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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陈顼和钱明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不过陈顼进城之后就和钱明分开了,他的目标是城南大营。
长城县的军营为了方便守城均设在城门附近,城南大营也在南门不远处。营中驻有五百兵卒,是陈霸先起兵后侯景派来的。用来守城的当然不是什么精锐,不过这些人也都参军有两三年了。
子时之前,陈顼在内应的接应下带着二十族人混进了城南大营。入城三部人马制造混乱只是手段,根本目的是为了迟滞敌人的救援,好给陈蒨他们救人争取时间。
同钱明一样,陈顼想到的也是放火。时辰一到,陈顼就带着族人和内应在军营放火,很快大火就从城南大营四处烧了起来。不多时军营就乱了,有逃命的,有救火的,还有趁机偷鸡摸狗的等等,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显现出人性之好恶。
陈顼他们混在士兵之中不断的煽风点火,致使局势更加混乱。
带领城南大营五百人的是侯景麾下的一个亲信,被封为厢公,也有点本事,知道带兵最怕的就是士卒半夜营啸,因此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唤了亲卫前去弹压。
弹压虽然得力,但是营房却因着火点太多而被烧毁了大半。此时已经能听到城中四处传来的喊叫声,以及看到远处冒起的火光。那厢公现下清楚了今晚是有预谋的作乱,先前放火作乱的人在亲兵弹压是并未发现,想是放火之后就溜走了。于是集合人马,便出营去平乱。
陈顼他们早在有人弹压的时候就溜了出来,连着内应一共有三十多人。出营之后陈顼并未走远,而是在营门不远处埋伏了下来。待那厢公领着人到了埋伏的地方,陈顼当先射箭,一阵箭雨过后,地上多出来十几个尸体。
陈顼他们没有多作停留,各自射出三箭就向着城东逃去。那厢公谨慎,怕前面还有伏兵,就没再追。
不过却有那机灵的,上前和厢公说,看陈顼他们射出的箭并不密集,应该没有多少人。而现下城里四处乱起,不知敌人有多少,不如摄在这一小股人身后,谨慎前行,慢慢追捕。如此一来就算无功也不会有大过。
陈顼在前面等了一会不见有人上来,便就现身引诱。有那几个胆大的见只有陈顼一人,就叫嚣着冲了上来。陈顼张弓射箭,箭不虚发,这几个人很快就全倒在了地上。这几个人中箭后便再也没有人上来了。
陈顼见后面追兵谨慎,也没再引诱。城东这里陈顼很熟悉,下若里就在城东,他自小就在这一片长大,于是抄着近路向着城西赶去。
半路汇合了钱明一起向县牢而去。两方合起来五十多人,却是钱明在县衙院外压制骑兵的时候损失了近十个人。
快到县牢的时候,他们看到有两伙人在前面街上相持,背对着他们的一方人较少,但却明显是人少的一方在压着人多的打,陈顼脚下就有战斗的痕迹。
不用细看陈顼就知道人多的一方是陈蒨他们,人少的是驻扎在县牢边上的骑兵,不过此时却没有骑马。陈顼和钱明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各自带人向骑兵冲去。
有了陈顼他们的背后偷袭,骑兵们很快就溃不成军,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后四散而逃。
两方相见不胜欢喜,见陈蒨他们已经救出了陈钱两族的亲人,便上前问好。
也顾不得寒暄,有受伤的人匆匆裹了伤,带上死掉亲人的尸体,一群人就向北门赶去。
路上陈蒨向陈顼和钱明简单的说了救人的经过。
因为救人事关重大,所以陈蒨和马枢两人都去了县牢,只派了马枢手下的一个头目带着二十人去阻拦县牢旁边驻扎的骑兵。
陈蒨他们救人很顺利,在内应的接应下,很快就把人救了出来,只发生了几次零星的小战斗。
但骑兵那边却出了乱子。马枢手下的头目混进了骑兵驻扎的院子,见到马厩中有五十多匹马,便动了心思。
南朝自丢了北方后一直少马,每匹马在江南都价值不菲,更不要说是精良的战马了。
于是那头目就想着将这些马赶回去,但在赶马的时候因为马叫惊动了骑兵。骑兵们反应迅速,很快就赶到了马厩。头目见事不可为,带着十几个上前迎战,让剩下的人打开院门放马出去。马虽然跑了,但头目等人最终寡不敌众全部战死,只逃出来放马的几个人。
骑兵们随后就赶到前面拦截陈蒨等人。陈蒨他们虽然有一百多人但妇孺占了有三分之一,还有好多人受了刑,可战斗的人和骑兵相当。他们中除了沈恪分配的带甲家兵,剩下的是马枢的手下和陈氏家族的青壮,如何是精锐骑兵的对手。幸好有马枢武艺高强,众人才能在护着妇孺的同时还能和骑兵对峙,就这样也被骑兵逼得连连后退。
北门处,陈昙朗已经夺取了城门,此时正和陈项兄弟俩顶着城北军营的县卒的进攻。
虽然陈昙朗兄弟俩只带着五十人,但对着近三百人的县卒却打的很轻松。两方人马看着到像是过家家,因为他们看着打的激烈,叫的凶狠,但却半天不见有人受伤。
