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幽幽的荧光环绕着神树,点缀着神树,粗略看来不过是点点灵光,细看才能注意到那都是一只只打着灯笼的小虫。
树下的少女背靠着树干坐着,环抱着双膝,下巴顶在膝盖上发呆。
“千凝?”身侧响起轻柔的男声。
“啊?”少女回过头,目光碰到说话的人又触电似地收回去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探过一只手来,覆在她的额头上——少女却后倾了身子,从他的手底下逃也似地躲开了。
悬在空气中的手有些尴尬,苦涩地笑着收回手,少年又试探着问道:“你是……在怪我……跟云延打架了吗?”
“不……不是。”少女低下头——她只是一直在想强良说的那些话罢了。
“那……强良大将军……是跟你说什么了吗?”他又问道,看少女的神情他已经猜到了几分,“是……关于我的?”
连轩……”少女转过头看着他,突然扑身抱住了他。她将头埋进他的衣襟里,浑身颤抖着——她居然哭了。
“千凝……”楚连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两只手举在空气里,却不敢轻易地抱住怀里的人——他不知道……或者说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明明觉得她就在他的心里住着,却又总觉得——他应该把她扔出去,锁起来,埋葬掉……
“连轩……你跟我回青丘好不好?”少女仰起脸,满目的泪水,又乞求似地又说道:“我们不管什么世生之眼了,我们一起回青丘——我可以让三姨娘给你永恒的生命……”
楚奶奶因为她而死,她不能再让他丢了命!而且,她越来越觉得,他身上的秘密,其实并不只是他的秘密——还关系着其他的很多人……
她很害怕,正是因为她觉得……越靠近真相,他离死亡就会越近——或者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
“千凝……我……”楚连轩看着满脸泪水的少女,心头有一丝犹豫——于她,他当然可以不再去管心头的疑虑。可是,又有那么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必须去找到真正的他!
“我……”他摇摇头,“我必须要弄清楚我身上的事!”
……
“老头……不对!大神——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好生之德是有,不过跟你的事没一丁点关系!”红喜神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面少年的话,为了更形象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特意将小指摆到了少年眼前。
涂山云延推开他的手,咕囔道:“你们这些当神仙的……太没人情味了!”他本想来求这红喜神给他找找千凝的姻缘牌——奈何这老头子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我们没人情味?没人情味我能是姻缘神啊!”红喜神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脑勺上,又将两手收进了袖子里,“人情,人情,这男欢女爱可是这世间最大的人情了!”
“少拿你的大道理教训我——就问你给不给找?”少年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红喜神背过身去,两只手叠在身前,理直气壮地道:“不给!”
“好!那我自己找去!”少年说着怒气冲冲地往门外去了。红喜神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姻缘树高高耸直入九重之天,姻缘牌更是无数——就凭他?
……
“真人的劫,假人来解,真人的情,假人来演——十六个字,倒是总结的清楚。”花间酒,眼中雨,月中人,杯中影,他倒不记得,上次这样恬然自安是什么时候——一万年前……还是十万年前?
反正很久远了,远到……大多数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大多数人也都已经记不得了。
“师兄,道是什么?”
“道有多般,你问的哪个?”
“道还有区分啊?”
“有啊!各族各道——天有天道,魔有魔道,人有人道……”
“那我们三个干脆一人一道吧!”
“还一人一道呢!师傅可说了,魔道一入可就出不来了!”
“天道不也是嘛!”
……
“哎?你们两个这么严肃干嘛!我就是开玩笑嘛!”
……
昔日的戏言竟然成了真,那戏说的人,却也都当了真。
酒意醉人,面具下的人将酒杯举向头顶的幽冥之镜,镜子里一张张人影闪过,面具下滴下两滴泪来,可是还没落地便被风吹干了,
“少君……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呢。”戏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他听得出那是银灵子的声音。只是,他居然不曾察觉出他是什么站在他身后的。
勾起嘴角,他的手中突然幻化出一只小酒杯来,斟了五分满,便转过身送向了对面的人。
银灵子施了礼才双手接了过来,送到鼻尖——一闻,便忍不住赞叹,“好酒!”看向对面的魔族少君,他又打趣的地说道:“看来,少君的好酒可是藏了不少呢!”
“司命大人说笑了,我可没得司命那般的闲情逸致。”他笑着回道。知这个时候来找他定是有事,便又问道:“大人可不是来找我讨酒喝的吧?”
银灵子攥着酒杯,目光突然严肃了起来,“青丘那边已经开始调查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面具下的眼——眼角的笑意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少君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青丘会查到魔族头上来。”
“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还用的着查吗?”青丘不用猜都能想到魔族这来!
不过,拉那纯狐女嫣下水,让青丘窝里反——这不都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吗?这大司命怎么突然这样犹豫了?“司命大人怎么突然如此顾虑?”
“我不过是万事想多为魔族考虑一遭罢了!”银灵子说着,将酒杯送还给了对面的少年,也抬起头——头顶的的幽冥镜里映出了纯狐女嫣的一张脸来。
……