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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结拜后,寨中的气氛就不一样了。马枢吩咐喽啰大摆宴席以庆祝结拜。陈蒨先前对马枢还是颇有提防,此刻却是热情似火,举着酒樽频频同马枢敬酒。
再就是周宝安,之前和青龙寨中的人还是剑拔弩张,此时却如同自家人一般。寨中诸人虽对他还颇不服气,但摄于他一两招便擒拿了寨中头目倒也不敢发作。
到了酒酣之后,寨中的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大着胆子向周宝安发起了挑战。周宝安面对诸人却也不惧,一一应接了下来,挑战的人没一个能在他手下撑过三合。
此时已到了晚上,聚贤厅里点着火把,厅里的人三五成群结在一起拼酒吃肉,中间的空地上还有周宝安和人在较量,好一派热闹的气象。
边上的马枢,虽然时时同陈蒨华皎喝酒交谈,但自周宝安下场开始,眼神一直就注意着。这时见到寨中诸人无一是周宝安的对手,不由感到面上无光。再加上白天周宝安过于嚣张,全不把他这个寨主放在眼里,于是便动了亲自下场较量的念头。
只见马枢放下酒樽,来到中间说道:“白天没来的及同五弟比划,此时正好有机会。五弟,咱们俩练练,为众兄弟助助兴。”
周宝安少习武,好狗马,乐驰骋。与人整天打猎斗狗,又好打架,在一帮恶少年中武艺尤精。马枢要同他比武,他自无不可。
于是两人便斗了起来,这两人均非庸手,打起来纵横跳跃只引的火把忽明忽暗,一时间厅中诸人都忘了喝酒吃肉,全被这场打斗吸引了过来。
转眼间斗了五十余合,还是不分胜负。马枢斗起了兴致道:“好畅快。仆自艺成以来还未逢敌手,今天得遇五弟真是相见恨晚。拳脚咱们打了这么久未分胜负,就算平手。咱们再来比过兵器。”
于是吩咐仆人拿了随身宝剑过来,周宝安也取了大槊过来。因厅中狭小,施展不开,便有喽啰举了火把来引到厅外的空地上。
剑槊相交,火花四射。马枢使剑,剑走轻盈,周宝安用槊,势大力沉。马枢剑短直要抢入内线,周宝安槊长把马枢径挡在一丈之外。
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马枢斗了几个回合便自心惊。他本以为周宝安只是拳脚厉害,哪料到兵器更胜。周宝安槊如蛟龙,招招不离要害,马枢剑似长练舞得密不透风。
马枢是吃了兵器的亏,一个是剑比槊短,再一个剑比槊脆弱,马枢不敢拿剑和周宝安的槊挡,怕不小心剑折了。好在周宝安年轻,经验不如马枢丰富,一时间两人斗得到是旗鼓相当。
又斗了五十余合,陈蒨怕两人真斗出气来伤了对方,便出声叫停了比武。
于是两人便住了手,心中都相互佩服不已。
马枢心道:五弟真了不起。前面喝了酒,又和寨中诸人斗了那么久,还能和我斗百余合,真是厉害。怕再过几年我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幸好现在他还年幼,气力还未长成。
周宝安心道:二哥真不一般。看起来像文士一样,那想到手底下的功夫一点也不含糊,怪不得能做一寨之主。幸好大哥叫停了比试,要是再过一会我可就坚持不住了。
直到宴席散了,诸人脑海里都还是刚才那场夺目惊心的比试。
第二天,同周宝安一起来的恶少年有的人便回家了,毕竟说是打猎,一天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周宝安不回去,一来是舍不得刚结拜的兄弟,二来是为了增加同陈昌的感情,周文育终究还在陈霸先的手下,他留在这里也是加深两家的关系。还有五六个不回去的都是平时依附于周家生活的,周宝安不回去,他们自也不能回,都是带口信给回去的人,让他们给家里报平安。
自周宝安来了后,陈昌他们三家人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了。陈昌还把愿意投靠他的盗贼也接过来了,现在并不担心被马枢吞并。既然青龙寨这边能容纳下,当然这些人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而且伤员还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这种小股盗匪大多没有妻小,到了青龙寨还可以请寨中的妇人照顾,总比男人们照顾强。
年前的这几天陈昌过得还算踏实,除了跟着马枢周宝安练习武艺,还继续讲他的三国。现在已经有了一大帮粉丝了,这些人每天都等着陈昌忙完自己的事然后讲故事。这个年代的人缺少娱乐项目,陈昌讲故事的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亦是他们枯燥乏味生活的一种调剂。
陈昌讲的三国在马枢陈蒨这些文化人等人眼中,谬误很多跟史书记载相差很多,但却很对寨中不识字的诸人的口味,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比较接地气。用官方的话讲陈昌就是在走群众路线,而且效果还很好,就连寨中的妇人们都是他的粉丝。
陈昌在讲三国的同时也同这些人增加了感情,现在已经可以叫出一大部分人的名字。不过这些人都没几个拥有正式名字,不过是周大,刘二,朱三,韩小四这种。
