆的同族,陈昌以陆子隆相要,请陆山才赴宴。
世家大族的通病,陆山才也不是对王僧辩有多忠义,当时逃跑也是怕被连累。此时陈昌都为张彪起墓了,自然也不会追着他不放,再说他以前的同僚,张种、孔奂等人都好好的在朝为官,他也没必要继续和陈霸先父子对抗下去。因此便就欣然赴宴。
陈昌出迎至门外,礼贤下士的样子很足,陪同的还有周文育、沈泰等人。陆山才见陈昌给他面子给的足,也不矫情,进门就拜倒在地,向陈昌请罪,说是自己不识好歹等等,请陈霸先父子能够宽恕他,不要放在心上。
陈昌听了之后,忙将他扶起,说:“陆公多虑了,大都督与我,久闻陆公大名,一直恨不能当面请教。此刻陆公能赏脸前来,我不甚荣幸,见到陆公,如逢甘霖。希望陆公能够不以我鲁钝,多多教诲。”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投我以木桃,我报之以琼瑶。于是陆山才就此归顺了。
朝廷下的诏书里还有召陈昌回京的旨意。因此陈昌在接到诏书后就准备回京了,走之前陈昌上表请解东扬州刺史,同时举荐周文育接替自己。
陈昌同周宝安关系很好,自然也爱屋及乌,对周文育很是亲近。再说陈昌也知道,周文育是陈霸先麾下与杜僧明并列第一的军方大佬,自然要好生拉拢。
在征讨张彪的过程中,陈昌一直很尊重周文育,对周文育提的意见也非常重视,将之当做叔父辈,而不是下属,口必称世叔。
不久朝廷的回复到了,同意了陈昌的举荐,进授周文育为征东将军,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东扬州诸军事、东扬州刺史。
东扬州下辖五郡,比陈昌权力小了一点,另外的五郡由陈蒨主管,相当于将陈昌的权力分成两份。
同时陈霸先又因周文育不通书疏,以陆山才为其长史。
交接完之后陈昌便率大部队回京。此时三吴已定,再无必要放这么多军队,因此只留了周文育本部一万人马,其余人胡颖、钱道戢等都随同陈昌回京。
和南下平叛时不同,此刻去往建康的大路上,陈昌带着近四万人,连绵数十里,浩浩荡荡。
队伍中除了原陈霸先麾下诸将,还有新投的沈泰、吴宝真、申进等原张彪麾下诸将,以及会稽门阀中的虞荔、谢岐等人。
在骆牙搜寻张彪的时候,陈昌专程去余姚拜会了虞氏当家人虞荔。虞荔现年五十四岁,和陈霸先同龄,性沉密,少言论。
陈昌第一次去拜会的时候,他还算热情,再去就比较冷淡了,话也不多。陈昌还以为虞荔对他有什么意见呢?其实说有也有,不过也不大,就是关于他族侄女虞轩的。
虞荔投顺就是因为虞轩的劝说,他本以为陈昌是专程来拜会他的,哪知陈昌在见了虞轩之后,就舍不得挪开眼睛了,此后常常借故去见虞轩。
虞荔在见过陈昌之后,也觉得他和虞轩所评价的不远,因此挺看重陈昌的,觉得他和虞轩倒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一对。不过后来他又听人说陈昌已经和琅琊王氏定了亲,这就让他很生气了。
虞轩父亲虽然是庶支出身,但虞轩却是嫡女,陈昌既然已经定亲,那就不该再去招惹虞轩,虞氏嫡女总不能给别人做妾,除非他是皇帝。
虽然陈霸先已有了实力,但毕竟还不是。陈氏原是寒门,虞氏自然没有往上贴的道理。
不过他却是冤枉陈昌了,陈昌是真的专程来拜会他的。见到虞轩只是意外之喜,陈昌自从和虞轩在巴陵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陈昌,还以为虞轩也跟着裴政去了王琳那里。裴政是王琳的长史。
陈昌见虞荔有些冷淡,就给陈霸先写了信,说了这种情况。毕竟虞氏的态度关系到他们在会稽的统治,陈昌不得不慎重。
陈霸先接信后很重视,亲自写信给虞荔,以征辟的口吻说:“丧乱已来,贤哲凋散,君才用有美,声闻许、洛,当今朝廷惟新,广求英隽,岂可栖迟东土,独善其身?今令子将接出都,想必副朝廷虚迟也。“
虞荔接信后,没有什么反应。陈昌便再次上门拜访,但却吃了个闭门羹,被告知虞荔出门去了。
陈昌觉得是借口,便也写了封信:“君东南有美,声誉洽闻,自应翰飞京许,共康时弊,而削迹丘园,保兹独善,岂使称空谷之望邪?必愿便尔俶装,且为出都之计。唯迟披覯,在于兹日。“
将之比为空谷之望,可是很高的比喻了,虞荔迫不得已,才答应了下来。
此行陈昌除了见到虞轩,还见到了一位历史名人,就是虞荔之子虞世基。此刻虞世基还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而他的弟弟贞观名臣虞世南还没出生呢。
既然虞荔已经同意进京,那陈昌此行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便回了会稽郡治山阴处理张彪的死后事宜。
虞轩因为失了双亲,所以此次也同虞荔一起进京。在回建康的路上,陈昌也借机和虞轩说了几句话,不过大队人马之中,总是不方便。
笔者注:虞世基,史书没有记载到他的生辰年龄,因此根据虞世南生于558年,将之设定为出生于55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