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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主事厅之中,众人因刘神茂举义而激情洋溢,纷纷声言要建义立勋,不能让刘神茂专美于前。
但此刻厅中三十多人,却找不出一个能够主事的人,选出一条大家都能信服的反攻计划。大家身份资历都差不多,谁也没能压服谁。
这时就有人提议不如选一个盟主主事,众人听了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犹豫。如同五岳剑派选掌门一样,大家各存小心思,生怕别人把自己吞并了。
其实此刻看似厅中三吴的各方势力都来了人,但真正有实力左右战局的一个都没来,这些人当中最有实力的怕是程文季代表的新安程灵洗,而程灵洗在当下的三五地区实力只能算是二流,毕竟他占据的两个县只是山区的,不会有多雄厚的本钱。
像张彪连个重将都没派来,留异同样,刘神茂掌握着近两万人马,连招呼都不打就径自举义了。还有三吴门阀士族,顾氏还好来了顾野王,只是他的手下尽在东阳;陆氏陆子隆只是庶支一脉,张氏同样;会稽四姓一个没来。
吴兴沈氏近在眼前,有实力的也没来,到是在东阳打游击的沈巡派了人来,多半是看在与陈霸先的交情上,来的还不是长子。吴兴姚氏遣了姚察,但据说姚氏已开始靠吃野菜度日了。
其余清河张,颍川褚,扶风马都是寓居士族,而且到了现在已经实力大衰,家中少有两千石。
看来原先寨中众人还是高估了陈霸先的影响力。陈家现在主事人是陈蒨,侯景之乱前还是个白身,年初攻破吴兴后沈恪遣使拜谒萧绎,才被授了个东迁令。作为东道主,他的资历还是太浅了。
见半天还选不出主事的人,蔡景历提议道:“不如遣人去请吴兴太守沈公来主事,我们要在这里结盟,有他这位地主来主持再好不过了。”
沈公指的是沈恪,他已经被萧绎授予了持节,通直散骑常侍,都督吴兴郡诸军事,仁威将军,吴兴太守。算是吴兴郡内的最高长官,那会儿萧绎还面临着侯景大军的压力,所以授官很随便,连陈昌都被授了都府中兵参军。
于是由陈昙朗去请沈恪。
这么多世家子弟聚在一起,是三吴自侯景之乱后少有的盛世,所以作为东道主的陈钱两族这次出了大血,有许多跑来混吃混喝的,还有整日宴请的。
在这些人里陈昌比较关注五个人。一个是蔡景历,字茂世。此人公开的履历是侯景之乱前任海阳令,为政有能名。在茅山时马枢曾说蔡景历为陈昌逃亡有过遮掩,明显是任了伪职。当时陈昌就猜测此人可能位在中枢或者相关的要紧职位。但他还参与了萧会理一案,萧会理一案死了许多王侯,但蔡景历居然无事,能够平安脱身,可见是个相当有本事的。而且陈昌知道他后来的履历,辅佐陈昌治理吴兴郡等余事不提,最关键的是他曾和侯安都杜棱等人参与逼宫章要儿拥立陈蒨。所以陈昌十分关注他。
第二个是褚玠,此人来的最迟,也是会稽士族里唯一来的一个。到山寨后只关注举义反攻的事,其他都不感兴趣,除了欢迎宴再没参与过其他宴会。议事时很少发言,若言,则言必有的。通过这些事的观察,陈昌觉得这是个干实事的人,不像寨中许多的士族子弟只会夸夸其谈,完全是徒有其表。
第三个是程文季,比陈昌大两岁,少习骑射,常为程灵洗先锋。听起来像是猛将,但陈昌见他时,程文季穿一身文士长衫,看起来倒更像一个翩翩佳公子。陈昌知道程文季是南陈二代将领里军事才能最高的一位,乃是一帅才。陈昌看着程文季就两眼发光,但却也知道此时的程文季他没可能招致麾下。
第四个是陆子隆,陈昌知道此人乃是一员良将,所以刻意结交。不过此人出身吴郡陆氏,也不是现下陈昌能够收服一个。
最后一个是沈君理,陈昌关注他只是知道他后来娶了二姐陈萱。此人身高七尺五寸,气宇轩昂,长的面若冠玉,端的一表人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富帅。与其交谈,发现他博涉经史,典故信手拈来,简直是座移动的图书馆。看来陈霸先后来选其为婿,也不光仅仅是为了拉拢沈氏,他的确是个有才华的。
余下的人之中首推袁宪,此人是在场众人中门第最高的,出身陈郡袁氏,以贵公子尚萧纲女南沙公主。袁宪雅量非常,有人曾以其父投降侯景来讽刺他,他没有生气,以言语回敬他有祖宗在五胡乱华时出仕北方。袁宪因丧父不久,脸有戚色,面容憔悴,到山寨后也不曾参加宴会,每食皆粥,无有菜蔬,见过的人都说他有孝行,不复往日神采。
其次姚察,姚察为人冲虚谦逊,好读书,知名郡里。其父姚僧垣知名武帝时代,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几可活死人,肉白骨。
姚察以下众人皆不足提。