对韩小四,陈昌一直小四小四的叫着,有一天恶趣味来了,给韩小四起了个正式名字,叫韩敬明。
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已经过年了。周宝安在春节前一天已经回家了,他现在是陈昌的小迷弟,走的时候颇为不舍,还嘱咐陈昌这几天不要讲新的故事,等他过完年回来了再讲。
春节是古人最重视的节日之一,往常每家都要大操大办的。但由于侯景之乱,三吴地方已经很有些破败,市面没有了往常的繁华。好在有抄了酒楼老板的家底,这个年过得比去年丰盛了许多。
陈昌一个拥有现代人记忆的,还是个富二代,自是见过远比这个还丰盛的。不过到陈昌重生前,过春节已经没了以前的那种年味,倒是在这里找到了以前过年的氛围。
年初二这天,马枢突然把陈昌三人叫到了他的书房,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说是他京中的朋友受年前萧会理一案的影响,已经被革了职。以前陈氏族人还能靠这位朋友遮掩一二,现在已经不行了。
陈昌他们在前面马枢介绍说京中有朋友的时候,就猜到了马枢的这个朋友多半在侯景伪政府做官,还是比较重要的那种。现在听了消息到也不吃惊,毕竟陈昌他们才逃出建康没几天,要不是重要的人物根本不可能知道。
不过后面的消息就让陈昌有些意外。阿忠和阿福都没回来,陈昌还以为是侯景追捕很严,他们一时找不到族人,所以他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此时听马枢一说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帮他们遮掩。
古人宗族观念很重,陈昌几人听到消息当即决定回乡,去通知族里的人转移,免得被侯景抓到。华皎的族人已经转移了,有一部分还到了青龙寨。所以华皎不用去,有他留守寨中看顾众人家眷,马枢陈蒨陈昌三人带一部分人手下山。
陈昌回去禀明了章要儿,让她注意安全,章要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没了以前那么护犊,更何况她知道马枢带着人也和陈昌一起去。马枢带着人一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好在和侯景的人发生冲突时有个武力依仗。
陈昌当天便带着周大等人和马枢陈蒨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不必细表,两天后他们就到了长城县,不过没敢进城,先派了人进去打听情况。
在城外等消息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阿福,阿福告诉了陈昌他这些天的情况。
阿福到长城先找到的是陈顼,也就是陈蒨的亲弟弟,陈顼是躲在岳丈钱家的。吴兴钱氏也是一大世家,主要居住在长城,与陈氏世代联姻。章要儿派阿忠来搬救兵,主要就是找钱家帮忙。
南北朝时期世族很强大,可以左右朝政,甚至操控皇帝的废立,尤其是江东世族。除开南渡世族,本土世族比较有名的有吴郡四姓顾陆朱张,会稽四姓魏虞孔谢,还有义兴周氏,丹阳陶氏,会稽贺氏,会稽全氏等。
吴兴也有,沈氏是较大的一族,除了沈氏还有三姓与其并列共同组成吴兴四姓,他们是姚氏、钱氏以及钮氏。不过这三姓影响不及沈氏十一。
陈霸先第一个妻子就出自钱氏,生长女陈熙和长子陈克。陈霸先在钱氏死后才娶得章要儿。章要儿之父章景明,也就是陈昌外祖父,本姓钮,就出自钮氏,后成为章氏养子才改姓章。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阿福找到陈顼后,告诉了陈昌他们逃出来的消息,然后就请陈顼联系族人逃散。族人们当即就四散奔逃,但见到侯景手下追捕不急的时候,有一部分又回到了长城,其中就有陈昌长姐一家。
陈昌听了不由大为着急,虽不是一母同胞,甚至在陈昌出生前一年陈熙就出嫁了,姐弟俩没多少感情。但陈昌毕竟不是冷血动物,他清楚的记得前世史书中记载陈熙及外甥钱岊死于梁世。陈昌猜想多半就是死于侯景之乱,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如何不急。
陈昌问阿福怎么在这里。阿福说是在等阿忠,然后一起去茅山。原来他俩已经见过面了,于是陈昌又问阿忠的情况。
阿福告诉他,阿忠得了章要儿的命令就昼夜兼行来搬救兵,第二天早上就遇到了一帮恶少年,好不容易脱了身。到了长城,进了城却找不到几个陈氏族人,于是就去了姑爷钱蒇(chan)家。
钱蒇一家刚逃回来,阿忠说了来意,钱蒇和陈熙不由大吃一惊,问清楚详情,钱蒇就去联系钱陈两姓族人。但族人们刚逃出去那里那么容易联络上,好不容易联系上就已经到了过年。
阿忠就是陈顼得了消息,派来联络钱家的,那想到到了城外居然进不去了。
过了很久,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告诉众人城里戒严,正在大索陈氏族人,已经有好几家被抓了。
笔者注:1.陈熙,《陈书·袁枢传》记载:高祖长女永世公主先适陈留太守钱蒇,生子岊,主及岊并卒于梁世。名字是作者生造,前文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