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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岳阳王萧詧一直对萧绎虎视眈眈,不光是因为萧绎夺了帝位,还因为萧绎曾在侯景之乱时杀了他哥哥河东王萧誉。当时萧绎势大,因此萧詧在诸王内讧时就称藩于西魏,以西魏为靠山才没被吞并。现在听闻西魏要出兵攻打南梁,就频频派使接洽。
十月初九,于谨等带大军自长安出发,兵行神速,于四天后就到了樊(今湖北襄樊)邓(今湖北襄樊北,与樊城均在襄阳北),萧詧领兵与之汇合。
西魏出兵后,武宁(今湖北荆门西北)太守宗均上报西魏兵将至,萧绎下令让大臣们商议。还是胡僧祐和黄罗汉,同去年劝阻迁都时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二国通好,未有嫌隙,必应不尔。”侍中王琛也附和说:“西魏肯定不会来攻打。”
陈昌气急,说:“地方郡守都上报西魏兵来了,侍中还在猜西魏会不会来攻打,真是荒谬至极。难道现在不应该要戒备了吗?”
王琛见陈昌说的无理,气呼呼的道:“孺子乱言。敌兵未至,怎能轻易就戒备,那样岂不是使得城中人心惶惶。”
陈昌自是知道这次西魏是来真的,说道:“西魏兵来没来,派出斥候去打探不就知道了,在这里争论有什么意思,侍中既说敌兵未至,不妨亲自出去看看。”
事关重大,萧绎还是很谨慎,虽然训斥了陈昌,但也接受了他的建议,派出斥候去打探敌情,又因为王琛去年曾出使过西魏,就也派他去西魏探望。
不久斥候来报,西魏兵已和萧詧汇合。萧绎就停了讲经,下令各地戒备。
但王琛却说,他并没有看到敌兵。这下就让萧绎很疑惑了。原来王琛不知是当了西魏的内奸不愿意去北边打探,还是以为西魏会从汉东出兵,居然跨过汉水跑到了石梵(今湖北天门),然后上报说没看到魏兵。同时还进馋说,陈昌以前说的话如同儿戏,没有大臣的样子,请求萧绎严惩。
萧绎虽然疑惑,但并未惩处陈昌。然后继续讲起了经,不过却要求群臣身着戎装前来听讲。
郢州刺史陆法和打探到西魏大军压境,带兵赴援,到了汉口,萧绎派人阻拦道:“你只要守好郢州就行了,我这里可以抵挡住。”
第二天,萧绎遣使东下征王僧辩入援,任其为大都督,荆州刺史,再命令陈霸先移镇建康。
近处的兵不要,偏要征远方的兵,也不知他是疑心太重,还是只相信王僧辩。
陈昌当天回去后就让众人准备。华皎已经将此前刻好的雕版都运走了,这时陈昌就让他把抄好的书和宫里借出的原本全部打包带走。
这些原本陈昌已经不打算还了,他知道历史既然未曾改变,西魏还是如期而至,大概江陵仍会不保,与其留着让萧绎一把火烧了,不如让他带出去保存下来。陈昌虽然请了许多人来抄书,但至今也不到萧绎藏书的三分之一,而为了能长久保存刻的雕版才完成了十分之一。
陈昌还抽空去了趟沈巡府邸,提醒沈巡做好逃亡的准备,好歹也是亲戚。但沈巡虽然嘴上应下了,心里却似乎不以为然。
当然沈葳蕤家也去了。早在六月的时候,陈昌就开始教她骑马,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逃亡时骑马总比坐车坐船走的快,而且那会儿还未必有船可坐。起初沈葳蕤不愿学,认为骑马不端庄,没有淑女的样子,但在陈昌的坚持下她还是学了。陈昌这次来就是看看她骑术练的怎么样了。
陈昌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他们好,不然城破之后,运气不好的被乱兵杀了,就算侥幸活了下来的也逃不过为人奴婢的下场。陈昌能力有限,只能为亲近的人提供帮助,尽可能的保护他们,其他人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华皎走的时候,陈昌托他给陈霸先带了封信,信中除了往常问候和叙述江陵的形势,还提醒他注意,当然注意的范围比较广。
和陈昌一样,江陵城里的许多人也开始做逃亡的准备,也有人写信给家人,比如王僧辩长子王顗。
王僧辩数日后接到诏令以及王顗的信,并未立即动身,因为王顗在信中向他提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提议,让王僧辩有些犹豫。于是王僧辩就找来陈霸先商议出兵对策。两人并未撕破脸皮,虽然此前因杜掞之死两人有了隔阂,但攸关国家存亡,两人还是准备一起携手共渡难关。
商议后,王僧辩下令派侯瑱率程灵洗等人为前军,杜僧明率吴明彻等人为后军,前往江陵勤王。又同使者讲:“泰兵骁猛,难与争锐,众军若集,吾便直指汉江,截其后路。凡千里馈粮,尚有饥色,况贼越数千里者乎?此孙膑克庞涓时也。”