过了两天沈恪就被请到了寨中,没有因为他是郡中长官且是长辈而推辞不来。沈恪也是个务实的,知道现下这座寨子里汇聚了三吴大部分的势力,他要坐实吴兴太守的位子还需这些人出力,所以不辞辛劳赶了过来。
沈恪到来当即就被推选为盟主,这个盟就是歃血为盟的盟。沈恪作了盟主的第一件事就提议众人结拜,道:“我即为盟主,自当与众位同舟共济。为防止如张会稽(张彪)被刺这种事情的发生,我提议厅中众英杰结为异姓兄弟,守望相助,永不相负。我痴长几岁,又是你们许多人的长辈就不参加了。”
沈恪的提议可谓解决了此前众人心中担心的事。但是有的人却不同意,这些人自重身份不肯和门第比他低的人结拜。可在大多数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些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不过他们却不参与。还有如华皎这般出自小吏世家的也不好意思一起结拜。最终只剩下了十八个人结为了异姓兄弟。
于是在刚才结盟后,这些人又开始第二次结盟。写了庚帖,序了年齿,众人就又一次歃血为盟。
这十八个人是大哥蔡景历(519年),二哥顾野王(519年),三哥张讥(520年),四哥钱蒇(520年),五哥陈蒨(522年),六哥马枢(522年),七哥陆子隆(524年),八哥沈君理(525年),九哥骆牙(528年),十哥陈昙朗(528),十一哥袁宪(529年),十二哥褚玠(529年),十三哥张稚才(532年),十四哥姚察(533年),十五哥程文季(535年),十六哥陈昌(537年),十七哥周宝安(538年),十八哥沈德威(538年)。
结拜之后,再无后顾之忧,众人便一心想着举义。
沈恪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现场板授众人中还没官申的人官职。即是板授自不会有多大多是都府参军和郡府曹椽。
板授官是相对于正式任命的官来说的,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都有诏敕。板的意思就是白板,板授官就是没有诏敕的官,多是开府大臣临时征辟属官时用。
西晋末年,前赵刘聪攻破洛阳,俘虏了皇帝,传国玉玺也到了刘聪手里。东晋建立后,因为没有传国玉玺所以胡人号晋帝为白板天子。
第三件事就是反攻吴兴。众人经过商议,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进攻郡西安吉故鄣原乡三县,一路进攻郡南临安於潜两县,同时派遣使者联系刘神茂,并遣兵马救援刘神茂。
刘神茂举义后,派王元覠及别将李占,赵惠朗先占住了建德江口,又遣尹思合夺了新安太守元义的兵马。
侯景这边反应很快,派田迁、李庆绪、谢答仁及李遵等率大军前去讨伐。
因为吴兴郡城正处在讨伐大军经过的路上,所以为避锋芒,众人商议先取郡西三县。这三县有天目山隔着,侯景的兵马暂时鞭长莫及。
前面只是联络,所以许多人都没有带兵马,只带了几个随从。定下计策,约定好日期,众人便就各自回去做准备。
还有好些人没走,马枢周宝安都是带着部属来的,蔡景历依附于马枢,张讥褚玠家道败落身边都只有十几个人,所以也没有回去。
还有一部分跟着沈恪走了。
其他人走后寨中就进入了紧张的训练之中。首先自是分配人马,马枢人多自成一营,周宝安和陈昌亲近,就加入了陈昌营中,张讥褚玠具不带兵,他们是冲着陈霸先的名声来的自也加入了陈昌的队伍。
至此陈昌创业的小班底已初现。陈昌以骆牙为军副,周宝安为骑将带领骑兵斥候,张讥褚玠华皎具为参军,张讥掌文书,褚玠掌军法,华皎掌后勤辎重。
陈昌的结拜兄弟加上华皎共有十八人,现在麾下就有五人占了近三分之一,如此看来,此次结义收获最大的倒是陈昌。
陈昌麾下现有七百余人,陈昌将之分成了三部,一部为侦骑,其中骑兵有一百人,斥候有二十人;一部为中军,有五百人,其中亲兵五十人,弓箭手有一百人,刀盾兵有一百人,剩下的是长枪兵及其他;一部为后军,有近一百人,主管后勤辎重,为辅兵。
现在人多了,从小营变成大营了,陈昌就任命了管百人的都头,其他编制不变。
中军之中刀盾兵是用来冲锋陷阵的,长枪兵是主力兵种,用来进攻防守都可以。说是枪,其实也不准确,此时军中大多用步槊,长枪兵叫长槊兵才更准确。
不过一支步槊制作时间太长了,短则数月,常则几年,而且还价值昂贵,这样的话后勤压力太大,陈昌已经让人改用长枪了。
枪和槊用法不一样,但也有相同之处,无外乎刺、扎、挑、格等几种常用的招式。骆牙和周宝安都是用槊高手,陈昌让他们改几个常用招式教士卒们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