陈蒨他们到了之后,这些县卒没有阻拦,就看着他们出了城门扬长而去。
这些县卒到底是本地人,每个人都和陈钱两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以不忍对着陈蒨他们下手。
陈蒨他们走后不久,骑将就带着人赶到了北门。经过询问得知陈蒨他们已经出了城,不由得气急,顺手抽刀就劈死了一个县卒。县卒们见死了人,就争吵了起来,那骑将凶性大发,又劈死了一个。这下县卒们摄于骑将淫威,皆是敢怒不敢言。
骑将又问:“出去了多少人?”见半天没人接话,又要动手。终于有个人开口回答,说道:“有四五百人。”那县卒怕报的人数少了骑将见怪他们不出力,所以多报了一倍。
骑将有心追击,但失去马的骑兵等于是瘸了一条腿。就算加上这些县卒也不过人数相当,就怕县卒不出力也就罢了,要是临阵反水,他可就危险了。是以犹豫着没有追。
没多久,县令和主簿县尉等人带着衙役到了。县衙在县城正中,他们离得近,听说劫狱的人已经走了才赶过来。又一会儿,厢公也带着人马自城东赶到。
直接无视县中的文官,骑将和厢公径自商量起了对策。现下合兵有近千人,把握大了许多,于是最终决定由二人带着人追击。
这天是正月初五,现下时间已经到了丑时,月亮正在半天挂着。接着月光,骑将等人沿着陈蒨他们撤走的路线追了下去。
眼看着快要追到了,突然两边一阵呐喊,接着箭弩齐发,杀出来许多人马。骑将等人一时不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骑将待要指挥手下冲出去,就见当先一员白袍白马的小将向他杀了过来。
这小将自是周宝安,他奉沈恪命在城外接应,少年性子早就急不可耐。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见到陈蒨他们回来了,后面还缒着追兵。此刻听到沈恪下令,便就一马当先冲着领头的将领而来。
骑将在出城时已经借了一匹战马,此时从马鞍上拿起槊挡住了周宝安的一击。虽然挡住了,但双臂却被震得发麻,心道:哪来的小将,好大的力气。没来得及感慨,周宝安已经勒转马头又杀了过来。
两人斗了十几合,骑将的马已经不行了,前蹄一软便把骑将掀了下来。周宝安见骑将掉下马,猿臂一伸就擒到了马鞍上,随即丢给跟随的家兵。
战场左边沈恪指挥着家兵上前围攻,右边有陈昌陈虔等带着手下和族人破阵。
那厢公还在指挥着结阵抵抗,就看到骑将被擒,而前面的陈蒨等人也反过来加入包围。有了陈蒨等人的加入,几乎就在一瞬间,厢公结的阵有了溃散的趋势。到了这个地步,厢公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便带着几个亲兵突围而去。
其他人见主将一擒一逃,更是四散而逃,县卒中还有一半多的人当场反水,反过来追杀以前的同袍。
至此,这场战斗算是接近了尾声。是役,杀敌百余人,俘敌三百多人,临阵起义两百余人,只逃走了三百多人。己方死伤不到百人可算一场大胜。
待打扫完战场,马枢提议去攻占县城,众人知道他是心痛死了几十个手下,也不反对,因为就算马枢不提,他们也要再进城。经次一战,陈钱两族算是彻底反了,他们自是要将城里的族人们全都接出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钱两族共一两千人在外面躲藏,总要粮食和各种必需的生活用品,山上可没有这些东西,只能此时在城里采购。
陈蒨带领着进了城的人经过几个时辰的厮杀都比较累,当下便由钱氏族老和陈昙朗陈昌带着没进城的人以及反水的县卒偕同马枢进城。
这时县里已经知道了出城追击的骑将等人大败,侯景任命的官员,不是逃了就是待在官署或家中瑟瑟发抖,等待胜利者的判决。
现在的长城县几乎就是不设防。进城之后,马枢倒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清楚这是陈氏的家乡,因此带着人去了县里的府库,准备拿些钱财布帛好给死去的人发抚恤。
陈昌进城之后,先去占了武库。钱氏族老和陈昙朗则要与县里的其他人打交道。只不过县里的大族只有陈钱两姓,其他的都不成气候,还是这两家说了算。
经过前面陈蒨等人在城里的大闹,许多人家都已被惊醒。因此陈昙朗采买各种生活用品到没花多少时间。不过赶接上族人,用大车装上各种物资也快天亮了。
之后抓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官员斩杀示威,又将侯景手下死去的士兵枭首垒成京观。
陈昌等人没有多耽搁,在城门和县衙贴了告示就迅速撤离。
笔者注:1.陈顼,史书记载:有勇力,善骑射。2.厢公,侯景对其亲信封加的官号。《南史·贼臣传·侯景》:“其(侯景)亲寄隆重则号曰左右厢公,勇力兼人名为库真部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