当然王僧辩也没想到建康离江陵也有数千里之遥,援军究竟能不能在城破前赶到可说不准。
萧绎如此之信任他,但王僧辩却没有短时间内离开建康的意思,或许是有了自立的心思,又或许是怕他走了之后,陈霸先夺了建康。这全是因为受王顗信中提议的影响。
当初于谨和长孙俭曾讨论过萧绎会怎么守城,于谨说有三策:上策是耀兵汉、沔,席卷渡江,直据丹阳;中策是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军;下策是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于谨认为萧绎会选下策。
但于谨毕竟不是萧绎,而陈昌又知道他所言三策,虽然陈昌已经做好了逃亡的准备,也没有效忠一家一姓社稷的觉悟,但他还想试着保存一下华夏衣冠,保全城中百姓以及那十四万卷图书。
于是陈昌建言萧绎,请他于城外阅兵,以提升士气,然后坚壁清野,在精锐禁军的保护下渡江,待援军到齐后再做反击。萧绎接受了陈昌的建议。
萧绎挑了一天,阅兵于津阳门外。可能天数注定,当天遭遇了北风狭着暴雨的袭击。萧绎轻辇还宫,陈昌的建议自然也就没了后续。此后就萧绎不再信任陈昌,也不再接受陈昌的建言。
既然不南渡就只有守城待援了,萧绎派人在城外修筑栅栏,围城六十余里,又让太子萧元良巡视城楼,让城中百姓运输守城用的木石。
陈昌不见得用,有人就提议以王顗为都督,率诸军守城。但萧绎多疑的毛病又犯了,觉得外地诸军已经有王僧辩节制了,再让王顗都督城内诸军,那王氏父子权势足以翻天,所以没有同意。不仅没同意,还夺了王顗的兵权,只给他十个人,让他守宫殿。
萧绎将城内诸军分为两部,任命胡僧祐都督城东诸军事,尚书右仆射张绾为之副,左仆射王褒都督城西诸军事,四厢领直元景亮为之副;王公已下各有所守。
西魏这边,于谨选择的进攻路线是自襄阳直接南下。十一月初一率大军渡过汉水后,随即攻破武宁,然后令宇文护和杨忠带骑兵占据了江津(在江陵城南长江之中),断绝了萧绎撤退的路线。
初四大军到了黄华(江陵县东北)这里离江陵只有四十里,一日可至。初五就到了栅栏下,随即扎营。
第二天萧绎趁魏军立足未稳,令巂州刺史裴畿、畿弟新兴太守裴机、武昌太守朱买臣、衡阳太守谢答仁开枇杷门出战。魏军因攻势太顺,没想到城中会主动出击,是以不备,被梁军杀入营中,此战裴机杀了魏仪同三司胡文伐。
虽然初战告捷,但萧绎仍然觉得不够稳妥,又下令征王琳入援,任其为湘州刺史。
魏军大营被破,当天后退了十余里才又重新扎寨。之后于谨升帐聚将,杀了一批作战不利的将军,重新制定了作战方案。
魏军知耻而后勇,随后几天攻的很猛,栅内梁军也依旧非常勇猛,将魏兵死死的挡在栅栏外。陈昌就带着麾下诸将守在栅后,尤其骆牙相当勇武,魏兵登栅者多丧其槊下。
于谨令麾下善射者射击,但骆牙周边有陈昌、褚玠、徐度父子众多高手护卫,所以一直不得其便。
终于在十五这天,给魏将王杰窥得机会,他认为陈昌才是这些人的首领,于是一箭射中了陈昌,陈昌不备应弦而倒。骆牙等人受惊忙围了上来,遂给了魏军机会,一举攻入了栅内,然后放火烧了栅栏,大火波及城外千余民户,及数十座城楼。
事后于谨高兴的对王杰说:“济我大事者,在公此箭也。”
随着栅栏被烧,梁军城外再无法据守,只能撤入城内,陈昌也随着大军撤了进来。萧绎不得不亲临前线,以鼓舞士气,但看到被烧的城楼,不由得长叹,情绪低落。
当晚萧绎就住在了宫外民户家,前来看望陈昌伤势。虽因陈昌被射中而导致魏军破栅,但毕竟不是陈昌本意,他虽然不再受重用但这些天作战却一直很勇猛。
陈昌其实伤的不重,只因连日鏖战,消耗了太多体力,加上王杰神射,一箭射中了胸口,陈昌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倒过去。随后骆牙等人围过来就救醒了他,将他带离前线。
陈昌见萧绎来看他,急下拜谢罪,萧绎扶起来他,恕他无罪。然后看陈昌伤的不重,便多加宽慰,还夸他忠心王事,随后赏了银百两。
第二天萧绎移居祗洹寺,陈昌也带着众将跟着去了。
既然城外再无梁军,于谨就下令修筑长久围城用的军营,从此,梁朝信使,诏命无法外传,内外联络被彻底切断了。
第二天,信州刺史徐世谱、晋安王司马任约等到了江陵南岸,看到西魏军已占据江津,一时无法渡江,就在马头(今湖北公安县北,与江津相对)修筑城堡,遥为城中声援。
萧绎看到援军到来,声势复振,当晚巡查城防,还和臣下作诗相和。但回到宫里又裂帛为书,催王僧辩速发援兵,书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但这时城被围严,内外交通早被隔绝,他的这封信终究还是没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